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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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听着这话有理,便坐了下来,摸着肚子道:“还是大娘疼我!”
柳婆子抬袖,假装抹泪,实则擦汗道:“你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可人能在老太太跟前掌事,又哪里是个好相与的?她这会子定已告诉了老太太不说,太太那里她岂能不去卖好?唉,你就是个苦命的,有那样的老子娘还不如没有,再没个人替你筹谋!往后你若不嫌弃,就叫我声干妈!我是没女儿的,只拿你当我亲生的疼又如何?”
可心听到这话,鼻头一酸。
虽心里明白柳婆子不过是想借机攀附,但可心此刻正孤立无援,惶恐不安,能有人这样站在她身边说句暖心话,都叫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不肯放手。
可心一把抱住了柳婆子的腰,口中喊着“妈”,哭得撕心裂肺起来。
柳婆子这会子倒也被可心哭得有些发懵,摸着她的头发想:如此也好,说不得日后倒能得了这个干女儿的福也未可知。”
“你若信了干娘,就听我一句劝。如今你前程性命都在二老爷那里拴着,你快别信他嘴里说的求老太太要了你这样的话。男人的床上话,哪里做得准?你且去寻了他,小意温存着,让他知道老太太、太太要卖了你,看他如何说。”
可心满心惴惴,想了又想,也只得信了柳婆子,起来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就随柳婆子进了贾府后园子。
可心低头疾走,并不与人多话,偶有还不知情的小丫鬟、管事娘子看到她,跑来问她“病可大好了”。
可是看在可心眼中,这些平常笑颜却都成了讥讽嘲笑。
“果然可人那贱蹄子做的好事!赶来瞧我笑话的这起子蠢人,看我饶过哪一个!”
一路愤恨着,可心到了内院仪门外,贾政日常驻留的内书房前。
守门的小厮见可心劈头撞进来,吓得也不敢伸手拦她,只垂手跟着她高声道:“这不是老太太跟前儿的可心姐姐么?姐姐怎出了仪门?可是老太太那里有何急事?”
书房内贾政听到动静,心中大惊,赶忙就出来咳了一声,瞧着可心道:“我竟是忘了,老太太晨间是嘱咐过,叫我这会子过去有要事。这便走吧。”
贾政扬手叫小厮看好书房,自己就跟着可心往内院走去。
可心软了腰肢,摇摇摆摆走在前头,行到无人处的蜂腰桥下,她忽地转了身子道:“还请老爷恕罪,奴实在是等不得了,再等,怕就再也见不到老爷了!”
贾政左顾右盼,口中道:“此话从何说起?”
可心苦笑一下,往贾政跟前走了两步,贾政唬得退了一步道:“此间不密!”
“老爷,哪里还需密不密的?老太太、太太此时已知道了,正要法办了奴儿,还有奴肚子里,老爷的骨肉呢!”
“啊?”
贾政愣住了。
他心中原不觉得纳妾有何不妥,只是与可心之事实在有违礼法,所以他才踌躇了几日。
“莫乱想!老太太、太太知道你有了身孕,恐怕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什么法办理办的?”
贾政不过愣怔片刻便醒过神来,不以为然地说着。
“老太太和太太自是菩萨心肠,老爷也是君子,你们哪里知道那些歹毒下作心肠?是老太太跟前儿的可人,她妒忌奴得了老爷的怜惜,竟是四处歪派奴和老爷,编了好一通浑话骂咱们丢了府里主子奴才上上下下的脸。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哪里能不生气?爷若不信,可随我去问问柳婆子,她亲耳听亲眼见的!”
贾政听了,气得斥道:“可人?如此搬嘴弄舌,言语不守,有违妇道!亏她还在老太太跟前儿当差,竟是如此不堪!”
