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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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差描红记着生口炉子,莫要冻坏我的宝贝们。
日子一晃就到了除夕,这一月以来我格外安分,一来是身上的剑伤尚未痊愈,二来我越发地觉得,出宫是个很危险的行为。这禁城皇宫中,虽然沉闷得像个牢笼,总还不必时时防着有人要拿刀子扎自己。
除夕夜当晚,我并没有见到容祈。这家宴虽然是交给他来筹办,但到底他现在同我们顾家还没什么名正言顺的关系,宴上自然没有他出席的道理。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他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的骚扰我,我想这样下去就很好,我是个忘性极好的,再过不久定能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两宫太后、各院妃嫔、皇子公主该来的都来了,而容祈真的没有搞任何新花样,依是照着往常的程序,吃吃喝喝听听大戏。
宴席上我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顾且行,当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他终于脱去了一身玄色衣袍,换了身热情点的颜色。也许是因我见惯了他寻常的模样,这么一穿戴起来,我便觉得他模样生得还是有些稚嫩的,若不是整日喜欢摆张臭脸,看上去也是个风流翩翩的佳公子。
我这么打量顾且行的时候,他也方好抬头望见了我,我们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确实没有过去那般锐利。
他的表情是一贯的没有表情,眉心依旧习惯性地皱着,面上可以看得出些醉色。顾且行与我不同,他的酒量浅得很,偏又是个好强的性子,任何方面都不肯让人拿住弱势,每每醉了总要强装沉稳,本就寡言少语的人,到此时便彻底一言不发了。
家宴的氛围还算轻松,我和顾且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彼此对望着,那头父皇和太后便谈到了儿女的婚事上。好在这次被提起的,不止我一个,还有这将近弱冠之年的太子爷。
太后说:“太子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眼下东宫尚无女眷,哀家也想快些抱上重孙,甄选太子妃的事情也该着急了。”
顾且行的亲娘皇后便附议道:“丞相的孙女陈画桥,同太子年岁相当,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他们是自小就认得的,大家也算熟悉,这事情不知静太后怎么看?”
另一头的静太后淡淡道:“它日太子继承大统,太子妃便是皇后,自当挑选品行端庄持重的,画桥性情骄纵顽劣,并非合适的人选。”
静太后是先皇顾景痕在位时的皇后,一生羁绊与宫闱之中,尽心尽力辅佐先皇管理后宫事宜。但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先皇心中满满只有另一个女人,同静太后之间客气得有些生疏。
在这宫中,除却父皇以外,我最敬重的便是她老人家,她性情寡淡安详,却又是非分明不会计较亲疏关系,我想若不是在宫闱中有许多无可奈何,静太后断也能做个性情中人。
正如这太子妃的事情,就算陈画桥是静太后的亲侄女,她条件不行,就是不行。
皇后急忙笑着圆场,“孩子们年少时性子是浮躁了些,成亲以后自然就懂得收敛了,”说着,又看我一眼,仿佛同我很亲近似的,继续道:“瞧瞧咱们且歌,自靖王爷回朝以后,这不就安生懂事了。”
第41章 鸿雁在云鱼在水(八)()
她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我近来不是被关就是受伤,哪有功夫在宫里闯祸。皇后定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容祈,意在让父皇趁着大家都在,赶紧发个话及时安排了婚期,好将我打发出皇宫去。
父皇倒也没急着顺她的意,淡淡看我一眼,将话头挑到了别处。之后他们扒拉扒拉说了很多话,我兀自喝了一大碗汤暖和了身子,趁着无人在意时,以方便为理由悄悄遁了。
宫里的雪刚化不久,到处都是冷飕飕的,描红今日有些着凉,我便吩咐她自己先回娇华殿,我要四处逛一逛。
四下宫人都在自家殿里守岁,外面除了不时走过几行侍卫,便也没什么人声。周围很安静,满眼都是通明的大红灯笼,夜色虽浓却也不觉得可怖。
我记得当年母妃在世时,每到除夕夜,便会带着我到陌院附近的梅园走一遭。陌院外的白梅每到这个时候开得尤其丰艳,久而久之我也养成了习惯,虽然没有母妃牵着,自己也会来这里看一看。
在宫里见惯了生离死别,而我自己也是个乐观天达的性子,母妃的离去并没有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太大的创伤,我从来不会刻意地去思念她,只是偶尔睹物思人。
除了年年今夜。
梅香低回清冷,我在花间漫步心思空透,抬眼望过雪洗的碧空,湛蓝天幕上几点星子,好一番良辰美景。
低头时,看到几步外长身而立的身影,他穿着暗黄色的衣衫,袖口衣摆绣着银丝龙纹,厚重的黑色毛领反衬红灯幽光,托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阴影下显得很消瘦。
我看着顾且行,感到有些意外,几束灯光映在黑眸之中,他的眼睛此刻格外明亮。
我忽然想起小的时候,顾且行迷恋上一头小狐狸,正是除夕夜那晚,那狐狸跑了,他一路追到梅园来,撞见我同母妃在此处赏梅,而我正抱着他的狐狸把玩。顾且行一把将爱宠抢了回去,不几日那狐狸就生病死了。
为此,顾且行还特地找我吵了一架,他说我是个妖物,什么东西被我碰过都不干净了。
那时候他的眼睛也是亮亮的,一张嘴巴长得比姑娘家还要粉嫩,我时常在暗地里笑话他。想到此处,我不禁笑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他现在的唇,都说唇薄的人薄幸轻浮,依着顾且行如今的唇形,他已经薄幸到千夫所指的地步了。
红灯照树影,一派影影绰绰之中,他的身姿显得格外清晰。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了他一会儿,仿佛这么看一看,我们过去的仇便烟消云散了。
“你……”他欲言又止,似乎是没有找到个合适的口气同我说话。
其实我心里明白,顾且行再没有良心,我好歹救他一命,他不至于毫不动容。作为施恩者,我倒是大方些,弯唇对他一笑,招呼道:“皇兄好兴致,也是来赏梅?”
