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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部分

清明上河图密码(1-5册):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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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了,齐齐盯向典如磋。典如磋立在椅后,早已面色红涨,这时更变得青黑,嘴角抽搐,想要开口辩解,却噎在那里,吐不出一个字。

    张用不睬他,继续道:“单是兄弟两个,这丑事仍不足以让典如琢自杀,除非连他们父亲也卷入其中……”

    众人越发吃惊,又齐齐望向典白玉。典白玉也顿时满脸涨红,连说了几个“我”字,忽而猛弯下身子,抱住头,发出一阵怪声,似哭似咒。典如磋则面目黑狞,避开众人目光,埋头转身就要向外逃。

    张用高声制止:“典兄且慢!你还有更要紧的事未了。”

    胡小喜和范大牙听到,忙上前一起拦住。典如磋只得停住脚,目光焦乱,急喘粗气,额头青筋怒胀,身子几乎要爆了一般。

    张用望着他,心中既厌又怜,继续慢慢说道:“父子聚麀,致使那妇人怀孕,却不知是谁的骨肉,因此,他们才逐走那妇人,连同那腹中胎儿也一起舍弃。这之后,父子兄弟再难和睦,又怕外人知道这家丑,也不敢分家,便在家中隔起墙,各自分爨。直到上个月,那妇人抱着孩童,在路上拦住典如琢,自然是威胁,要将这丑事宣扬出去。而典如琢一向沉默少言,行事谨慎。这等人心事重,顾颜面,这事一旦宣扬出去,此生再难做人。那妇人正是瞅定了这一条,才用言语逼死了他——

    “不过,这里头有个疑问,那妇人当初被撵之时,为何没有搅闹生事?为何要等到两三年后才来报复?其实,并非她蓄意报复,另有一个人,寻见了她,点了一把邪火,将她的仇怨燃了起来——

    “这世上专有一等人,见不得人好,又不愿花气力、行正道,因此养出一副既贪又妒的心肠。因其贪,故谄富媚强;因其妒,更爱搅弄是非。最喜穿门过户,钻探人家隐私。典家这桩丑事便是被这样一个人打探到,而后撺掇那妇人去胁迫生事。此人便是彩画行有名的仇蝇子!”

    张用说着望向丹粉刷仇蝇子。仇蝇子听张用说起那妇人,便已有些不安,却一直强装无事,定定坐在那里。

    听到自己名字,顿时有些慌窘。但他久经历练,旋即藏住,脸上仍挂着老油笑纹,慢悠悠开口道:“张作头,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不知,我不知,天不知,地不知,神不知,鬼不知,偏偏丑婆婆药铺里有个小伙计知。”

    仇蝇子脸上油笑顿时收住,旁边范大牙则惊讶了一声。

    “那妇人姓孙,名叫阿善,是个砧头匠的女儿。你可认得?”

    “我……”仇蝇子张着嘴,不敢应答。

    “去年起,孙阿善一直在丑婆婆药铺帮工。她人如其名,本是个柔善之人,虽被欺凌、被撵逐,却只会隐忍,并没有声张。上月初她在路上遇见了你,一席话之后,第二天便辞了工。”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情。”仇蝇子强辩道。

    “呵呵,你自然不记得,因为雇了她的不是你,而是黎百彩。”

    黎百彩顿时嚷起来:“张作头,你莫白口污人!”

    张用笑了起来:“你家上个月新雇了一个养娘,那养娘叫什么名字?这几天去了哪里?”

    黎百彩顿时呃住。

    “你家新雇的养娘正是孙阿善!而且,孙阿善当年流了产,并没有生育。她去见典如琢时,抱的孩童并非她所生,而是你的儿子!”