可心低头暗喜,随即又软言道:“爷,切莫为了小人小事动气,若伤了身子,叫奴怎么是好……”
贾政“嗯”了一声,便说:“你且安生回去,我这就去你们太太那里说了,再回了老太太,也好平息长舌妇之污言秽语。”
可心喜不自胜,又赶忙福了福身子道:“既如此,何须爷为了奴儿来回奔波。不若爷先顺路自去老太太处,奴儿使人替爷去叫太太也到正院,你一并说了,倒不省力?”
贾政道好,便往贾母院中去了。
可心急急忙忙去寻了柳婆子,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夫人那里,先缓一缓。说不得老太太那处自会去叫夫人,倒不用咱们去撞这天丧。”
柳婆子给可心出了主意,二人便安坐等待。
……
却说可心的酒糟哥哥,名叫赵国基的那个惫懒汉子,揣着偷来的那袋子银钱,一路狂奔。
一直跑到实在跑不动了,回身看似是甩开了自己老子娘,他才弯腰扶着西街一间铺子的门面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还不忘拿眼四下里乱瞅着,唯恐他老子娘突然追了上来。
喘了一阵子,他摸着墙,拐进这家铺子的侧夹道间,小心翼翼将怀里的银袋子拿出,将带子口撑开条缝儿,觑着眼儿去数里头的银子。
“嘿嘿!”
待看清里头是五个五两的银锞子,赵国基咧嘴笑开了花。
他又掂了掂手中银袋子的重量,这才心满意足重新揣上,昂首阔步就朝西街上最阔气的那间酒楼走去。
第96章 (3)糊涂心低头陷沟渠 灵透人举目扭乾坤()
“哟,这不是赵爷嚒!真是稀客!劳您挪动贵足,且往柜台处走走,咱们掌柜的候您多日了!”
酒楼小伙计一见赵国基挺胸叠肚走了进来,就满面堆笑着,将他往柜台处引去。
“小狗攮的!要不是瞧着你满脸笑,爷爷我非一脚踹出你的黄子来呢!你当爷爷今日来,还是要赊酒吃么?倒把你吓得小家子肚肠乱转筋!”
赵国基骂骂咧咧跟着小伙计来到柜台前,掏出怀里的银袋子,“哗啦啦”一声就将里头的银锞子全都倒在了柜台上。
“还不给爷爷端一坛子好的来!不要南酒,没得软不溜丢!给爷爷拣最烈的上!”
掌柜的收了银子,笑呵呵冲小伙计道:“前儿送来的那坛子剑白秋,正配赵爷这样的好汉,还不快抱了来?”
小伙计打着躬身就将赵国基请到了楼上的雅座,麻利地给他摆了果碟,又给他满上一碗烈酒。
赵国基“滋”声喝下一口酒,叨了两筷肉脯,便冲小伙计得意笑道:“好叫你知道知道,爷爷我日后缺什么都不会缺银子!”
小伙计弯腰陪笑道:“赵爷素来最是手头散漫阔绰,咱们一街两行的酒楼,哪个不知道呢!”
“放屁!我晓得你们背地里叫我什么,借当赵,对不对?哼,也不想想,爷爷纵借当,那也是有处可借,有物能当!我妹子,荣国府老太君跟前一等大丫鬟!”
小伙计扭脸撇了撇嘴,回过身仍旧嘻嘻笑着点头赞道:“谁不知赵爷的妹子有出息。”
“出息?我妹子往前还有大出息呢!说出来,可不羡煞了你!荣府政二老爷,现是我妹婿!我,赵国基,现是政二老爷的妻舅!”
小伙计瞪大了眼,不知赵国基这酒鬼是发的什么美梦。
“你不信?我妹子肚里,现揣着二老爷的种呢!我要骗你,我是这个!”