他抽了抽唇角,勉勉强强算是笑了吧。我便同他在园中走了一会儿,他一直跟在几步之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猜他是有些醉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好脾气。
“陈家小姐一贯同你合不来。”他忽然道,话虽然只说了半句,我大概也猜到他想说什么。
我道:“你是说太子妃的事情?皇后娘娘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她虽然脾气坏了些,总归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自小便是如此,大家都看在眼里。既然她喜欢你,为你做些改变也不算难吧。”
顾且行隐约浮起一丝冷笑,我不知道他在嘲笑什么,莫不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想想之前顾且行面对陈画桥那副态度,虽谈不上喜欢,但与他这冰塑的人来说,已经算很亲昵了。我脑筋忽的一转,又道:“你莫不是来警告我不要欺负她?”
嗯,这个推测还比较靠谱。
我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同他道:“你放心,我对事对人从来都是一报还一报,旁人欺我的我定会讨回来,但也绝对不讹诈利息。不管她做不做你的太子妃,只要她不主动招惹我,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我看着顾且行的脸色越来越沉,好像我的话令他十分不快活。算了算了,反正他这个人从来如此古怪,我只得讪讪一笑道:“唔,到底还是你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他的目光有些不屑,乃至还隐藏了些恼怒,酒意爬上两颊,他面色微红,伴着此刻的表情,我看着忽然觉得好笑。于是抿着唇偷偷笑起来。
他瞪眼看我,怒意更盛,闷闷“哼”了一声,就这么拂袖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大约因为醉着,脚步不甚沉稳,走得却是不慢,眨眼便消失在花影之中。仿佛有个什么细不可查的东西在另一个细不可查的位置刺了一下,我忽然觉得有些失落,背上那个伤口在瞬间刺痛,麻麻痒痒的。
我摇着头摆弄手边的枝叶,顾且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乃至彻底没了声响,周围再度安静下来,一方薄云从天空缓缓飘过来,盖住几颗星子的微光。我忽然觉得有些阴冷,在这个梅园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在躲着我,又偷偷地看着我。
我最近总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时常将自己吓出冷汗。但我绝不是个自己吓自己的人,随意在枝头上弹落几点白梅,眼珠四下转转,没发现什么不妥。
我便转身打算离去,忽然又感觉一阵风流涌动,随着那风而去的还有一道黑影,然后灯火通明的梅园暗了一点。
我抬头看看天上的那方薄云,以为是那云头所致。然后又一阵细碎风声,又是一道黑影,园中又暗了一点。我适才发现,挂在附近的灯笼由外及里,已经灭了好多盏,不过是有些灯笼距我太远,我没察觉罢了。
我心里打了个激灵,小心移动脚步,想去那最黑暗的角落看看。鞋子踩在地面,软绵绵的。
禁书小本儿里的鬼怪段子浮上心头,我脚步一顿,闭着眼睛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决定还是不要去冒险了,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妥当。
咳咳,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其实本公主吓得有些腿软,本想快步走出去,但这几步走得实在不算很快。也就是这几步的功夫,附近的红灯笼又灭了两盏……
又是一阵冷风,我格外分明地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就一个瞬间,我头还没来得及转过去,便被一只手掌封住了眼睛,彻底陷入黑暗。
“啊!”
我一声尖叫方起了个头,又一只手掌封在嘴巴上,我大张着嘴巴奋力抵抗,虽然没能逃出魔掌,好歹是在那掌上咬了一口。
背后的人闷吭一声,一把将我的身子板过来,按住我的脊背轻轻松松往怀里一捞,而我急着抬脸去看这歹徒的模样,他稍一低头,便稳稳封住了我的嘴巴。
日防夜防流氓难防!
容祈巴巴的睁着眼看着我,眼底携着丝笑意,却也没忘了在我口中攻城略池。鼻间冷梅与墨香低回,我扭着身子,一边被他轰轰烈烈啃着嘴巴,一边支支吾吾地发出声响:“你放开我!”
他当真放开了我,抿着唇得意地笑。
“来……”我一个“人”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他便又在我腰上提一提,嘴巴微微张开凑上来,威胁似得瞪着我。
我狠狠喷出一股怒气,咬紧嘴唇瞪回去。他轻飘飘地说:“眼睛闭起来。”
我还是瞪着他。
“快!不然撕你衣服!”他一抬下巴,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闭上眼睛,本公主何其窝囊,在自己家的地盘,被一个外人威胁。可容祈是个禽兽,不能拿正常人的逻辑判断他,莫说是撕衣裳,便是这么抱着,让巡卫看见了本公主的名誉也伤不起。
他侧手揽着我的肩头,引着我朝现在仅剩下的一盏灯笼走去,我偷偷睁了条眼缝,看着他吹灯的侧脸有一瞬间的明灭,而后天地陷入黑暗。
当他转身时,我便急忙再闭上眼睛,他却将我的身子转过来,令我面对着整片梅园。
“好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白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一朵一朵汇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