    黎百彩又惊又惧,大张着嘴说不出话。其他人则都瞪大了眼睛。

    “你老来得子,孩子却有些残障,你视为羞耻,从不让外人瞧见。”

    “张用,你莫辱人太甚!”黎百彩仍不住吼起来,脸红涨,青筋暴跳。

    “哈哈,黎大伯怒了,这辱我便暂且收回来揣着。咱们再来说典家兄弟。没有几个人见过黎大伯那幼子,典如琢自然也没有见过,他瞧那孩子痴痴傻傻,误以为是自己父子兄弟造的孽,加上孙阿善威胁,才羞悔自尽。

    “不过——你们要害的,并非弟弟,而是哥哥。因此,典如琢出殡那天,孙阿善有意去吊丧。清明那天,典家去郊外扫墓,孙阿善又有意抱着你的儿子,等候在东水门。典如磋自然忍不得,去找孙阿善说话,孙阿善当然故伎重演,逼他自杀。”

    “你……你……你拿出证据来!”黎百彩厉声嚷道。

    张用笑瞅着他,等了半晌,才又继续:“黎大伯莫慌莫急。你若稍有一些宁耐之心,咱们今天也不会聚在这里瞪眼鼓舌。这几年,你在彩画行虽想争头,嫉妒典如磋名望胜过你,但应该尚无害人之意。直到今年,京中百行发生一桩大事——工部编订《百工谱》。”

    黎百彩猛然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仇蝇子也身子一缩,脸上油气随之萎暗。

    “彩画行中,当今能名入《百工谱》者,依公论,非典如磋莫属。而这两年,你杂间百彩的势头正劲。仇蝇子又一向巴附你,终于等来这天大时机,便说动你,寻见孙阿善,借典家那桩丑事,共谋灭了典家,好让你名入《百工谱》。

    黎百彩又要张口辩驳。

    “慢!待我讲完!今日是我召集这一会,自当我说话。待到公堂之上,自有你辩驳的时候。”张用提高声量喝住他,才又继续言道,“若没有《百工谱》,你们这逼杀之计恐怕已经得手,且没人能识破。只可惜,这事本就起于《百工谱》,而贪望《百工谱》的,又并非只你一人……”

    孟青山、史小雅、夏芭蕉三人听到,脸色一起微变。

    “工匠自古低微,能名留典册、千古流传,除了非常跳达之人,实难抗拒这荣名之诱。何况五彩史家虽是行首,却家道衰落,大鸭手臂摔伤,小鸭羽翼未丰,正可借这时机重振家门;青绿装孟青山性情傲冷,从来不甘心屈于人下;解绿装夏芭蕉后生崛起,正雄心勃勃……”

    史小雅和夏芭蕉被点出名姓,越发慌乱,却不敢出声。

    孟青山原本面色清冷,孤坐一旁,这时则身子前倾,发起急来,他亢声喝问:“张作头,言须有凭,话须有据。你若拿不出凭据,孟某不会甘休!”

    “凭据自然会有,孟老兄莫焦莫急,待我慢慢道来。所谓有鱼争食,必有争食鱼者——这里另有一人没有现身,此人叫何奋,是当年杂间装何飞龙的幼子。”

    众人又一惊,黄瓢子在一旁更是忍不住“啊”了一声。

    张用略顿了顿,才又言道:“何奋现任工部书吏,他便是你们这彩画行鱼池边的钓鱼人。黎百彩和仇蝇子密谋之初,此人其实已先谋划好,与孙阿善暗中结盟,借职任之便,拿《百工谱》做大饵,分头向在座几家许诺——除掉典如磋,入选《百工谱》。

    “当然,在座几位都非愚人,不会轻易入套。何奋当然也知道,因此承诺先逼死典如琢,以做信证。典如琢果然如他所言,旋即自尽。在座几位见了,便不再怀疑,一起落入套中。何奋这一招,可谓一饵钓五鱼。

    “若单只是争名逐利,倒也罢了。此等争逐,世间太多,时时处处皆有。我们在这里说话,门外千百万人,正在汴京城、在各路州、在天下各处厮杀争抢。何奋这鱼饵,钓出的远不止是贪狠。现在我们再回过头看那焦船案……”

    那五人全都垂下头,像是等着受刑一般。程门板和其他人则都惊望张用,急等下文。

    张用却走到孟青山旁边,孟青山身子不由得缩了一缩,铁青着脸惊望向他,张用却朝他眨眼一笑:“污黑莫过人心,借老兄茶水清一清肝肠,再蹚下一摊黑泥。”说着从孟青山身边小几上端起他的茶盏,一口喝下。而后用袖子抹了抹嘴,转身回到原地。

