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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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上次因我被绑架的事情,害得张庆德丢了禁卫统领这样职权,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他说曾在五月祭天时见过我的真容,我也没必要怀疑。张庆德说,关于菜人的事情他已经暗中调查了很久,不久前才以顾客的身份打入敌人内部,只是这帮人实在太过谨慎,每次接头的方式和地点都不同,而张庆德要同核心人员见面,也必须被蒙上眼睛。所以他虽然在那密室里出入过一遭,却并不知道那地方究竟在哪里。
上次张庆德在石室里见了我,便觉得有些眼熟,而顾且行封锁了我失踪的消息,暂时并未让父王知道。他也是几经打探才能确定,那被囚禁的正是本公主。为了抓捕菜人团伙,张庆德已经撒了很久的网,可惜现在依旧不是收网的时机,但恐怕本公主有危险,只能用这个办法,先将我救出去。
我还在琢磨他的话,张庆德忽然从靴底抽出一柄短匕首,我看他这刀子藏得如此隐蔽,想来即使他以顾客的身份出现,也是必须要被搜身的。张庆德将刀子交给我,大概意思是让我假装劫持他,好逼出一条出路来。
我觉得这个方法大约不妥,这菜人团伙如此丧尽天良,必然都是些亡命之徒,我若是劫持了张庆德,他们不见得会为了张庆德那几个臭钱而放人,反倒有可能将我们两个一起杀了。我拒绝张庆德的提议,最重要的原因是,描红、吟风和秦玮,他们都还在石室里,我不能不讲义气,虽然这种扔下难兄难弟独自逃走的事我已经干过一次,那便更不能发扬到底。
我招呼张庆德坐下,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问他,有没有给我带吃的,张庆德一愣,我便也失望了。
既然我不打算走,这个戏就要做得足一点儿,我便只能同这位张大叔在房间里多呆一会儿。想了很久,我终是清了清嗓子,对张庆德道:“你把衣服脱了。”
张庆德瞪着双老眼看我,拱手道:“微臣惶恐……”
惶恐你妹阿惶恐,我扶额望了眼天,摆正神色道:“要你脱你就脱!”张庆德只得慢悠悠地开始脱,脱了外衣站在几步外,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只得又道:“里面也脱了。”
张庆德抬眼看我,眼皮抖了抖,叹了口气继续脱。我自然没心情欣赏他一身丰腴的五花膘,操起桌上的匕首,伸出手指比划两下,却是有些下不去手。
张庆德大约明白了我的打算,哈着腰靠近,将手臂伸过来,粗声道:“公主,用老奴的吧。”
我便也不客气,在他的手臂上划了道口子,用桌上的木头茶杯接了半杯血,从张庆德的中衣上撕下布条,命他将伤口拾掇拾掇。我将他脱下的素白中衣铺在桌上,手指蘸了血,凭着印象画出一幅地图。
我蒙眼记路的本事虽然不敌秦玮,但这一路甚是留心,倒也能默出个大概。若我们被关的密室正是在百生堂下,那么这密室的机关到底在何处,便是真正的难题,而我画的正是从那石室出来,一路蜿蜒见到光亮,而后上了马车,来到这个地方的线路。
在马车上所记下的路程出入自然更大,好在这并不是重点,而上马车之前,我一直是步行,心里偷偷数过脚步,只要找到一张百生堂的平面地图,再和我画下的地图重叠对比,想找到那机关便容易许多。
地图画好之后,我便命张庆德把衣服穿上,要他将这衣裳交给顾且行,细细对比研究好营救的方案,再去百生堂救我。
我虽知道容祈领命在调查这件事情,可此刻要说信任,我更信任顾且行一些,而且我实在不想欠容祈什么恩情,反而顾且行是我的亲生兄长,他救我更显得天经地义。
张庆德还是劝我再考虑考虑,我心里明白,他若是将这地图交给顾且行,顾且行必会责怪他,既然见到了公主,为什么不直接救出去,而再度让我回那虎穴。我只得同张庆德承诺,待事情解决之后,我必会同父皇禀明其中缘由,顺便帮他请上一功,那皇城禁卫统领的头衔,他若是还想要,便也可拿回去。
张庆德施施然领命,同我又交代一番,不过是“公主千金之躯,定要保重啦,公主万不可冒险,等大家伙来救您啦”。我听着他这些废话,心里却不大痛快,要不要小心保重,同我是不是公主千金不千金没有关系,便我是千金之躯,若我今日遇见的不是他张爱卿,还不是免不了要被人吃掉,且那吃我的人,许也吃不出来我同那些铁躯铜躯有什么不同。
我不禁再度感叹,若我不姓顾,我的父亲不是当朝天子顾曳华,我的命运到底该是如何?
我将那柄匕首藏在鞋里以作防身之用,同张庆德在房中又磨蹭一会儿,他便装成一副刚刚爽快完的模样出去了,这张庆德长的身彪体胖,便是不用装也着实像个鱼肉百姓的狗官。他走后,我便主动扒了衣裳钻到床上去窝着,顺便用方才剩下的血抹了床单,将自己和床铺搞出一副惨不忍睹的狼藉,这戏也算作全了。
本公主真是个招摇撞骗的人才!
