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鸽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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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印子坐在后面的角落里，时而埋头翻翻书卷，时而抬头望向窗外，听到他这样说，立马探头过来，“那是当然，这追云阁只有我们两人，自是再清静不过了！”
连知韵也没回头，又是一笑，顺势瞧了我一眼，“看样子，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
“如你所说，我虽然只是一介宫女，却已被牵扯进这场权位的纷争之中，早已不能全身而退，这追云阁人少清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话倒也不错！”他笑着点头。
趁着近日闲下来，我便自己跑了一趟翰文院，挑了好些书，正吩咐人明日一早将书送进宫来，门外突然传来黎瑁的喊声，由远及近。众人听着他一个堂堂小王爷口口声声喊着我这宫女的名字，面面相觑，我十分难为情的埋下头，趁他还没进来，就匆匆交代几句赶紧出门。
黎瑁已至院中，见到我，正要冲上来，我忙快他一步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出去，“你是怕这翰文院的人都不认识我是不是？”
“哦”他撇撇嘴，也意识到是有不妥，便特意压低声音，“我去追云阁找你，小印子说你来翰文院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正好是该回宫的时辰了，他主动要求送我回去，却不是走的来时的那条路，而是转到一处街道，街上人潮涌动，两边各色商贩叫卖着，好生热闹。
他看看我，道：“你难得出宫一趟，正好趁机好好逛逛，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这上岐街应有尽有，你可以慢慢看。”
我笑着看他一眼，这人倒是有心。
不过，我如今在追云阁也算应有尽有，实在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只是确实好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由有几分激动，一个个小摊挨个儿看着。
黎瑁一直跟在身后，今天的他格外安静，想来在阜陵的这段日子，他也感悟颇深吧。当时太后暴毙，紧接着皇后也走了，这些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却接连离去，也难怪他会主动请命前去守陵。刚才在翰文院见到，就觉得他较以前有些不同，想是突然受了打击，一时还缓不过来。
整条街走下来，依旧两手空空，正要继续往前，他突然抓住我，“你什么都不买吗？”
“我什么都不需要啊！”我摇摇头。
他看了我片刻，这才松开手。
回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他停在宫门外，面色有些异样，我本不好太过直接的安慰，便笑脸上前，一手搭在他肩上，“如今，小印子泡茶的手艺长进不小，正好宫里新进了寒山七味，我还是头次喝徐太公种的茶，要不一起去尝尝？”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那样爱喝茶？”说着，将我挂在他身上的手臂抓下来，顺势将一只簪花放到我手中，“见你挑来挑去都没有中意的，便自作主张买了一个，只有以前迟迟不高兴了，我才会买这些东西哄她，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眼光倒是不错！”终归是他一份心意，我也不好推辞，便将簪花揣进怀中。
“那是自然，我的眼光怎么会差得了？”他嘴角弯起，擒了一丝笑，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我突然有些不自在，忙干咳一声，“时辰不早了，你刚从阜陵回来，应该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来追云阁，我煮好茶等你！”
不想他却摇摇头，“你回去好生歇着，等我回来，再来跟你讨杯茶喝！”
我点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回来？你要去哪儿？”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已是身心俱疲，再在这儿待下去，只怕更加难熬，所以准备出去走走，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出发，所以专程来跟你道别！”
“今晚就走？”好生突然，转念一想，他本就逍遥自在惯了，头次相见，他不就正在外游历吗？只是，进宫之后，好难得有这么一个朋友，突然要分开，难免不舍，“出去走走也好。”
他突然凑近，拍拍我的肩膀，“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好生照顾自己，遇到困难就去找子衡，他向来是个仗义的人！”
回追云阁的一路，不由感慨良多，当时初入寰方，阿黛等人又不幸罹难，本命悬一线，孤立无援，幸而得濮阳临所救，后来又结识了黎瑁和连知韵等人，宫里的日子难捱，多亏了他们才总能化险为夷，如今太后过世，我也算了了心愿，可连知韵因为皇后的死一直郁郁寡欢，黎瑁也要远走他方，突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
记得还在尺素宫的时候，濮阳临头次来，就送了一块玉佩为信物，我以碧玉回赠，约定成婚之时归还彼此。皇后临终前，也托我将一枚玉佩还给连知韵，想来，应当也是他们幼时的定情之物。如此看来，在这寰方，男女定情，都要留有信物，那黎瑁送我这珠花，是什么意思呢？
不由打个冷颤，正欲回去返还，又觉得似乎不大好。
一路埋头沉思，不想面前突然横出一只手臂，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已被七八个侍卫层层围住，为首的正是那位大统领肖含，只见他面色威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何故深夜在此游走？”
