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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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我再愚钝,也知道我同容祈的这桩婚事有猫腻,且是个紫兰姑姑不敢提的猫腻,那便很有可能是会触怒父皇的猫腻。我这一跪,跪得很知进退好歹。
原本我跪时,父皇还没大吃惊,按照寻常的套路,我每每闯了祸,都会主动跪一跪,而后积极认错。父皇这一惊,乃是被我口中的话惊住的。
他敛目,轻道:“起来,莫要凉着身子。”
我便起来了,继续同父皇向前走,他同我道:“容家三代为医,自定安开国以来,尽心照顾历代君王后妃,本就功不可没。再者,昔年你母妃身子虚寒,自怀你开始,几次险些小产,幸而容太医医术精湛,才将你保了下来。你出生时本不足月,当时你母妃难产,险些母子不保,也是容太医费尽心思,用一张祖传古方将你保了下来。若非容太医,你这条性命早也不在了,你母妃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适才同容太医商量了这门亲事。”
话语顿了顿,父皇再看我一眼,继续道:“这桩婚事朕也认为无甚不妥,只是你这一来二去却叫朕拿不准心思。朕多年来忙于朝政,对你们兄妹几个关心甚少,但我看那容祈丰神俊逸,对你也算上心,朕现在虽然并未重用与他,一来是想观察观察他的性子,二来也是恐他因这凭空的好事失了好歹。”
“那父皇观察了这许久,觉得如何?”我禁不住探了一句。
父皇沉吟,“品行尚可,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重用他,倒也不急。”
原来父皇是这么打算的,而容祈那个狐狸性子,必也看透了父皇的打算,所以父皇不急,他也不急,只是没忘了把我这摇权树抓牢了。可这么说来,他对我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呢,我又迷茫了。
“儿臣还想问一件事情……”我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容太医当年,是怎么死的……”
“自缢。”父皇说着,垂了下眼睛,脚下步伐加快了些。
我小跑着追上去,想起容祈曾对我说过的一番话,他说他的父亲因为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不得不舍身求死,以保他们母子平安。难道……容祈说的那个逼死了他父亲的人,就是我的父皇……那父皇与他,岂不是有杀父之仇?
我虽然知道自己不该打听那么多,可这个问题矛盾太严重,不问一问我心里不踏实,于是坦白问道:“他是被谁逼死的?”
父皇淡淡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同我绕起弯子:“且歌,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谁真的逼死谁,或者杀死谁。凡事都有它的前因后果,这因绝非一时三刻而酿,那果也并非单纯地由一个人而决定。真正杀人的,是利益。”
我将这番话一字一字地记牢,也知道今日大约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囫囵点着头,继续随父皇朝前走。
又走了几步,就快到父皇休息的内殿时,他忽然问道:“你觉得秦子洛如何?”
“嗯?”我叫他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父皇道:“朕方才看你见到他时,眼神颇有惊喜之意。既然你执意不肯嫁容祈,他倒也算是个人选。”
第43章 花前对酒不忍触(二)()
当时我便傻眼了!父皇他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我急忙撒娇同父皇说:“父皇误会了,儿臣就这么陪在父皇身边不好么,怎的急着将儿臣打发出去。”
父皇受不住我这个娇,笑着叹气道:“你啊!到了这个年岁,再不嫁可是要天下人笑话,朕养了个老公主?”
我笑嘻嘻地将父皇送回寝殿休息,回到娇华殿后便开始琢磨,我记得当时我问紫兰姑姑可知道父皇将我许配给容祈的原因,紫兰姑姑说大约是为了报答。而父皇刚才给我的答案,也正是这个意思,原来我不过是份谢礼。
夜里吹灯之后,枕边那枚玉簪子,散发着青白的幽光,仿若枕边的星辰。下意识地便开始想念容祈,其实他骗我那桩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许久,我心里虽然有些怨他乃至惧他,同他也没到深仇大恨的地步。而从他的立场出发,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坑过我害过我,不过是在家里放了把火,在我面前唱了出苦情戏罢了。
就算我一直在回避,但我也明白,我心里过不去的那个坎,还是郁如意。
几日后我去太监局,找到因为帮容祈送信而被顾且行阉割的容家家仆,他随主家的姓氏,名叫容硕。多日过去,容硕的身子已经养好了,只是顾且行将他扔进太监局乃是一时兴起,到底没想过要如何发落与他,太监局的管事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先安排些粗活与他。
容硕大约十八九岁,自从身体遭了这个变故,面上时时挂着灰败的神情,本公主自觉有愧,打发了旁人下去,同他问话。
容硕说他的父亲曾经给容祈他爹做过下手,略微懂些医术,后来容祈不学医了,容硕的爹还是粗粗传了容硕些药理医道,往日靖王府里,下人之间有些小病小疾,都是由他医治的。如此他也算是有些才能,我便同太监局的掌事知会一声,将容硕送去了御药房。
容硕谢了恩,面上也没什么喜色,看样子还是个不太懂得伪装情绪的人,总归好好的青年,遭了这样大灾,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接受的。我便安慰了他几句,直到准备走了,才佯装是随口,问道:“锦飒郡主在靖王府住得可习惯?”
