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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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充耳不闻,只是木偶一般漫无目的行走着,
小文灵一次又一次尝试着往鸳鸯身上撞去,每次都被她身上那层无形的屏障弹开来。
渐渐地,黑气将鸳鸯全部包裹了起来,小文灵将灵力全部逼到自己双眼中,也仍旧难以穿透黑气看清鸳鸯的眼睛。
小文灵有些心慌,她想了一下,转身向外城的教堂飞去。
月上中天时,鸳鸯已经走到了城外,在漫天遍野的荒芜黄草中继续走着。
脚上的鞋不知何时掉了一只,头上的簪也不知丢在了何处,满头青丝正随着冷冽秋风在鸳鸯脑后飘散着。
“杀了他!杀了他?”
那声音还在叫着,鸳鸯闭上了眼,塞住了耳朵,可那声音却不曾停下一刻。
鸳鸯仰面向后,直挺挺倒了下去,重重摔在一片齐膝深的荒草上。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瞧见了天上那轮清泠泠的圆月。
“可人,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月亮了……”
鸳鸯轻声道,有一滴泪在她眼角滑落。
“那么,杀了他!”
鸳鸯坚定地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那道在她脑海中,心田上一直吼叫着的声音,消失了。
一团比冬日黑夜还漆黑寒冷的浓重黑气自鸳鸯周身猛然散出,然后又极速向她眉间凝去,片刻之间便凝成了一个乌黑的枣核大小的晶体。
那晶体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鸳鸯的眉心处。
鸳鸯闭上了眼,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只嘴角绽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
……
这是哪里?
鸳鸯漫无目的地在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头山上攀爬着,她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处,为何要向上爬,只知必须要爬。
入目没有一丝绿意,也没有一星半点泥土,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
大者如丘,小者似拳,各色各形,堆积成了眼前这座望不见山顶的巍峨石山。
而且,此山无路。
鸳鸯的双手被粗粝的山石磨出了血泡,她却仍旧执拗地向上爬着。
忽然,脚下一块碎石猛地滚落,鸳鸯一脚踩了个空,整个人凌空攀着一角棱岩。
鸳鸯死死抠住那角棱岩,双手血泡破裂洇出的鲜血便渐渐染红了岩石一角。
真疼啊,鸳鸯想道。
可她却没有放弃,因为放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鸳鸯努力忽略着手上的疼痛,咬牙将身体拼命朝上提着,忽然,脚下深渊中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
“宝雁,我宝雁囡,快来找籁籁……”
鸳鸯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回头想去看,却根本无法将头完全扭过去。
她徒劳无功地悬在那里,喃喃道:“籁籁,籁籁是你嚒?”
深渊中,鸳鸯籁籁的声音又响起:“乖宝雁,籁籁好痛,好痛……”
籁籁的声音忽然变得那样虚弱,就和她濒死前气若游丝唤着孙女时一摸一样的虚弱。
“不,籁籁,不要啊……”
鸳鸯的眼泪顿时决堤,肆虐流淌在她的面颊。
“宝雁,救我……”
籁籁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鸳鸯再不犹豫,双手一松,便朝着石山下那幽冥般黑暗的深渊中急速坠去。
但是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鸳鸯似乎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稳稳托住,然后就站在了一处怪石嶙峋的山谷中。
“籁籁!”
鸳鸯忽然发现,自己籁籁就孤零零站在不远处,满面是血,口唇脸颊皆肿起,猛一瞧,正如刚被毒打致聋的金彩家的。
鸳鸯惊得朝前急跑两步,却忽然又刹住了脚。
“剪刀……”
一把大黑铁剪忽又出现,插没在籁籁的咽喉正中间,恰似刚刚死去的可人一般。
第164章 (1)为活命愚妾灵光现 见血光文灵凝魔晶()
“不,不……”
鸳鸯吓得退步坐在了地上,几欲捂住自己的双眼,不忍去看眼前无比凄惨的籁籁。
这时,黑惨惨的浓雾四腾而起,一些似人又似鬼的生灵从黑雾里蹿了出来,他们尖头黑面,手里拿着各种刑具,朝鸳鸯籁籁桀桀怪笑着奔来。
一个怪物奔到跟前,狞笑着就要将手中烧红的烙铁往籁籁身上烫去。鸳鸯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吼一声,猛冲了过去,不知何时,她手中竟出现了一把大刀,正如黄肃手下暗卫杀她时用的那一把。
鸳鸯劈刀砍翻了那个举着烙铁的怪物,又反身左右劈砍数下,几个怪物顿时都被她砍死在地。
手起刀落,甚至都没有鲜血,没有呻吟。
鸳鸯却不曾留意这些,她丢下刀,一把抱住了自己籁籁。
“啊!”
