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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不疯魔,不红楼-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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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是进学啊?”

    翔哥儿愣愣问道。

    “这个,阿爹以为,这个,进学啊,就是很厉害很厉害,读书很厉害!”

    鸳鸯看着面红耳赤的金彩,放下鸭脖子憋着笑给他解围。

    “咳咳,是很厉害,阿爹说得没错。我也听赖嬷嬷说过,珠大爷十四岁就考中了秀才,说是过了甚岁试,人称相公老爷呢。十四岁啊!四十岁还没摸到童生门槛的人成斗量哩。哥哥你说厉害不厉害?”

    “唉,我怎生跟珠大爷比呢?我哪儿敢?叫人听了可不笑掉大牙呢。”

    翔哥儿丢了肥鸭腿子,垂头丧气。

    “哥哥,不是叫你跟珠大爷比。咱们谁也不比,咱们就只说咱们自己。人人都道珠大爷才俊,我却觉得哥哥你也有自己的长处呢。”

    “就他?吃饭能比别个吃得香,这叫不叫长处?”

    金彩冲鸳鸯骇笑着挖苦自己儿子。

    翔哥儿瘪了瘪嘴巴,又想去哭了。

    “阿爹,你先要改改你这行事口气。哥哥哪里就没个好处了?哥哥有情有义,顶知道心疼自家人。你哪回有个头疼脑热不是哥哥慌着去喊大夫抓药?姆妈冬日里手皴了裂了,哥哥听人说小雀儿脑子热敷能治好,他没有忍怕爬高去树上掏小雀窝子?再说我,哪一回在外头有人欺负我,哥哥没站出来护着我?”

    金彩听了,犹自嘟囔着:“又不是个丫头,要甚体贴?整日惯会蝎蝎螫螫,娘们儿样子。”

    翔哥儿看着鸳鸯,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吓了大家一跳。

    “妹妹,妹妹都记着呢!都记着呢!”

    翔哥儿边哭边说,还拿着自己啃了一半的鸭腿往鸳鸯手里塞。

    “给,都给妹妹吃。妹妹都记着,都记着哥哥的好儿呢!”

    翔哥儿哭得打了个嗝儿,使劲儿地往鸳鸯手里塞鸭腿。

    鸳鸯哭笑不得,接了鸭腿按在了金彩碗里,接着教育她这个便宜爹。

    “阿爹莫再动不动就骂哥哥。一样米养百样人,我随了阿爹的机便伶俐,哥哥随了姆妈的体贴顾家。各有各的好处。不能因着哥哥是个小子,阿爹就硬要他文治武功,英明神武。哥哥有哥哥的前程,我们敦促着他念书明理,他将来跟在府里主子身边也好,有幸脱籍出府也罢,自是能走正道,挣平安,一生一世安安稳稳守着你和姆妈过活,不是天大的福气么?”

    鸳鸯看着金彩家的给翔哥儿擦眼泪,她不信眼前的翔哥儿将来会舍得把她嫁给赦老爷做妾。

    而且,书里的鸳鸯不是最后也没嫁吗?

    鸳鸯心中忽然又升起不安,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是,她不知自己何时就要离开这里回亚城,到时候撇下这一家,他们可不要哭死呢!

    金彩家的听了女儿这番话,也不禁说道:“我宝丫讲得正是!咱们普通人家便普通过活。你们阿爹是男人,一心要出头,不要当人脚底泥。我总想着,甚泥不泥的,咱们一家子都是奴才家生子儿,就是挣出个大天来,便如赖嬷嬷一家脱了籍,还不是日日要到主子跟前支着奴才架子,又能从脚底挣到脚面上去?不若安稳日子过着,儿女平安,无病无灾,才是正经的泼天福气了。”

    金彩偏不爱听妻儿这种没骨头的奴才话。

    “往上数几辈子,谁又是谁的奴才?莫再说这丧气话。明日我就去寻个合适的先生,叫翔哥儿把字儿接着认起来。现如今不比以前,咱们手里有前日老太太并薛老爷赏的银子,就连鸳鸯也有月钱拿了,咱们家能供得起!便是奴才怎地?奴才便不能上进了?”

