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之凤谋江山-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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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爹钻了钻眼珠,脸上两撇胡子抖了一抖——他行商半辈子,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这沙匪行动并非倾巢而出,而是分成几个小队在沙漠之中游走。
这小队分别有一个头领——若是头领好杀,那刚刚砍断的,便不是马腿,而是他的脖子了,如今这头领非但没杀他,甚至与他说话,那便是有所转机了。
张老爹搓着手,来到那小头领面前,暗自转了个身,从怀里掏出一定金子来,摇了摇牙,偷偷塞进了那文人模样的小头领手里。
——这一塞,便是二十两金子。
他这样走一趟大赤也不过是五十两金子,这一塞,钱是半点没有挣到,可钱却折进去一般——但他活了这样久了,也是明白一个道理的,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那小头领捏了捏手里金子的分量,笑了。
“老头儿啊,你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可是大赤人?”那头领并未将金子藏进自己怀里,而是捏在手中,问着老头儿这个问题。
这问题,自然不是什么闲暇问题,张老爹甚至隐隐觉得,这问题关乎商队二十多条人命。
张老爹不禁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又抬头用眼角余光微微看了一看那小头领——这个小头领约摸三十多岁,生的干瘦,眼睛也是不大,虽然皮肤因为长期暴露于阳光之下显得有些微黑,可这皮肤却比身边一些大汉更白一些——人此时虽然狼狈了一些,可终究是能看出对方乃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赤人。
——若是此时自己回答自己乃是大赤人,想来对方可以因为两人乃是同国之人而留些情面吧。张老爹这样想。
可他转念一想,若是对方是东铁人或是南疆人呢?
若是南疆人还好,南疆乃是大赤属国,两国也是时常交流,对方想来不会过多为难自己。
若是东铁,东铁之人与大赤不曾往来,两国之间并无战事,想来也是安全的。
这样一想,张老爹便是有了信心,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
他在笑,那小头目嘴角边,也有了一丝笑——那是诡异的,仿佛看到鱼儿上钩时候,垂钓者的笑容。
——不好!
一直躲在商队之中的靖榕心中暗道不好。
因是躲在商队之中,她不好露出自己女子身份,所以做普通男子打扮,又在脸上带了个斗笠,将脸全部遮住了。
——这是沙漠之中寻常打扮,又可防那恶毒的阳光,又可挡住风沙,商队中许多人都做这样打扮,连秦萧也是。
这靖榕躲在人群之中,仿佛只是一个个子矮小的青年而已,可她的手却一直扶在腰后,腰后乃是藏着从帝君皇陵之中得到的赤红匕!
从刚刚开始,靖榕就一直看着那些事情发生,并未阻止。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对方虽然来势汹汹,却无杀气,也无伤人意思。若只是损失一些钱财不伤人性命的话,想来靖榕也是不会出手的。
可却没想到,对方竟是露出了这样一个微笑——一个绝对不怀好意的微笑。
这时候,张老爹开口了。
“是了,我是大赤人,祖祖辈辈都是大赤人。”张老爹这样说道。
说完,那头领便笑了,非但他笑了,这周围的沙匪也笑了。这笑声豪放,却听的人毛骨悚然。
“你可知道,我乃是大赤逃犯?”骤然之间,那小头目的笑声戛然而止。
此话一出,张老爹便知不好,可话以出口,便仿佛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的。
“头目威名,我等倒是孤陋寡闻,未曾听过……”张老爹声音虽还算稳,可心跳却已经如躁鼓般,烦躁不已。
“我本是大赤一个小县城的一个教书先生,那县官看我妻子貌美,便将她强抢过去,我妻子不从,他便将人……将人……”说道这里,竟是流下几滴眼泪来,“我妻子死后,我便将县官杀了,放了一把火……没想到这府里面有几个人没逃出来……于是我……我便只能逃到沙漠里面,当这沙匪了……”
他在哭,可这其他的沙匪,却是在窃窃私语,却是在笑。
靖榕离其中几个极近,只听他们说道:“这廖先生又在忽悠人了,他若是想杀,杀了便是,何必总是编些借口来,几日之前遇到那胡国商人,让对方猜自己是哪国人,对方猜他是南疆,他也认了,还编出一大堆故事来,如今又说自己是大赤人,又说出一个故事来……真是不知道廖先生肚子里有多少故事……”
又一个说:“你怎么懂,廖先生乃是文人,这文人吃饭之前都要洗洗手,我们这杀人也是一样的,他这做的,不过和吃饭之前洗洗手的步骤是一样的。”
……
第两百九十四章、洗手()
“廖先生?”靖榕在心中默默想着,这廖先生显然不是胡国人——他有可能是大赤人,也有可能是南疆人,也有可能是东铁人,可无论是哪种人,对他来说,都并不算什么。他让对方说出答案,不过仿佛是吃饭之前洗了洗手,煮菜之前放了放油一样。
——这不过是他杀人之前的准备动作,乃算是一个恶趣味而已。
无论他是哪国人,他的答案,都不过是为了大开杀戒之前做的铺垫而已。
他刚刚不杀人,只是因为这个铺垫还没做好。
而如今张老爹说出这个答案之后,便已经开始了铺垫的前奏——仿佛自己所谱写的乐章的基调开始奏响一样,那被部下称作廖先生的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看,我是那么痛恨大赤的人——你说我杀了那县令有什么错?不过是个欺压良民的恶人而已,那恶人被我杀死了,我却成了逃犯……真是……真是……”说到这里,他抹了抹脸上落下的泪。“我平生啊,最恨的便是大赤的人了!”