菜人团伙的人进来时,我窝在床上装哭,她们便要我起身随她们回去。因那匕首个头小,勉强可以塞进鞋子里,我一觉踏进去的时候,免不得被扎得身子一抖。她们只当是女子失贞后的正常表现,倒是没怀疑什么,我便深一脚浅一脚的随她们走着,眼睛又被蒙上黑布,脚底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趁着马车里无人时,我怕血流太多浸湿了鞋子被他们发现,只得从衬裙里撕片布条,将脚踝紧紧缠住,让血流得慢点。终是疼着痛着回到百生堂下的石室,大门关上后,秦玮过来将我抱住,我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他解开我蒙眼的黑布,眼中满是心疼的柔软。
我对他惨淡一笑,张了张口,抱怨一句:“好疼。”
秦玮怔住了,许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揽着我的手臂捆得更紧,颤声安慰我:“没事了,别怕,阿栩,别怕。”
我凄然一笑,肆意歪在他怀中,反过来安慰道:“没事儿,本来也没什么事情,我很好。”
他抱着我,目光闪了闪,他说:“便是有什么,也不要紧的。”
那一刻,我分明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却隐隐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他承诺了我什么。
我已经疼得没什么力气,便招呼吟风帮我把鞋子脱了,从里头将匕首取出来。因为捆住布条的缘故,一只脚已经肿得发紫,袜上的血干了,同脚底的伤口黏在一起,何其悲壮可怜。
秦玮双手微微发颤,将我的脚捧在手中,我便轻轻颤了一下,想把腿收回来,可是脚底已经没什么知觉,便是无能为力了。他小心褪去我的袜子,冰冷的指腹从我足上的肌理划过,细细处理掉血痂,从袖中再摸出个药瓶,抖了些粉末洒上去。
我疼得又是一颤,那叫声分外柔弱。虚着眼睛问他:“你还懂歧黄之术?”
他摇头,手掌在脚踝处被勒得青紫的地方轻轻按压,指法轻柔娴熟,大约是在帮我疏通血液。一边揉捏一边道:“只是些皮毛,防身罢了。”
我微微点头,想来一个人需要经历多少危险,才能这般久病成医,直至无所不能。可惜无所不能的他,终是不会打洞,不能带我逃出去。
原本脚下没了知觉,现在血液通畅了,疼痛感便越发强烈,我抿唇发抖,吟风紧紧抱着我,描红看着我的模样继续抹眼泪。见不得她那哭哭啼啼的模样,我便轻斥她一句,描红便哭得更加嚣张了。
我拿她没有办法,便也不去管她,同秦玮和吟风细细将今日的见闻说了。自然还是隐瞒了我公主的真实身份,只说碰到个查案的命官儿,他会来救我们出去。
又等了一顿饭过去,救兵还是没来,我不由得怀疑,顾且行办事的效率也太低了点儿,他是不是有意不来救我,还是说那个张庆德跟我耍了什么猫腻?
我不敢深想,生怕糟糕的事情都变成现实。我们将剩下的事物都吃了,吟风养好了力气,急得在我身边打转,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秦玮忽然抬眼,“差不多了。”他说。
“什么差不多了?”我朝他望过去。
秦玮握紧地上的小匕首,蹲在我身旁,目光中一派坚定凛然,他问我:“阿栩,你相信我吗?”
我下意识地点头,我相信他,现在这个光景,就算天地变色雌雄对调,我都相信他。
“救我们的人该来了。”
第16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七)()
什么人该来了?难道这秦玮已经万能到能掐会算的地步了?
秦玮说他失踪这一日多,家人也该知道了,而他家有一种秘传的寻路之法,只要他沿路留下记号,一日之内便会有人寻过来。我虽然对这个寻路之法很感兴趣,但也明白此时逃命比较重要,留待日后讨教不迟。
便是有人同他里应外合,也需我们自己先从这个地牢笼子里逃出去,秦玮仔细部署了逃跑方案,倒也谈不上多么曲折精妙,不过是要我装死罢了。
约莫快到下次送饭的时间,秦玮附耳贴在石壁上,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对吟风点了点头,我便伏在地上一门心思装死,墙壁上涂了摊血迹,自然是秦玮的血,毕竟我们三个女流已经没有放血的力气了。
吟风和描红便开始大呼:快来人啊,有人寻死了,出人命了……
前来送饭的人倒也谨慎,并不着急进来探视,先开了扇小窗朝里头窥了一眼,确然见着墙上的血,和趴在墙角一动不动的我,这才打开铁门上的锁。那门刚一推开,秦玮动作甚是敏捷麻利,饿狼扑食似地跳将过去,手中匕首对准那人的脖子,见血封喉。
跟着送饭来的两名打手迅速靠拢,吟风便跟着冲出去,无声无息地将他们干掉了。描红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们便躲在秦玮和吟风身后,越过铁门时,从三具尸体上跳过去,我心里便也跟着多跳了两跳。所谓一命换一命,这里已经躺下了一二三,三条人命,我们四个想要逃出去,手上需染的血绝不止这么多而已。
说是人命关天,我却也明白,这世界上什么都值钱,唯独人命最为轻贱,我慈悲心一发,从那尸体上跳过去的时候,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秦玮又从那三具尸体上各取下一柄刀子,郑重地放在我和描红手中,我手上紧了紧,一瘸一拐地跟上他的脚步。这石室乃是开在地下,其中又有许多条岔路,着实像个小规模的地下府宅,便是平时给我们吃的稀粥煮菜叶,都是在石室中烹煮而成的。
秦玮在被麻袋抗进来的时候,定也默默记下了进来时的线路,而我也曾清醒着出入一次,又给张庆德绘过一副地图,印象也足够深刻,但秦玮所记的路线,同我出去的却不相同。行至一处无人的拐角,我便忍不住同他计较起来,秦玮略略犹豫,朝左右石壁看了看,神色又紧了些,轻声同我道:“依我的判断,这些密道纵横交错,大约是个迷宫,出入的线路自然不尽相同。”
秦玮说的有道理,我在这些地道中绕了半天,记忆里的线路就已经开始凌乱了,完全分不出个东西南北来。我们正犹豫着该怎么走的时候,前面又忽然闪出个身影来,自是被秦玮一刀割喉,死得好不利索。
我忽然发现,这个秦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