    金彩掷地有声,在晚餐桌上就把翔哥儿读书的事儿定了下来。

    翔哥儿不能反抗,想起他小时候被先生捉着打手板的惨痛,就搓着手心儿汪着泪眼儿可怜巴巴看着鸳鸯。

    “阿爹,不如先叫书新哥教教哥哥吧。一来,咱们不定何时就要进京,先生不好请了又辞的。二来,书新哥来教,我也可以旁听。以后在老太太跟前儿要想再进一步,识字总比睁眼瞎要强。”

    鸳鸯睨了哥哥一眼,也趁机把自己的盘算说了,金彩听了果然赞好。

    于是一家人干脆晚饭后就去陈家说了此事,陈家自是无有不可,更有鹦哥也说要跟着一起“进学”,惹得大伙好一通取笑她。

    从陈家出来,夏夜已深。

    星空璀璨,明月无踪。

    翔哥儿自听说要跟着书新哥念书,不用去学堂,更不会被打手板,就一直兴致高昂。

    “看那妖绿发蓝眼,又是何种精怪变化而来?诸位莫急,且听我善书翔一一讲来……”

    翔哥儿蹦跳着一路走一路给妹妹讲起了他新听来的善书。

    金彩夫妻俩笑着跟在后头慢慢走到了自家的小院门前。

    开了门,一家人鱼贯而入,鸳鸯最后一个进来,正要就手插上门栓,余光却瞅见小院儿东边井沿儿下有冷光一闪而过。

    鸳鸯打了个激灵。

    她手下顿了顿,没把门栓插上,而是虚虚搭在了一边。

    金彩家的这时问她可拴好了门,鸳鸯大声应道:“拴好了。”

    翔哥儿叫着他口渴了要喝水,便往井沿儿处奔去。

    鸳鸯三两步跑去一把拉住了他说:“喝不得冷水,看明儿拉稀拉趴下你。”

    翔哥儿挠头嘿嘿笑了,被鸳鸯拉到竹榻上坐下,等着鸳鸯去厨间给自己端茶水喝。

    “砰、砰、砰”,鸳鸯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那冷光,明明像是刀光呢!

    鸳鸯想到了傍晚时自己的疑惑,这说不定是那死去凶手的同伙,或者干脆就是幕后真凶?

    到底是谁呢?如果不是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这样大张旗鼓几次三番来杀自己这样的小姑娘,为了什么呢?

    这些疑问在鸳鸯脑海中转了一秒都不到。

    鸳鸯不敢自己贸然进厨房,她拉了金彩,央他寻了蜡烛点着,二人一起开了厨间的门。

    鸳鸯抢着把烛台递进门内,四处瞧了瞧,没有藏人的地方,她松了口气,如果只有一个人,胜算会大很多。

    她故意将那把旧陶壶抬得高高的,“哗啦啦”往一个小嘴大肚的大茶罐子里倒水。

    趁着水声,鸳鸯拽了拽金彩衣襟,给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招手叫他附耳过来。

    “有贼藏在井沿。有刀!”

    鸳鸯贴着金彩耳朵小声又清晰地说了。

第31章 (4)黄昏捉凶疑窦顿起 漏夜遇险死里逃生() 
金彩肩膀一耸吓得就要叫出声,鸳鸯猛得捂住他的嘴,金彩醒过神,出了一头冷汗。

    鸳鸯此时倒完了水,大声和金彩说:“阿爹你端着这壶,我拿着这罐,小心些,别跌了。”

    院里翔哥儿叫道:“水好了没?渴坏我了。”

    金彩随着女儿出了厨间,费力忍着才没有扭头往水井处瞧。

    “喝吧。”鸳鸯把茶罐递给翔哥儿,装做整理衣裳,忽然惊叫:“唉哟!我的荷包呢?哥哥,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荷包了?”

    翔哥儿吞了一口水说:“没有。小丫头子的东西,我拿来作甚?”

    “你还赖!分明是你看了里头有钱就拿了去的。”

    鸳鸯不依不饶。

    “咳咳,我没有,我,咳咳。”

    翔哥儿急了,呛了水咳嗽起来。

    “叫你再赖!”

