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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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不是寻常吵一架的事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俩一直有问题,这次赶上了而已。”
想想也是,肃王府的事、德太妃的事,这回又加上梁训妍撞破羽雁双子身份秘密的事,这么连着串的找上门,不出问题方才奇怪。
不多时,丫鬟奉上了一碗虾仁粥给她暖胃,裴薰一边吃着,裴绍一边说道:“我以为碰上元隽,什么问题你都能多迁就他一步。”
裴薰没说话,想了半天,她问:“如果是你的话,肃王府之事,还有这回梁训妍之事,你会怎么做?”
“我?”裴绍哼笑一声,仰面躺在榻上道:“我才不做呢,都是他的事儿,扔给他去做就是了,出了结果,我若不满意再论其他。”
裴薰立即撇撇嘴:“真扔给他做,我一定不满意。”
裴绍看了她一眼,默然思量了片刻。
就在裴薰以为他昏恹中又睡过去了之时,他忽而启口说道:“其实清寒他骨子里是有些佛性、菩萨心肠什么的。可自从他兄长走了之后,这么多年,他手底下也不干净,而他却也并未因此而郁结不安。足可见得,他并非是接受不了狠辣之举的。”
裴薰便道:“他是接受不了我。”
“你可别这么丧良心。”裴绍道:“他是希望你好,过得轻松些、容易些、少沾染点儿杀孽。自然了,他这想法也是天真,这是他该矫枉之处。至于你——”
说着,他掀开眼皮朝她看去:“你就真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问题?”
裴薰倒还没有那么不要脸。
她自认一向自知,可是这毛病却也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那我能怎么样?从此撂开手,于乱世之中做一个岁月静好的王妃?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裴绍则道:“撂开手不可能,可你动手之时,可以给自己找一个参照标准啊。”
裴薰蹙眉朝他看来。
裴绍接着道:“清寒骨子里不善于狠毒,可他这些年也狠毒不少,如今你俩凑到一起了,正好你把他需要有的狠辣接手过来,两个人各司其职,去做自己擅长的那一块,自然能事半功倍。”
“至于狠辣到何种地步是他能接受的——羽雁王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就是现成的打样吗?”
裴薰目光一动,心头有瞬息的开明。
可这瞬息过后,她又愁眉苦脸起来。
“我我怕我收不住。”
裴绍挑挑眉:“那就看你是更乐于折磨敌人,还是更愿意取悦自己人了。”
第十六章 当日真相()
裴绍与元隽再见,便是三日后的百鸟朝凤会上了。
今年这一起儿百鸟朝凤的名头,唤为承启宴,取承前启后之意,设在京畿元延离宫。
浩浩汤汤的队伍从皇城出发,总要行上大半日,等到了元延宫时,朝露已换了夜露。
这头一夜,只分配了诸王侯住处,与其各自安顿,至于大宴的正经日子,则要从第二日开始。
元隽原本以为,这么场大热闹,以裴薰的性子,定是会随同裴绍一起来的,谁料她这回竟真转了性了,愣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朗月台,玩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翌日万芳苑中,五湖四海的王孙公子投壶饮宴,雅集风流。裴绍刚摆脱了几位公卿的搭讪,回首便见羽雁王姗姗来迟,甫一进得苑中,便引得众人纷纷奉酒上前。
朗月王执壶饮酒,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笑话,顺带着同几名歌姬调笑一番,这才上前唤了声‘妹夫’,寻了个由头,将羽雁王自那人群中解救了出来。
“你算来也出山好些年了,怎么这人情世故的事,还是这般生疏青涩?”
听着裴绍的打趣,元隽却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天知道他哪里是生疏于此,分明是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
“她这几日怎么样?”
羽雁王倒是坦白,半点弯弯绕绕都没有,直接就同裴绍问起了裴薰。
裴绍自然是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他的。闻言,他舌下顺出一声哨子,打趣道:“怎么,这才几日不见,想得紧了?”
元隽不语,神色颇为凝重的朝他看了一眼。
裴绍轻笑一声,道:“人在我这儿,自然无安危之患,就是不知你想问她哪方面怎么样。”
“事情你都知道,就少打趣我两句也罢。”元隽连日来心情皆十分糟糕,此间更没有同裴绍玩笑的意思。
只看他这副神色,知道的羽雁王是来与宴的,不知道的,还权当他是奔丧来的。
裴绍看够了笑话,仰头灌了口清冽的竹叶青,这才终于肯说上几句他想听的话:“她说她把人杀了,你就真信了?”
不可否认,当时话赶话说到那,裴薰的话一出来,元隽想着在梁训妍房中见到的血迹,第一个反应,的确是信了。
可过后想想,她要真杀了,只怕就质问不出那样有底气的话了。
他将这话同裴绍说了,只见裴绍默了片刻,随即却是同他道:“其实当时她确实是想直接将人了结了的,可梁训妍房中的血迹,不是梁训妍自己的,而是她的。”
“什么?!”