距头次见已过数年，况且我容貌有变，他没认出也是正常，我反而松一口气，低头回到：“奴婢是追云阁的宫人，出宫去了翰文院一趟，回来晚了！”
肖含听后并未多说什么，倒是他身边的副将一脸狐疑，“我日日把守宫门，向来只见印公公前往翰文院，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人去，还这么晚才回来？”
今日宫禁森严，我自然不愿惹事上身，便掏出令牌，肖含看了看我手中的令牌，道：“陛下下令，宫中各处都要加强戒备，形迹可疑之人皆要仔细盘问，姑娘看着面生，想来也不常在宫里走动，还请移步六监司，交代清楚也好。我等职责所在，还请姑娘勿怪！”
此处离追云阁尚远，也不好叫小印子过来，看来，只得随他们走一趟，六监司虽易进难出，但我也没有什么过错，应当只盘问两句罢了。
第58章 六监司之行（）
如今黎氏一族正处在风口浪尖，他们若知道我与黎瑁有瓜葛，难免会多想，为了不累及黎瑁，我只说是因为自己在路上耽搁了，所以回来得迟。那肖含却不是个肯轻易罢休的人，听完我的话，便让人去追云阁问话，又让人带我进牢房，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若要弄清状况，恐怕也得等到明日了。
六监司的牢房倒没有想象中糟糕，只是有些阴暗潮湿，他们没有严刑拷问已是万幸，我也不求别的，大不了在此处住上一晚。
牢房里的棉被很薄，盖在身上根本不足以抗寒，身下的床有硬得很，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半夜，好容易有了困意，外面却吵吵嚷嚷的。
只听见牢门被人推开，接着就是小印子火急火燎的声音，“我的祖宗，你倒是还能睡着！”说着，一边将我拉起来。
揉揉眼，这才看清他一脸焦急的样子，旁边的魏禧像是止不住笑，“你倒是心大！”
我这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小印子上前将粘在我头发上的稻草抓下来，“我在殿里等到半夜，都不见你回来，怕你出事，就赶紧去找魏公公。好在魏公公帮忙，问到有宫女被侍卫带进了六监司，这才找到你！”
“有劳公公了！”我朝魏禧一笑。
肖含也跟在后头，“错抓了姑娘，是我唐突了，还请勿怪！”
我只一笑，“肖统领恪尽职守，又何出此言，查清楚了就好。”
从六监司出来，小印子一路搀着我，好像我受了什么大刑一样，我只顾着打哈欠，便任他搀了一路，正要同魏禧道别，他却将手中的拂尘一挑，道：“陛下已在上清殿等候多时，姑娘先随我过去一趟吧。”
濮阳临也知道了！我看向身边的小印子，他只一个劲儿摇头，一边赶紧松开搀着我的手，不等我多言，魏禧已往前引路，无奈，我只得朝上清殿走去。
上清殿的暖阁里十分暖和，趁着四下无人，十分惬意的打了个哈欠，一睁眼，面前突然冒出一团黑黑的东西，定眼一看，竟是濮阳临！只见他一身乌黑睡袍，半系着头发，看着我的样子似有几分迟疑，随即莞尔一笑，伸手递过一杯热茶，“本是怕你受伤，所以让魏禧带你过来，早知你困成这个样子，明天再过来也行的。”
我赶紧双手接过，一阵赔笑，一杯茶下肚，暖意瞬间遍布全身，脸已微微发烫。
“朕知道，此次让六监司严审投毒之事，你和子衡都觉得朕太过武断。”他坐到一旁的榻上，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侧脸瞥过去一眼，见他脸上并无愠色，这才缓了一口气，“陛下言重了！事关陛下龙体，怎么查都是应该的，只是，六监司办案一向严谨，此次又事关陛下，自然更加不敢怠慢。自六监司接手此案以来，宫里宫外许多人都被牵入其中，稍有嫌疑都会被严加审问，更有甚者，为此丢掉性命，累及满门。如今，宫里人心惶惶，我今日出宫，外面也是流言纷纷！我只是觉得，陛下才平定黎氏一族，此举只怕对稳定朝局无异，想来，连太医也是如此顾虑的。”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幽幽说了句：“那此事就放任不管？”
“当然不行！”我脱口而出，一下子坐到他旁边，“他们敢对你下手，已是胆大包天，陛下若不深究，放任自流，便是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只是，我觉得此事不宜宣扬，陛下至今仍未向外说明此次追查的原因，众人才会心有疑惑，猜测陛下此举的目的。”
听我说完，他只定眼看着我，眼角带了丝捉摸不透的感觉，隔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坐在榻上，赶紧起身。只听他轻笑一声，目光突然变得好生柔和，“朕知道了，时辰不早了，我让魏禧送你回去。”
从上清殿出来，睡意荡然无存，今夜月光正好，照得四下一片明亮。魏禧默不作声跟在后头，见我突然驻足，便上来同行，顺势也瞧了一眼那一轮明月，道：“太后与皇后娘娘相继亡故，你和连太医也都有意离宫，陛下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加上劳累已久，又遭奸人毒害，当时，我是真为他捏一把汗。好在，你和连太医都回来了，有你们在，陛下也能睡得心安！”说完，就一脸欣慰的看着我。
只不过，连知韵本就听命于濮阳临，是濮阳临的后盾不假，我却顶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在这场权位之争中并未有什么作为，所以他这一番话，我委实是担不起。
到追云阁的时候，小印子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看到我，便一脸惊喜的小跑过来，嘘寒问暖的，像是很久没见了似的。魏禧让他赶紧带我回去休息，他连连点头，一手提着宫灯，引我进屋，屋子早已烤得十分暖和，床上还添了一床厚棉被，他放好灯，便去厨房打热水来，说让我好好泡泡脚。
想来，他是听魏禧说了我原本准备出宫的事，看着他忙紧忙出的身影，不由心中一暖，原本以为是得了个小徒弟，他待我却如姐如母。
翌日一早，我同往常一样，带着小印子捋一遍书架，他近日进步很大，许多事都不用我亲自动手，我只捧着一杯茶站在旁边指挥。
理了一个早晨，总算是收拾好了，他从架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