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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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瑟瑟缩缩,我紧抱着胳膊,好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挤出笑脸对他说:“我想陪着你。”
大约我这话说得太奔放了,秦玮愣了愣,正要开口时,身后又飘来一个声音,“陪他一起歇下么?”
我转头看到秦子洛从暗里走出来,表情是一贯的轻松,那眉宇间若隐若现的贵气,伴着这句无疑是打趣的风流戏言,却显露得更加自然。他见我盯着他看,便忽而绽开痞子笑,扬了扬下巴对我道:“小玮遭了这样的打击,良辰美景的,你怎的也不好生安慰安慰。”
我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安慰是如何个安慰法,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好生凉薄,此时此刻还有兴致说笑。
秦玮没有回头看他,自嘲似地轻笑,冷冷道:“我没有那个心情。”
他说着便走了,拐过廊子去了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只得愣在原处看他,秦子洛走到我身旁,对着秦玮的背影低叹一声,挑眉道:“不要理他,小孩子脾气。”
我觉得今夜很奇怪,所有人都很奇怪,只有郁如意稍显正常点儿。她睡了一觉,便又再度疼醒了,躺在床上不住嘴地抱怨,自己这副完美无瑕的皮囊,日后定是要留下疤痕的,且还是伤在这么个影响美感的地方,夏天都不好穿清凉的衣裳了。
果然同美丽有了牵扯,她便就没出息了。我只得懒懒告诉她,回头从宫里给她弄些祛疤的良药,只要她不要穿得过于露骨,随便披条纱子,那疤痕还是遮掩得住的。
郁如意笑眯眯地说:“那你可要多弄点出来,我近日总梦见血光,吃不住还要倒什么大霉。”
我看着她,忽然开始好奇,郁如意这样懂得惜命的人,挡飞镖的速度怎么比我还快。她向来擅于计较,碰上点事情总要先来番细致的估量,可她冲出去当靶子的时候,怎么就没计较计较,这一下档得值不值呢。
郁如意说我不够意思,竟如此看待她,我实在辜负了她这些日子来的孜孜教诲。她说挡刀挡枪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索性今日是她上去挡了,若是挡上去的是我,我宫里的老父亲还不得闹翻了天。
她说的有道理,我便考虑要不要给自己划出点伤痕出来,跑到父皇面前硬咬张庆德一口,可这是桩欺君之罪,我又不舍得让父皇担心于我,这么做还是不大稳妥。
同郁如意闲扯一会儿,我便窝在软榻里睡着了。
第二日睁眼时,看到的便是秦玮如初的笑容,只是面上多了些疲倦。他能对我笑,大概是心情好些了吧。
他说他要将余伯送回家乡安葬,此去路途遥远,我受了风寒,近日便也不要出来乱跑了,如此他才放心。
我以为这便是离别,他却说若非后会无期,离别便没有意义。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看了眼窗外萧索冷风,他说:“落雪之前,我一定回来,你要想我,嗯?”
我乖乖点头,目送他离开。最近在尼姑庵里呆着,闲时也看过两段超度的经文,我在心中默默念诵,算是送了余伯一程。若非那日同他打赌约定,我也不会遇到秦玮,我们相识相许拜他所赐,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
而我终究没有按照秦玮说的,老实呆在慈安堂,且是拖着副病怏怏的身子,在皇城大街小巷游走了两日。这两日我诗兴大发,编了段唱词,花了些银两,请街坊巷里的小孩子跑到外头将我这大作传诵传诵,越多人听到越好。
打起喇叭吹起锣,听我唱支颠倒歌。
黑夜做个白日梦,梦见贪官啃窝窝,
太阳从西往东落,皇帝下轿他来坐。
青楼下处没去过,二八少女来轻薄,
只有纹银三百两,两袖清风张庆德。
要败坏一个人,便要先败坏他的名声,虽然张庆德名声本也就不太好,经我这么带头败坏,街巷里终是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说他的坏话了。
眼看着父皇寿辰在即,我的时间并不多,而且我希望在秦玮回来之前,我已经解决掉了张庆德,就算弄不死他,也关进牢里啃几十年窝窝,这算是我头回送他的小礼。
歌谣传诵开后,我趁热打铁,从小妓院里弄了几个有点姿色的姑娘,要她们扮成良家妇女的模样,跑到府衙去击鼓鸣冤。有告他包庇儿子逼良为娼的,有说他张庆德自己欺男霸女的,概括来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许是这些姑娘真的叫那张家父子折磨过,一个个哭诉起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悲寒彻骨,我真恨不得等这事过去了,给她们开个戏班子。
府衙的官差听到张庆德的大名,便没人敢管这档子闲事,挥着棍子将我们撵跑。第二日我再带着人去,边边角角的府衙挨处跑个遍,有叫那父子俩欺负过的正义之士,竟然当真随了我们的报官队伍,将冤屈一股脑吐了出来,人多胆子大,就是这么个道理。
描红便在一旁记录这些人的冤屈,我虽然知道这样做也还不足以扳倒张庆德,不过这么闹啊闹的,他近日官复原职是不大可能了。
我连着闹了三日,终是闹出来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天我正带着一众人马游行似的轰轰烈烈地朝一处府衙走着,冷不防叫一人揪住了小辫子。我头还没来得及回,那人便扯着我的衣裳往后托,只怪那游行队伍太过庞大,我走丢了都没人发现。
那人将我扯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一把将我推在墙上,我压住惊慌去看他的脸,正准备大叫的嘴巴便顿住了。
顾顾顾……顾且行……
第26章 暗里忽惊山鸟啼(一)()
“你闹够了没有!”他揪住我的领子,拧着眉头表情严厉。
此刻我倚在墙壁上,他这么贴身逼着我,这个动作作为兄妹来讲委实不妥。我轻轻扯上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掌挪开,抖抖眼皮诚诚恳恳老实巴交地回答,没有。
我自然没有闹够,我这番闹腾是闹给父皇看的,如今既然已经闹出了顾且行,看来也算有些成果。
顾且行的表情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用简短的话语向我表达,父皇听说皇城闹事,严厉追查这闹事者的头目。如此歪点子馊主意,他头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我。这么说来,我们兄妹俩还挺心意相通的,我对顾且行再刮了一目。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逼问我。
我垂眼,懒懒答:“不做什么,就是看那姓张的胖子不顺眼。”
“胡闹!”他表情厌弃,再度扯起我的衣裳,大约是准备将我拖回慈安堂关起来。我在后头挣扎,力气比不过他,便干脆用小时候的老办法,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顾且行适才松了手,嫌恶地擦掉我留在他手背上的口水,恨恨地不想说话。
我想我这番胡闹总归是要给个交代出去,而张庆德同我确实无冤无仇,便是胡扯也扯不上什么冤仇。想起他日前英年早逝的儿子,我眼一闭心一横,做委屈状对顾且行道:“谁叫他那倒霉儿子敢调戏我!”
