千折戏-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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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唇角勾起一抹惑人心意的笑,冯烺狠狠一皱眉,还不待弄明白她这话里弦外之音是什么,便见她忽然毫无预兆的迈开步伐,直冲他身后不远处那道厚重的木屏风走去。
李昀数步间站到屏风面前,一把将屏风推开。
她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姑娘。
长发委榻,弱不胜衣。
与此同时,冯烺用了十足力道的手掌也扣在了她肩上。
“你找死!”
冯烺这三个字皆是咬碎了吐出来的,李昀看得出他有多不愿外人见到这位姑娘,奈何磐石公如今的身体,并不足以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我不找死,”李昀随口将他的威胁玩笑出来,下巴一抬,朝那女子一示意,“我找她。”
冯烺气急,这便要与她动手,被李昀随手一个招式化解,点了穴道,将他与那姑娘推到一张榻上坐下。
李昀这才静下心来,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
枯瘦,虚弱,已经躲得这样了,头上却还带着一顶斗笠,将那容颜遮得紧紧的,密不透风。
不过看得出来,这姑娘如今正抬着头,在看着自己。
李昀沉吟片刻,问道:“姑娘的脸,是毁了吗?”
那女子喃喃的吐出一个音节来,李昀没听清楚,正要发问,她忽而猛地倒吸一口气,捂着心口嗽了好几声。
冯烺在一边苦不能动,眼神里尽是心疼之意,就这么无能为力的把她望着。
李昀心头一动,迈动脚步上前,弯下腰刚对那姑娘伸出手去,便得来磐石公一声狠厉的斥阻。
“你做什么?!”
李昀看了看他,没说话,继续了自己的动作,给那姑娘抚背顺气,接着又倒了盏茶给她。
冯烺面色稍安。
“公爷不必如此担心,我就算真要怎么着她,也不会亲自动手。”她目光玩味的打量着这女子,继续道:“毕竟这位姑娘也是朗月王精心医治过的人,我不尊重别的,总也要尊重朗月王昔年的那番功夫。”
冯烺闻言大惊,越发对她起了忌惮,怒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昀一笑,没有说话。
她搬了张椅子过来,对着他二人坐下,缓缓说道:“我是代表睿王殿下,前来邀请公爷共谋大业的人。”
“不知,公爷可否愿意?”
“共谋大业?”冯烺冷笑道,“睿王殿下,这是想造反吗?”
“哟,天下人皆知的事,公爷还不知道呐?”李昀夸张一笑,随即,在他的愕然里敛了神色,道:“当庭同羽雁,早已是水火不容,阁下也不必装糊涂。”
“自姜彦缨失宠之后,永光帝便一直有意栽培阁下,这也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不管阁下之前是不是永光帝的人,我只问从今日往后,阁下愿不愿意一心只做睿王殿下的人。”
冯烺默然良久,侧目看了看那位姑娘,问李昀:“愿意如何,不愿又如何?”
“愿意便要为我所用,供我驱策,不愿意”说着,她看向那位姑娘。
“不愿意也无妨。”她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非但不会为难公爷,反而会助公爷,将胆敢下毒谋害一方公爵、国之重臣的人翻找出来,依着国法,好生问候一番。”
她笑得温柔,吐露的话却割在冯烺心上,让他对这份‘好意’避如蛇蝎。
他道:“要依国法便要讲证据。”
“证据?好找啊!”李昀笑着,转而对那姑娘说:“我虽不知姑娘与磐石公有何恩怨,他这样待你,你却还要费劲巴力的要他的性命。但这蛇芯草毒性实在差强人意了些,要想以此取人性命,并非朝夕间便能成事的。想来姑娘手头,应当还有不少存货呢吧?”
这,自然便是铁证。
“公爷还需要证据?那,小女这就叫睿王殿下亲自过来看看如何?”说话间,她便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姑娘留步。”
冯烺叫住了她。
“请姑娘转告王爷,”他沉着目光,一字一句道:“从今而后,冯烺领磐石冯氏,愿誓死追随。”
李昀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就这么同意了?”晚些时候,元隽知晓此事,不由颇为意外:“为了那个要杀他的姑娘?”
李昀从袖口中掏出一面绢帛,上头是冯烺亲笔所书的投效书,扣着磐石公大印,横竖是抵赖不得了。她将绢帛在他眼前晃了两晃,扔到到怀里,“软肋撞到人家手里了,他不答应也得行啊!”
元隽将那投效书看了一遍,神色却并不轻松,“威胁得来的手下,心不甘,恐有后患,往后的施惠之处还是要想好能给些什么。”
说着,他啧了一声,同情道:“磐石公倒真是世间少有的人物,也是可怜之人。那位姑娘的身子真的没法子了?”
“裴绍亲自治过的人,你说有没有法子?”
提到这话,李昀想起今日见到的那姑娘,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分明连个正脸都没见到,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坦。
“那位姑娘”
见她一叹之后,久久没有后话,元隽倒觉得奇怪:“嗯?”