听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张老爹便知道不好。对方虽然生的干瘦,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可以做这一群彪形大汉的头目的,想来靠的,不是这一膀子力气。
他并未猜错,这廖先生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曾考取过功名,却仕途不顺,再无进展;入草为寇之后,身体虽然有了点力气,可比之那些刀口舔血的人自然是万万比不上的,可如今他却做了沙漠之中其中一帮沙匪的二头目,靠的,便是他的脑子。
古而有云,运筹帷幄,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策。这沙匪虽然一个个是穷凶极恶的人,可终究也不过是人而已,是人,便会怕疼,便会怕死,而这廖先生乃是个阴狠毒辣之人,且脑子里阴谋诡计极多,他若出一个计策,便可让这沙匪少死少伤几人,故而这廖先生虽然没什么力气本事,却凭着他那颗聪明的脑子依旧稳坐第二交椅。
只不过他并不喜欢只坐在帷幕之后,偶尔也会带着些部下在沙漠之中巡逻——这不,张老爹运气很不好,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廖先生杀人有个怪癖,他喜欢让别人猜,可无论对方猜什么,他的回答都是对方猜错。
所以无论对方开口或是不开口,他都有借口将人的脑袋砍下。
——这样便仿佛是因为对方猜错了答案才导致众人的死亡的。殊不知对方无论回答的是对是错,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张老爹到底做了半辈子沙漠商人,虽然未遇到过多少次沙匪,可对方的名头也是略微有些耳闻的,这沙漠之中有一帮沙匪,乃是真正杀人不眨眼之徒,非但谋财,而且害命,其中一个略是文气之人更是喜欢让人猜题目,可这答案无论对错,都是错的。
竟是遇到了这个人!张老爹在心中念了个阿弥陀佛。将双手放在背后,做了个“注意”的暗号。
而他背后所站的最近的,乃是护卫头领。
两人之间约定了一个暗号,若是要准备动手,便打这个暗号。
那头领明白,便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护卫之间又各有暗号,扶斗笠,便是准备动手的暗号。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可这气氛却剑拔弩张且压抑。
“哼。”廖先生喉咙里传来了一丝轻笑,那身后大汉一个个将刀慢慢地从刀鞘之中抽离……刀刃划过刀鞘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格外的清晰与嘹亮。
“且慢!”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竟是秦萧!
靖榕一个愣神,只见秦萧一步一步走出人群。
他手上拿着的,还是从皇陵之中带出的翡翠拐杖,只是那拐杖之外被包了一层灰色的布——便仿佛只是一根寻常拐杖一样。
将自己头上的兜里摘下之后,廖先生看着对方的脸,这样鄙夷而失望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个瞎子……可惜了那张俊俏的脸。”
听到廖先生讽刺的话后,秦萧那只捏着拐杖的手紧了一紧,可他终究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
他仿佛平常一般,问了廖先生一句话:“你说一个大赤官员抢了你的妇人,我可问问那大赤官员的名字是什么吗?”
如此一问,便仿佛廖先生在吃饭之前洗手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不小心将他那盆洗手的水打翻了。
廖先生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可他还是说道:“你容我先想想。”
脸上笑意不减。
靖榕一步一步慢慢移动在秦萧旁边,按在腰上的动作半点也没变化……
“我曾经游历过大赤每个郡县,想来会遇到过你说的那个郡县的。”秦萧这样解释道,“且我与当朝一个大官有些关系,想来你想要伸冤,我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秦萧这般诚恳说道。
说他游历过大赤郡县,那是假的,若说他与当朝某个大官有所关系,那却是真的,非但是真的,乃是大大的真话——这大赤最大的官员,乃是他的兄弟!
“你且等等,你且等等。”廖先生点着自己的头,这样说着。
——这廖先生身后沙匪们自然不知道为什么廖先生不动手的原因。
——廖先生乃是文人,文绉绉的文人,哪怕现在变成了沙匪,也不过是文绉绉的沙匪而已。就仿佛吃饭,如果不再饭前洗手,他便宁可不吃饭一样。
如今他要杀人,不能将对方驳倒,他便并可不动手一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秦萧——对方确实是个瞎子,没有错,可哪怕便只是个瞎子,也是难掩丰神俊朗,一派贵气的,他似乎有些相信了对方的话,可这一群肥羊就在眼前,一群下属都看着自己,自己如何可以就这么转身回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
廖先生想了一想,回答道:“十五年前北通郡,郡长何白明,此人便是我的仇人!”
他是何等聪明——眼前这少年决计是超过二十岁年纪,十五年前,他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而已,如何能知道这十五年前郡长的名字。
可哪知道,秦萧却是回答道:“大赤郡长三年一换,十五年前郡长名叫苏和,乃是一个人人称道的好郡长,如君官拜三品,为栋梁之臣,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夺人妻子的恶人。”
此言一出,廖先生的眼皮抖了三抖……
第两百九十五章、是你()
他知道眼前盲眼男子贵气异常,却没想到他竟能说出十五年前一郡之长的名字——这是廖先生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可他又是留了一个心眼,只是摸了摸胯下那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