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女相:陛下,请矜持-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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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华家的第一批瓷窑里,就多塞了些东西进去。
粗大的竹子被切成一段一段的竹节,分着放进瓷器窑里。窑子开了火。
相比烧炭,瓷器烧制的技术和工艺进步就快多了,因为皇室贵族们的要求是永不能被满足的。
这是之前华盈琅对瓷器师傅说,这样兴许能让竹节蒸腾出的翠色均匀的附着在釉上,较之原来的瓷器就更加让人喜欢,不像仅仅用颜料那样涂在上面看起来一点都不自然。
然而实际上,看到从缝隙中升腾出的烟雾和窑底不时透出明亮白光的入风口,她正在心底默默的忏悔。
——早知道,不如让他们每天烧过瓷器之后再加竹子继续烧一会好了。
烧制瓷器的高温足够竹子炭化,但是她实在是不能想象,如果竹炭烧出来了,原本的“主产品”瓷器,会被污染成什么乌起码黑的样子
是她错了
愧悔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这就像烧瓷的师傅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三彩流彩瓶会流出什么样的釉色。
傍晚时分,窑内渐渐的冷却下来。瓷器即将出窑。
而让烧瓷师傅十分不解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家主似乎比他还激动的样子。
瓷器端出来的一瞬间,尽管那些放在边上同样受到炙烤的竹子还没有拿出来,华盈琅却已经隐隐在心底疯狂欢呼了。
竹炭,一定是成了。
不过更大的惊喜尚且不在于此。
——这一批烧的是三彩瓶和白瓶,和竹子同窑的是白瓶。
这一回的白瓶,烧出来似乎与之前真的有所不同,只是不同的程度还是出乎人的意料。
第188章 白沙在涅玄映雪()
这样的白瓶,按理应当属于白瓷,特点就是晶莹剔透,所谓“大邑烧瓷轻且坚,扣如哀玉锦城传,君家白碗胜霜雪,急送芭斋也可怜”。
但是在烧制的过程当中,这一回给瓷器加上了颜色。
瓷器烧制之前表面的釉是粘稠的透明半流体,烧制后便凝固下来。
从造坯到烧结再到素坯吹釉上釉,瓷器烧制这一整套的工艺流程,无一例外都是十分精细的活计。
烧瓷师傅自然不会让这个单单是素胚上釉就耗费他许多心血;持续了十多天窑烧不眠不休轮班倒看的试验,心血白费,付诸东流。
烧瓷师傅十分小心的用水洗去表面的碳灰,表露出来的白瓷上有了一层淡淡的烟雾。
这一层烟雾就是飘然的竹炭细颗粒在瓷器上留下的痕迹,由于釉凝固的时间也有差异,这烟的浓淡深浅也各自不同,宛如在水中滴下墨滴后散晕开来,只是这一回便成了凝固的艺术,足以让人永远的惊叹欣赏它的美丽。
华盈琅看着如获至宝的烧瓷师傅——可以想见,这种误打误撞的产物会是何等的吸引文人墨客!
但这并不是主产物,而且烟染的效果也各自不同。有的瓶身就被熏染的黑漆漆的倒是符合原来的预料了。
只是华盈琅仍然不能确认,窑里的那些竹子,到底被熏炙到了什么程度。
打开了窑口和窑顶以通风散热,同时将炭表面的一部分进一步的氧化形成白灰附着在上面,也许就可以像白木炭一样,不生灰不生烟气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瓷场的师傅们都渐渐集中过来,也不说话。有的就在附近蹲下来,有的三三两两搭着布巾站在一旁——
这些劳动者,冬日里是最不怕冷的了。
过了一会儿,窑顶的烟渐渐散干净了,华盈琅请师傅慢慢的将窑打开,端出里面的竹子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什么“竹子的翠色可以浸润瓷釉”,全都是托词。
但是托词也有托词的好处。
这时候不远处一个一身上下焦黑色,一双手似是烧过的炭火,脸上的皱褶似是风化已久的树皮一样,枯朽而毫无生机的老人,踽踽着过来了。
有人扶着他。是家主三小姐身边的大侍女,黎潇湘。
大家比较熟悉的是“九华”这个名字。这一段时间,家主经常在华家的产业走来走去,身边陪的就是这个侍女和另一个姑娘。据说一个叫九华,一个叫余容。
都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儿,也有天仙一样的名字。
如今,九华仙子却是扶了一块乌黑蜷缩的焦炭过来。
这样强烈的对比——一白一黑,一美一丑,一年轻一年老,一清秀挺拔一枯萎败索,就直直的摆在人的面前,冲击感不可谓不强。
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如同琼花开在玄武岩上,如同皴黑泥裂的滩涂上嵌入一颗白色的珍珠。
霎时间,光华惊人。
为何华氏的瓷场会请这样一位佝偻逡巡的老者进来?
众人不知其意。
华盈琅看着仍然盖着沙土的竹子,一点一点的用手拨开。
黑炭老者也战战巍巍扶着什么,踉踉跄跄十分艰难的走过来了。
第189章 要留灯火向人间()
华盈琅停下手中的活儿,慢慢站起身,扶着老人的双臂,和黎潇湘一同搀着他坐在旁边已经设好的胡床上。
原来,窑旁唯一的一张坐具胡床,竟然不是给家主小姐坐的吗?