“没什么,”她摇摇头,“我是想起阿绍那时候说的,这姑娘的性命保得住,往后却也是一日一日的熬着,只等什么时候熬到了油尽灯枯她也是个难得坚韧之人,不知是靠什么撑到了今天,也不知往后又能撑到哪一天。”
“你的话听得我”元隽笑笑,也晃了晃那投效书,“磐石公真心难得,这样的人物,我倒不忍威逼利用了。”
冯烺的大帐中,李昀走后半日,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口气给歇了回来。
他这人,此生一恨被人蔑视,二恨被人利用,三恨朝堂党争。
之前元殊礼贤下士,想要将他笼络为近臣,他原是再三推拒,后来元殊索性派人来给他带了两道圣旨,一则领兵出征西境,二则将自己身边的那位爱姬送入宫中为妃。
元殊要他在这两道圣旨中则一道从之,另一道便可化为飞灰。
那时候,他便是咬着牙接了第一道,来了这西境战场。
如今更好了。
“冯烺。”
他刚用过药,将侍从遣退,正靠在外头榻上兀自沉思时,那重新立起来的屏风后头传来了她的声音。
冯烺一愣,回过神来,立时起身,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快步来到她面前。
他问:“怎么了?需要什么?”
就好像这些年来每一回一样,他的殷勤,从来都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寻常如取物倒茶,他的亲力亲为,已经是她习以为常之事。
可这一回,冯烺等来的却是一句她过往从未听到过的话。
她咳了两声,摘下斗笠,仰头看着他道:“需要你。”
冯烺愣在当时。
斗笠之中,藏着的是一副早已被大火烤坏了的脸。大片溃烂结痂的伤口,掩去了原本的清秀俏丽的容光,任何一人见了,总要叹上一句触目惊心,但冯烺眼中,却只有自恨与疼惜。
她问:“蛇芯草的事,你不打算问一问我吗?”
冯烺垂首闭目,掩下一抹苦笑。
他在一旁坐了下来,“从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换药之后,我伤势加重,我便知道是你做的,有什么好问的。”
她眉间一蹙,“那之后,我给你换过好多次药。”
冯烺点点头。
“我早就说过,我对不起你,我不怪你恨我。”
“我告诉过你,为当年那把火,我这条命赔给你,我没有怨言,我只是不能死。”
——怕我死之后,无人再能如我这般,护着你。
“我知道。”她说,“当年在朗月你便说过,我死之后,你便会偿命。”
自然了,他的话说得没这么不客气,只是意思上
“是这个意思。”他道:“这回也是。你要出气,我给你机会出气,但我总会想办法活下去。”
那头沉默良久。
就在冯烺以为她话已尽了,起身欲走时,她忽然开了口。
“今天来的那位姑娘,”她问,“她长得美吧?”
冯烺不解她的意思,蹙了蹙眉,“你”
“你得帮她。”她道。
冯烺一怔。
她看着冯烺的眼睛,目光坚定如许的告诉他:“不管她需要什么,你能给的,都要给。”
第五十九章 刻羽之音()
“殿下不要?”
不日后,冯烺身体刚有些起色,元隽亲自来看他,屏退了左右之后,便将李昀从他这里弄来的投效书重新交还给了冯烺。
冯烺意外之下,将那投效书反复查验一番,确定了是原件无疑,便也愈发闹不明白睿王此举的意图了。
他哼笑两声,继续道:“当日那姑娘为了这份投效书,可是没少下功夫。怎么殿下却是不稀罕?”
“那倒不是,无论于公于私,本王都还是很希望能得阁下相助的。”元隽从容笑道:“只是比起内子喜欢用威逼的手段,本王更青睐于利诱。”
毕竟天下熙攘,皆为利往。记仇的心容易惹来反噬,有利所图,才更能叫人甘心追随。
别的也就罢了,冯烺反应了一下,那‘内子’二字用得太重,直是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下可有听错?”他难以置信道,“殿下说,那位姑娘是您的‘内子’?恕在下孤陋寡闻,睿王殿下应该还未娶王妃吧?”
元隽垂眸一笑,对此极是坦然:“她是我心间独一,这娶与未娶,从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总归这名分只会是她的。”说着,他颇有深意的看着冯烺,道:“对此,阁下想必也有体会吧。”
冯烺从诧然走到怔愣之中,顿了片刻,垂首遮下一片落寞。
他道:“在下没有王爷这份福气。”
元隽心头一动,往帐内深处看了一眼,同他说道:“这份投效书,阁下拿回去焚了就是,只当前事未曾发生过。本王也代内子为其唐突冒犯之处向阁下赔礼了。”
冯烺连称客气。
元隽接着道:“无论如何,本王有招纳之心,亦愿国士待之,还望磐石公好生考虑之后,能给本王一个答复。”
冯烺默了默,笑道:“殿下同夫人,这是一唱一和呢?”
一根大棒配上一颗甜枣,这样的驭人之术,说来也是常见得很了。
可元隽却笑道:“阁下如此作想也无妨,本王是不会作无用之解释的。”
“不过这投效书交还,多少也是本王的诚意。内子拿来威胁阁下的事情,至今时过境迁,恐也追究无门,阁下自然无需担心。至于往后,无论阁下作何决定,本王都会尊重。”
他说着,有意往内里望去一眼,接着道:“本王听闻,那位姑娘的病情,近来似乎很不乐观?”
冯烺眉头一皱,锁着一片愁绪。
元隽见此便道:“内子颇通医理,同朗月王亦是故交,随身带着不少源自朗月的珍贵丸药,中原医者中少有能比的。阁下这里,若是需要,派人来说句话,内子定会尽心尽力。”
冯烺质疑:“即便在下不受殿下招纳?”
元隽淡笑颔首:“即便阁下不受本王招纳。”
话说到这里,冯烺心里对这位睿王殿下的观感方才切实的起了些变化。
倒是个很有度量之人,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