    他微叹了一口气,才又开口继续:“程介史将才问焦船上那五具焦尸的身份,其实若不是程介史发觉其中那个年轻男尸衣襟上沾有漆点,我也绝想不出那五人身份。前襟裤鞋能沾到漆的行业不少,但肩后能落漆的,唯有在房梁斗拱下做活儿的彩画匠人。”

    程门板听到这里,脸上才略微有些舒展。

    “另外,那焦船上还有一具尸首,没有被烧,是自杀,并且眇了一只眼。程介史曾疑心他是萝卜案中那个田牛,程介史并没有猜错,此人正是独眼田牛。借由衣襟上漆点和那只独眼,我才将这几桩事件勾连起来,由此推断出,那具年轻女尸是孙阿善。”

    “哦?证据何在?”程门板忙问。

    “证据在何奋身上,何奋借《百工谱》一饵钓五鱼,固然是为钱,更是为了泄愤。”

    “泄什么愤?”

    “他父亲原是杂间装名匠,当时风头正劲,却漏画龙睛,触怒龙颜,被发配沙门岛,丢下何奋姐弟两人受尽凄凉。何奋自小气性大,看着彩画行其他五装各个兴盛,心中由此迁怒怀恨,借《百工谱》设出互斗互杀之局,要毁掉整个彩画行。这杀局正设在那只焦船上——

    “他让田牛租了那只船,他自己则和孙阿善两下里分头行动。这一头,何奋分别与在座四位约好,在那船上见面付钱,钱数想必不会少,以各家的财力,也不是难事;另一头,孙阿善在清明那天,故意在东水门现身,让典如磋去寻她。孙阿善照旧用那孩子威胁,典如磋却不似其弟,岂肯轻易就范?不过,若想解除威胁,唯有灭口。

    “典如磋便暗中尾随孙阿善,孙阿善则将他引到五丈河那只船。船上已聚齐四个人,孙阿善又口里有意唤爹唤娘,让岸上的典如磋误认为是她家人。船里那几人各怀鬼胎,不明就里,喝下孙阿善煮的药汤,一起昏倒。典如磋以为他们都已睡着,便趁机浇油焚船,烧死了五个人……”

    “且慢!”程门板满眼糊涂,忙高声打断,“你是说那船上被烧死的是这四个人?”

    于仙笛、黄瓢子、胡小喜、范大牙也都纳闷不已。黎百彩、孟青山、史小雅、夏芭蕉四人则都垂着头,面无人色,典如磋更是已经形如鬼魅,低垂着头,不住攥紧拳头,骨节拧得咯吱吱响。

    张用略停了停,才慢慢开口:

    “船上被烧死的除了阿善,其他四人分别是史大雅、孟青山的弟弟孟清溪、夏芭蕉的娘、黎百彩的幼儿。男女老幼,正好凑成一家五口的模样。”

    “什么?”程门板惊呼。

    张用扫视那彩画四人,心里一阵黯郁:“在座四位,这两天家中各缺了一个人,史小雅的父亲、孟青山的弟弟、夏芭蕉的娘、黎百彩的幼儿。其实,何奋和这四位约好后,还做了件事——分别送了封信给他们。陈小哥——”

    陈六一直候在门边,听到唤忙快步走了进来。

    “何奋是否让你把信送给彩画行四家?他说什么没有?”

    “何相公说必须亲手交给这四位相公……”陈六分别指向黎百彩、史小雅、孟青山、夏芭蕉。

    “何奋自己并不想动手谋害人,只想看人谋害人。我猜测,这四封信内文应该大致相似,都是告密信。他写这告密信,是想验证人心。信里告诉四人,那船是个陷阱,去了会丢掉性命。可惜,人心最经不得验。这四位收到告密信,必定都将信将疑。信若是假的,去船上送了银钱,自己便有望入选《百工谱》;若是真的,只要自己不亲自去那船上,便无须多虑。只是,让谁去?

    “何奋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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