随后,两人行至僻静处,裴绍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具体解释了一番。
“那日你救梁训妍回睿王府时,她在你的马车中看到你随手翻看的书,见到其中的书签,随即便联想到你与元蔚截然不同的习惯。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不过,因为到了睿王府之后,你对她一直避而不见,她也就没机会继续求证此事。直至左翅之人入京,昀昀来朗月台,打算将她送到她叔父那里去时,她不知怎么的,一听说来的人是她叔父,当即便极为排斥被送过去。”
元隽听到这里,也是疑惑的皱了皱眉。
裴绍接着道:“因昀昀坚持送她走,她也坚持不愿意走,最后她索性放手一搏,跟昀昀说,她知道了你们兄弟二人的秘密。”
“昀昀听了她的话,当时就被吓着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摆明了一副自己并不知情,更不相信的意思。梁训妍便说,她若是不信,只管回去同你求证,看看自己说的是真是假。”
“后来昀昀又诈了她两句,得知她是因书页之事方才起疑,算计着日子,这才稍稍安心些,于是又忙不迭的回府去同绿妆问了。”
这时候,元隽道:“然后她又去了朗月台,究竟发生什么了?”
她怎么会在梁训妍那里受伤的?
梁训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手无缚鸡之力,而裴薰手底下的功夫,他早在厉无名、冯冕身上都见识过了,按理说这样两个人,即便生出些什么冲突,吃亏的也绝不会是裴薰啊!
裴绍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她第二次到朗月台时,原本是奔着直接了结梁训妍去的——即使梁训妍说,自己已经传信给了藏匿于京中的心腹,若然自己出事,羽雁双子的身份之秘,转瞬便会传至京城大街小巷。”
“她认定梁训妍是在虚张声势,料定她自睿王府到朗月台,并无机会传信外界,更不要说还是个尚未能确定的猜测。是以她没吃这个威胁,拔出短匕,本就要送她上路了。”
“可是,即将动手的一瞬间,她犹豫了。”
元隽心头一动。
裴绍饮了口酒,目光微深,“她没跟我说她为何犹豫,但你应该也能猜到罢?”
元隽眉间一蹙,垂首未语,
“就在她分心犹豫的一瞬,梁训妍抽出自己藏在枕下防身的匕首朝她刺去,她躲闪不及,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裴绍话音落地,元隽发直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痛色。
“之后,昀昀将人缚住,暗中带上马车,到肃王府门口等我。我在肃王府完了事出来时,直接跟她换了马车,她坐着我的车回睿王府,我便驾着她的车,将梁训妍带走安顿去了。”
再之后,便是她忙乱了一日,回到府中,却得了自己的一番质问。元隽这样想着,心里懊恼之情不断。
裴绍由他顾自想了一会儿,心知以元隽的性情,如今知晓真相,他自会三省其身,再不用自己多费唇舌相劝的。随即,他便启口转了话锋,也当给元隽换个心情。
“现在我倒是很好奇,梁训妍的这位叔父——”裴绍说着,下巴一抬,朝远方一身形魁伟的中年男子身上示意而去:“怎么就让她怕成这个样子,宁愿将之前那种种筹谋规划尽数打乱,也不愿回到她自己家人身边去。”
对此,元隽亦是颇为疑惑。
“看来需要防范一二。”他随口一道,将此事记在心上,可此刻却还是没有多少兴致去探究。
这会儿,有王侯注意到他们两人在这里躲清净,便呼朋引伴一道过来闹这两人。
朗月王久不在中原行走,又是地位极其煊赫之人,想要借此机会同他结交之辈显然不要太多。至于羽雁王,如今虽也受追捧,但受欢迎的程度,却远远不如前朝了。
毕竟,如今元殊已经继位了。
众人天南海北的说起话来,不多时,便将话头引到了能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的羽雁王妃身上。
有一王孙言道,素闻羽雁王妃有天人之貌,想来身为梦粱侯胞妹,若能得梦粱侯艳色之一二,便是当世少有的美人了,只是听闻此番王妃却并未随行与宴,不免折了小子妄图一见天人之心,实在深以为憾。
自大雍至大齐,中原民风开放,朗月民风更加开放,这样直白的表达对美色的向往之心,倒也不算失礼。只是这人话音一落,一边立马有人不怀好意的向羽雁王问道,听闻王爷与王妃龃龉不睦,并连夜将王妃送还朗月台,不知可有此事?
元隽闻言,微一挑眉,正待说话,裴绍却是先一步开口了。
裴绍喝了口酒,俊俏得罕见的一双眸眼悠悠含笑,目光深深浅浅的落在说话小侯的身上,“阁下问这话,是想挑拨离间、想指责羽雁无礼、还是想给我朗月裴氏没脸?”
他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显然是在场众人都没料到的。一时间,除了羽雁王一声毫不遮掩的轻笑之外,这方寸之间的气氛简直是凝滞得可怕。
怨只怨朗月王,实在是个过于特别的存在。
要说远在海外的一方诸王,轻易又不掺合中原的事,即便再怎么物阜民强,也都不干中原的事。中原王侯对之实在没有毕恭毕敬必要,但凡给足了该给的尊敬也就是了。
可偏偏,朗月岛,却又是个比生死簿还好用的地方。
哪家王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得为着延年益寿四个字,向朗月求药求命,说来这世上哪里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如此,更显着权势兵力之外,朗月王也绝对是个只能奉承,不能得罪的人。
那说话的小侯一听裴绍的话,当即吓得整个人都醒了酒,深深一揖下去,就差直接给他跪下了,嘴里直个道:“朗月王!王上见谅,是小侯一时失言无礼,唐突了两位殿下!请王上恕罪!”
裴绍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淡淡道:“侯爷客气了,只是以后说话,还是加点小心得好。本王一向少来中原,记仇的时候长,解怨的机会少。”
那人听了,连连应是,惊得再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下马威给出去,裴绍这才解释了一句,只说羽雁王妃趁夜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