    鸳鸯撵着要去打翔哥儿。

    “姆妈,唉哟,阿爹!你们看呐,妹妹疯了,唉哟,别打我了!”

    鸳鸯夺过翔哥儿手里那大茶罐兜头朝他打去,翔哥儿就被她刻意逼得往大门口跑去。

    金彩家的不知就里,要上前去,被金彩拉住了手叫道:“都是你整日惯得他。”

    金彩心中不知鸳鸯意欲何为,可他知道要尽量配合。

    “将才在鹦哥儿家时,荷包还系在我腰里呢!说,你什么时候偷了去了?”

    鸳鸯把翔哥儿逼到院门口问他。

    “我没有。你怎么,怎么不信我了?”

    翔哥儿都要哭出来了。

    “那好好儿的怎么没了?总不会是我自个儿扔了,或是街上的猫儿狗儿拿了去了?”

    鸳鸯凶巴巴继续逼问。

    翔哥儿急得直擦汗,见鸳鸯这样说,一拍脑袋说道:“可不是嚒?说不得就是你没系好,丢在街上了也未可知?”

    翔哥儿说完就指着鸳鸯道:“你等着,哥哥这就给你上街上寻了来,到时候才有你的好瞧呢!”

    “啪嗒”,翔哥儿摔了门儿气冲冲就跑出了小院儿,“等着,等着啊……”

    鸳鸯两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但她还不能。

    “姆妈,你看哥哥呀,说不过我就跑了,我看他就是个偷儿!”

    鸳鸯边叫边返身拉拽着金彩家的也到了大门口,指着院门外说:“姆妈你快去,快去把他给我叫回来,叫他交出我的荷包,快去呀!”

    金彩家的急出了两泡眼泪来,她不明白女儿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么中了邪一样呢?

    鸳鸯跺着脚嚎啕大哭着把金彩家的使劲儿往外推着,金彩此时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挥着手说:“去,快去把那小崽子给我叫回来,黑天半夜的,闹得人不得安生!”

    金彩家的无法,抹着眼泪出了院子,喊着“翔哥儿”往街上走去。

    鸳鸯回头看了金彩一眼,犹豫了一下,便接着喊:“谁闹了?你们都护着哥哥,都心里向着他。你也快去,去寻你的宝贝儿子去!我倒要瞧瞧,离了你们,谁还来算计我的钱荷包?”

    金彩喉头一哽,知道女儿这是要连他也支出去。

    要走吗?

    那贼人有刀,哪里是平常偷鸡摸狗的街巷小贼?说不得就是早前那凶人的同伙,来报复女儿了?

    金彩越想越怕。

    他紧走两步,拉住鸳鸯就说:“甚算计不算计的?一家人这是说的甚糊涂话?咱们一起去寻那荷包,说不得就真是掉街上呢!”

    大门就在眼前,金彩拉着女儿的小手就要往外迈去。

    鸳鸯心道“糟了”。

    “呼”,是风,沁凉的一道刀风。

    “呛啷”,伴着金属砍在陶器上的声音,金彩下意识举在耳侧的那只大陶壶碎了一地。

    “救命!”

    金彩一把将鸳鸯推出了小院儿,自己堵在了门口处杀猪般大喊了一声。

    一道黑影从井沿处蹿出,顷刻间便蹿到大门处,拾起将来掷来的那把刀,照着金彩的右颈斜劈下来。

    鸳鸯回身时,正好看见金彩一个踉跄矮下身子,恰好躲过那刀光。

    他背后那凶徒却再懒得纠缠,抬脚将矮身的金彩跺趴在地,踩着他一跃而起,手中长刀映着星光,朝着门外呆立的鸳鸯就劈面砍来。

    “宝丫!”

    “妹妹!”

    不远处的翔哥儿和金彩家的听见那声“救命”便已经回身看来,却正好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要死了?

    要死了!

    鸳鸯盯着那把大刀,忘了呼救,忘了逃跑,远处母兄的喊声变得那样飘渺,鸳鸯只听到自己此刻的心跳是那样剧烈。

    “扑通……”

    好像那一晚啊……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刺目的车灯,刺鼻的汽油味儿,刺得人失了心神,刺得人如见死神!

    可在最后那一刻,这些都消失了,只有心跳声,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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