赵国基连连灌下几口烈酒,喝得起兴,两手比着个王八样子,非叫小伙计信了他。
“可喜可贺!不知国公府赵舅爷在此,小可失礼了。”
雅座外传来一道爽朗的问候声,赵国基醉眼望去,却看不真切。
那人拱手近前,行了个礼,便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小哥儿,这位赵爷的酒,且记我账上。”
见来人如此说,赵国基便扬眉咧嘴,胡乱点头谢了。
“小弟莽撞了,还请赵爷勿怪。实在是听赵爷言语豪爽,又同为酒中知己,小弟便立时起了结交之心。赵爷不怪小弟不请自来吧?”
“不怪不怪!怎地,兄弟你也爱喝这一口?”
“哈哈,小弟向来也是非烈酒不喝,非块肉不咬,非红颜不卧!”
“嘿嘿嘿,兄弟这话风雅之极,风雅之极啊!”
赵国基早就是酒糟透了的脑壳,今见有人陪他喝酒,帮他会钞,还有什么不乐的?
三杯两盏下肚,他便和这个自称是北来贩货的皮毛豪商称兄道弟,就差义结金兰了。
这个套瓷的商人介绍自己姓毛,人皆称他一句毛大。
毛大和赵国基喝得尽了兴,便扶着醉醺醺的后者,忍着他身上积年的酒臭,将他好生送回了家。随后他又闲逛了几处,见无人注意,便转身往内城城东的一间小院儿走去。
院内,顺王府的卫一正查看着这几日的情报。
……
鸳鸯这边跟着可人到贾母跟前复命,眼见着可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死活说不出“可心有孕了”这句话。
她便拽了拽可人的袖子,仗着自己年幼,歪头和贾母说:“咱们请了大夫给可心姐姐瞧病,那大夫却胡说可心姐姐肚子里有了小娃娃。老太太,您说那老大夫是不是糊涂了?”
贾母讶然,挑眉去看可人,可人红着脸点了点头。
贾母又惊又气,待要问可人,却又不好和她这个未嫁的女孩儿多说,只得扬声喊:“都谁跟着去的?”
何婶子赶忙从外头进来,跪在地上回话。
可人带着鸳鸯避到了一边,却也不敢出去。
何婶子将一行人在可心家的遭遇简单讲述了一遍,可心娘的那些污秽话,可心的那些抱怨话自是隐去了,万不敢叫贾母知道。
贾母听到和可心有染的竟是贾政,一时不敢相信。
“那丫头真咬死了是二老爷?”
贾母问道。
“回老太太,是。”
何婶子趴在地上颤声回话。
贾母看了看可人,可人也点了点头。
“哈!”
贾母气得反笑了一声。
“我竟是不知,一个是我眼皮子底下的人,一个是我儿子,我竟是不知!可见,我是老糊涂了……说吧,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的!你们一个个的,今儿索性就将我这老糊涂囫囵个儿蒙鼓里可好?”
贾母攥住手中的象牙柄绣山水薄纱团扇,“啪啪”敲着炕桌,恨声说道。
可人和鸳鸯顿时无声跪了下去。
这时,外头帘子一动,赖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她一连声劝道:“老太太仔细自己身子,有什么不好的,自管拉了她们出去。和这些小玩意儿动什么气?”
“你来的正好。镇日里,他们都说你是我的手眼耳喉,那你知道嘛,可心那丫头怀了你们二老爷的骨肉!”
赖嬷嬷见贾母指着她如此喝问,一时也呆住了。
“呸!这没廉耻的小骚达子!”
赖嬷嬷恨得牙痒痒,心想可心那贱蹄子竟能瞒过她们婆媳,做下了这等丑事,倒真真儿是个人物了。
“那蹄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怕不是在外头做下丑事盖不住了,倒往主子爷身上栽呢!”
赖嬷嬷一句话就要替贾政摘个清楚。
贾母沉吟不语。
鸳鸯和可人对视一眼,都低头不敢出声。
贾母挥手叫众人退下,独留下赖嬷嬷来。
过了好一会儿,赖嬷嬷出来,刚要使人去外院喊二老爷进来回话,却见贾政施施然走了进来。
赖嬷嬷使眼色,叫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