她再一次俯下身,繁丽的衣饰和宽大逶迤的袍袖让她无法蹲下身去。只是弯着腰,一点一点不辞辛烦地翻动着表面的沙子。
竹炭还是要除去各种油腻的分泌物一样的,高温烤出来的焦油,才能变得干净的。
温度降低也不能太快了,一旦与空气接触的面积太大了而内部还有火星,一下子就烧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没忘了竹子和木头是不一样的,竹子中空呢。
慢慢的手拂弄着这些灼烫过的沙粒,玉指尖尖已经烫得通红;些许晶亮的闪着光的,莫不是已经起了水泡?
这让一众旁的人看的是一个胆战心惊。
但华盈琅浑然不觉。
火一样的沙子,她不仅握过,还走过呢。
握不住的沙,哪怕真要扬了它,最后不都是变成了水壶里的武器么?
谁知大漠掩黄土,昔日英雄今枯骨。
葬了她身体的,又是哪一捧黄土呢?
曾有黛玉葬花词:“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言辞之间,不乏悲切无友之意。
只是,在大漠中,不过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地方,何来的“葬侬知是谁”?
是啊,不过是“征战几人回”,不过是“马革裹尸还”。
一抔净土掩风流的,那都是大家闺秀,深门高户的贵女们。
而有的人,天生属于黄沙千里。
渐渐地砂砾也变得焦黑,华盈琅知道,差不多了。
她最后用新沙盖上去,一罐水浇下去,砂砾上瞬间升起白烟一片,伴随着滋滋的声音。
老人已经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要弯下身,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的精光几乎要焚尽那些沙子。
最后取出的,是已经几近完美的竹炭。
老人是真正的卖炭翁,烧了一辈子的炭,自己也变成了炭的模样。
虬曲的手臂仿佛是万年的古木根,枯瘦当中,从不少了那份有力和炽热。
“是真的竹炭,是用竹子烧出来的炭!”
此刻,人和人的思考各自不同。
烧瓷的师傅们爱不释手那有着流烟纹的白瓷瓶,几乎要视之为珍品;
黎潇湘为她家的小姐辛苦奔波了多日终于能放下心来而一脸的老怀大慰;
华盈琅将目光投向远山之外,西疆也许,不会再受制于南越的那些材木薪柴供应了,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炭用了吧?
而瓷器,误打误撞竟然真的有了新的突破呢。瓷器的美丽,一定会开拓新的道路对么?
而那位烧了一辈子炭,一生在烧炭上只望能烧出最便宜又没有烟的好炭的老人,捧着和他的手一样纹路一样漆黑的竹炭,如同找到了终极的使命。
他一定要将这项新的方法,尽数传给他的徒弟,让他们好好烧炭!
——一如,炭的心愿,不过是要留灯火,在这茫茫世间。
第190章 玉壶光转鱼龙舞()
新年的爆竹声,总归是宁静又让人幸福的。
过年是一件繁忙而复杂的事情。
请神,送神,迎来送往,各种各样的祭祀,不可或缺的仪式,那些繁总复杂的种种才是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切。
华府虽然已经有了仆从,但是按照每个人只有最多三个侍者的标准来看,华家并没有什么人手可言。
——即便是人手众多的人家,过年的时候也是人人繁忙的,可以说一家之中,除了那些未出阁的女孩子们,家里人人都是操劳而忙碌。
而未出阁的女孩子们也往往并不开怀,她们被禁止做种种事情,这一点即便是在高门世家当中也不可能改变。
这就是家中有人传承香火的重要性了。孤儿寡母尚且能生活下去,孤女寡母基本是没有什么机会正经的过一次年的。
而华家现在的状态,也实在是差不多。
华盈琅想了想,最终决定换上男装。
眉毛涂得漆黑,脸上敷了黄粉,将全身的气势放出来,看起来无端就英武了许多。就在这样的所谓迎来送往禀诸神佛整整半个月之后,全家人对过年的感受就是一个字:累。
更不要说这期间还有正月初六的开市日,华家的商世也是十分热闹,场面眼看是要直逼庙会;
自初三日起华家家庙正在逐渐朝着城隍庙一样的地位逼去,特别是先祖父所奉的中堂,里面放满了老华相生前用过的种种小物什——大件不用提,南越官府抄家是不会拉下什么好东西的。
这样的祭拜对他们有再造之恩、又是天下文脉所在的老丞相的地方,怎么会少了虔诚的来人呢?
华家的钱庄最近也很忙。毕竟一出了正月,西蜀的种种银票就要到了。华盈琅早在回到恭州之初就已经将一些军队的管理方法用在了镖局,她也精心分配了前花影阁的遗留实力,确保银票运输流通过程当中的绝对安全。
毕竟,一张纸就能代表那么多的银钱,纸是多么方便携带啊。
——至于后来银票并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用纸作为基质,而是采用了一种被严格控制的木材削成的工艺密不外传的令牌,那华盈琅就没话说了。
这几天,她也是深刻的明白了那句“四时之间,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劳累了。
““劳苦而功高如此”,就是在这样忙得昏天黑地的情况下,华家人迎来了休息的机会。
腊八后不久的时候,华府里又进了一样新的植物,叫做梅。
恭州这个地方,原是澜江两岸夹山之间的一处平滩,若说生长些什么,那该是山上的东西。常绿林里的植物,秋季不少落叶,却也不代表冬季没有绿色。往往是满山的青翠苍葱,一年到头,岁岁轮回。
江畔的山上,正常都该长些千年古木,接天蔽日,绿云荫蔽整个林子。
而梅树这样长得不高又秀丽婉约的树,原是来源于江南那样清秀的水乡。
第191章 高节清操厉冰雪()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白梅王冕
北方一路尖啸着的寒风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