其实郁如意嫁去靖王府以后,容硕不过才伺候了几天,就被送到宫里来了,习不习惯他亦无从知晓。我这问题实际上问得很直白,只是想听听容祈和郁如意的关系,在旁人眼里看来究竟是怎么样的。
容硕说自王爷娶了郁如意,礼遇上自然没什么亏欠,但两人平日里也无甚来往。只是秦老夫人对郁如意很生喜爱,府中上下家仆对她也算得上敬重。
这些都是能想到的事情,那天郁如意落水,从秦老夫人的态度便能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认了这个儿媳妇。
我念着往日同郁如意的姐妹情分,并不希望她过得不好,可私心里,我却也不能接受同她共事一夫这档子事情。
郁如意对容祈的情意我是能感觉到的,但他们之间到底如何,还是得我自己亲眼去看看才好。可容祈那个人如此会做戏,我要是就这么光明大的去了,免不得又要被糊弄。
这天傍晚我同吟风一道溜出皇宫,翻墙进了靖王府。我们虽然将自己化妆成丫鬟的模样,但因本公主前阵子过来闹过一次,恐怕叫人看了出来,还特意在脸上施了药粉,将容貌稍稍做了些改变。
自然我们这两副生面孔,还是尽量避着不要人看见比较好。趁着夜色,我同吟风在王府中溜门撬锁躲躲藏藏,终于摸到了秦老夫人居住的院子。来之前我便打听过,每日的这个时辰,容祈和郁如意都会过来陪秦老夫人吃晚饭。
我们溜进后院,吟风在附近把风,我贴着那厅堂的后窗,捅破了窗户纸看厅堂里的情况。丫鬟们布好了菜,郁如意搀着秦老夫人从内殿里走出来,两人面上都是喜色,容祈从正门走进来,笑吟吟地问道:“母亲今日气色不错,何事这般开怀?”
郁如意巧笑嫣然并未回话,秦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多嘴道:“是少夫人养的那只鹦鹉,嘴巴好生灵巧,会说好多吉祥话儿,还说百子千孙呢。”
鹦鹉,莫不是我送给郁如意的那只“禽兽”?可它不是只会说“贱人”两个字么,怎么到了靖王府,竟能学着说人话了,如此说来,这靖王府还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
容祈面上抖了抖,笑着过去扶秦老夫人坐下,郁如意便从一侧落座,秦老夫人叹气道:“可惜了我的孙儿。”
我想关于郁如意假孕的事情,这秦老夫人应该也不清楚真相,只知道我之前来靖王府同容祈在地上滚了几滚,就将郁如意的身孕滚掉了,她心里必然还记恨着我。可怜我替他们背下这么个黑锅,觉得好生吃亏。
容祈便安慰他老娘,“过去的事情便不必放在心上了,儿子现在也还年轻,不着急的。”
秦老夫人面上一黑,正色道:“你们年轻人是不着急,可为娘的身子如何自家心里有数,你莫不是要我合了眼,都不能看上孙儿一眼。”
郁如意不好插话,便在一旁给秦老夫人夹菜,而后转向容祈,顺道也夹了一筷子,这一家人看上去好生和睦。容祈急忙转了话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他们便开始用饭了。
我在外面看得心里生闷,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行为很是窝囊,又不禁开始想象,若是它日我真的嫁了过来,同他们一并坐在这桌子上,会是个怎样的情景。我实在不认为会比现在更和谐,先前几次阴错阳差得罪了秦老夫人,她心里对我这个正宫儿媳妇定也没什么好印象。
而我自己,说实在的,我也不大喜欢她。
我平日在宫里所接触的,都是些性子爽快的长辈,对于秦老夫人这种身心都很脆弱的老人家,向来有多远躲多远。而我因为被大家宠习惯了,也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讨好不待见自己的人,一不小心再弄巧成拙,这婆媳关系可愁煞我了……
这么琢磨了一会儿,那边的饭也吃完了,容祈陪着她老娘再说了一阵子话,便起身要离去。秦老夫人有意让他们夫妻两个多呆一会儿,便将郁如意一并打发掉了。
这头的戏算是看完了,我从后院溜出来,远远跟在容祈身后,看着他和郁如意并肩行走的背影,两人始终是若即若离的模样,一路上什么也没说,或者说得很小声,我听不到。
一直走到回廊的拐角,容祈忽然站定脚步,转身看着郁如意,我怕他发现我,便用柱子挡着身体,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容祈说:“方才我娘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郁如意低低应了一声,笑笑道:“老人家嘛,自然盼着儿孙满堂。你呀,也莫要仗着年轻就不着急,栩妹是个好姑娘,性子虽是直了些,多点耐心她总能体谅的。”
郁如意说完便转身走了,容祈站在原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迷茫。他的这个表情我总是看不懂,我不知道他在迷茫什么,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迷茫。
容祈在长廊上站了一会儿,也转身朝另一处院落走去。按理说该看的也都看了,趁着还没有露馅,我便该早早撤了,可我这一趟微服私访没有任何实用有趣的收获,心里实在不大甘心,终于还是猫着腰跟了上去。
容祈去的那处地方,是个独门独院的屋子,房顶上有个大烟囱,夜色里冒着白烟,隐约可以闻到些硫磺的味道。唔,大约是个沐浴的地方?
我看到有丫鬟在进进出出,那房中虽然水雾缭绕的,但是光线很强,我走得近些,便能透过窗纸看到他的身影。我琢磨着他这是要洗澡,我虽然有些偷窥的癖好,但也没猥琐到那个份上,便回头冲吟风使了个眼色,打算先行离开。
不巧我回头的时候,不单单看到了吟风,还同一个低头拎水桶的丫鬟撞了下额头。那丫鬟叫手里的水桶累得直不起腰来,抬眼看了看我,喘着粗气道:“正好,你来搭把手,我实在拎不动了。”
我愣了愣,犹犹豫豫地问:“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丫鬟累得转不动脑子,又瞟我一眼,面上隐约几许苦色,她道:“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