“调戏你?”他那个“你”字咬得特别重,就好像有人调戏我是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我掐着腰理直气壮地说:“调戏了,日前调戏我不成,还将我推进河里来着,谁知他就那么平白死了!死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抬眼在我面上扫过,不屑道:“张庆德那个狗奴才,总有叫不动的一天,你急什么?”
我无言以对,只得撇了撇嘴。大意是别管我为什么着急,反正我就是要闹到底。
“哼,”顾且行冷哼,睨眼道:“你当你这些把戏真的有用?”
所谓积少成多聚小成大,有没有用是事在人为的事情,就算没有用,在我想到有用的办法之前,我也只能暂时这么闹下去。且还别说,这整日闹啊闹的,倒是闹得我心情不错。
我正想将这套理论同顾且行说道说道,适才忽然听出他话里头吃不准有另一个意思,我白一眼道:“这法子没用,莫不是你想给我指个有用的法子?”
“谁说你这法子没用。”顾且行没好气地说,顿了顿,定睛看着我,唇边骤然浮起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忽而又归于平淡,他道:“你就这么闹下去吧。”
说着,竟也不管我,转身就走了。
我迅速追上去将他拖住,让他把话说个明白。顾且行眯起眼睛看我,冷冷吐出三个字:“我帮你。”
什么?我听错了?顾且行的脑子叫人开瓢修理过了?我自然要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审视审视他,顾且行冰着张脸由我看,待彻底不耐烦了,才幽幽地开口说:“有个条件。”
唔,顾且行他同我讲条件,真是比他请我逛妓院还新鲜的事儿。可我又知道,顾且行不是个无聊的人,向来也不屑于同谁谈条件,今次他既然要讲条件,就很有可能是我给不起的条件。
我示意他先说出来看看,顾且行倒是也不罗嗦,眉一挑道:“不准再同那姓秦的来往!”
姓秦的,秦玮?登时我便不悦了,终是忍无可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人,你竟然监视我!”
“我没那么无聊。”他将目光移开,缓缓舒了口长气,补充一句,“也没你那么空闲。更不会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你!”我憋得脸通红,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反驳,若是换了常人我说不过总能骂得过,可对着顾且行,却还是张不开这张骂人的嘴。这点我也早该想得到,顾且行日理万机,自然没功夫跟踪监视我,可他手下那些跑腿的真是甩也甩不掉。
我不知道他们都看到了什么,又向顾且行汇报了什么,总之但凡影响本公主形象的事情,我是一件也不会承认的!
好在顾且行根本懒得过问,只轻飘飘与我对视一眼,轻飘飘地问:“答不答应?”
答应!不过是点个头的事情为什么不答应。本公主闯荡世间十八载,最得力的一样本事就是赖账,反正我和他之间担着个兄妹的情分,我就是同他赖个帐他又能奈我何。
我这边悄悄算计着,顾且行再度冷冰冰地开了口,“若是赖账的话,我自然也有办法让你再也见不到他。你可以当这是个条件,也可以当它是个威胁,现在换我来求你,帮我除掉张庆德。”
张庆德是顾且行的一把刀,现在刀子不顺手了,他要过河拆桥了,够狠辣!
我始终还是答应了,顾且行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若是不点头,怕是秦玮的小命就不稳当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帐赖,我总归有其它的办法,反正我是不会和秦玮断绝来往的。
“你要我怎么做?”
“闹,往热闹了闹,你要是有本事闹出几条人命来,我也就服你一次。”他说完便扭头走了,巷子口留下一抹黑色残影,瞧得我一阵心惊肉跳。
真是草菅人命啊,我仔细想想顾且行从抓到我以后的反应,约莫他整治张庆德这个决定,就是在同我周旋这段时间里做的,这小子做事可够决断的。想到这样的人往后要执掌天下,我不禁为国运堪忧……
我知道顾且行总有对付张庆德的办法,他参与朝政的年头虽然不长,好歹担着个太子的名位,总有许多人私下巴结,定也卖了不少列位大臣的把柄到他手中。而我要做的,不过是借用舆论的压力,让他行事更便利些。
父皇祝寿这天,张庆德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