鸳鸯忽然将怀里的籁籁猛得推了出去。
因为这不是籁籁,这人,竟然长着和她一摸一样的脸。
“怎样?手刃仇敌,杀光恶人的滋味,很好吧?”
眼前的这个“自己”说完这句话,嘿嘿笑了两声。
鸳鸯毛骨悚然,指着她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不过,是更美、更好、更强的你。”
对面那人咧开红艳艳的唇,冲鸳鸯魅惑一笑。
鸳鸯疑惑地望着她。
眼前的这个自己,明明还是自己的模样,却份外地乌发雪肤,媚眼如丝,唇朱眉翠,眼波流转,更美的,却是那一丝要人命的邪气,这是鸳鸯从来都没有过的风情万种。
“来吧,成为我。或者,让我成为你。”
那个美人儿扬起了手,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冲鸳鸯轻轻摆动着,像一尾小鱼的尾巴,婉转勾魂。
鸳鸯不自觉地便挪动着脚步,伸出了手,呆呆朝她走去。
就在两人双手指尖就要相碰之时,鸳鸯忽然听到一句温柔而坚定的呼唤声:“邦妮,亲爱的,醒醒!”
是比尔的声音。鸳鸯一惊,复又一笑。
“比尔爱的是我,不是什么更好更强更美的我。”
鸳鸯洒然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
比尔找到鸳鸯时,只见她仰面躺在棕黄色的枯草从中,穿着青绸小袄,玉色锦裙的小身子已经覆满一层薄薄的秋霜,只露出一张艳红的小嘴来。
鸳鸯全身都冰冷如霜。
有那么一瞬间,比尔以为她死了。
“她还活着。”
小文灵歪头看着鸳鸯。
比尔跪下,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伸进鸳鸯颈下,慢慢环抱着她,又将她冰冷的脸颊贴在了自己温热的面庞上。
随后,他便一声声温柔而坚定地唤着怀里的爱人:“邦妮,亲爱的,醒醒!”
“嗬……”
鸳鸯手指微动,吐出了一口寒气。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比尔那双比秋日天空还要湛蓝的眼睛,笑了笑道:“我爱你。不过,我要去杀人了。”
比尔低头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含泪笑道:“不可以。”
鸳鸯看着他,等他解释。
“因为杀人这种事,骨科医生总比文科博士在行一些。”
一旁的小文灵噗嗤笑了出来,随即她很识相地摆摆手道:“那个,我先通知毕胜去了。你们继续,继续哈。”
然后她一边嘀咕着“哪里去找我这样开明的妈妈啊……”,一边很是愉悦地飞走了。
鸳鸯看着比尔,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道:“你曾发过希波克拉底医学生誓言啊,Iwillmaintaintheutmostrespectforhumanlife,你要对人类生命给予无穷大的尊重,你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比起誓言,我更不想违背的,是自己爱你的心。”
“如果你为了我改变初心,违背信仰,这绝不是爱。比尔,这至少不是我想给予你的那种爱。”
比尔叹了口气,抱着鸳鸯道:“可是,这就是我想要给你的爱啊。”
“不。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爱。我只要你好好的。”
鸳鸯离开比尔的怀抱,笑望着自己的爱人。
她眉毛上还泛着没有融尽的秋霜,稚弱面容因这冷霜的存在,看着便多了些许决绝。
“我不知道,我想我是病了,或疯了。从我来到这个疯狂的世界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我了。不不不,比那更早。在贾家花园里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发觉,原来我早就已经不是我自己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哈,简直久远地好像上一辈子的事,大约是从我在山麓公园的月湖边初次遇见你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比尔语无伦次讲着,鸳鸯静静听着,她眉心隐隐闪过的那枚黑晶好似黯淡了几分。
“邦妮,我以前是不懂爱的。爱是什么呢?你以前给我读过的书里,说过爱是一场地震,是春日里拥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熊滚过长满三叶草的小山坡,是平淡生活里的英雄梦想……我觉得他们说得真妙啊。可那是他们的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隔着玻璃橱窗欣赏顶级珠宝,嗯,都是美的,是珍贵的,却也是与我无关的。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可以为了你跌进尘埃,可以为了你化身恶龙,可以为了你沉沦深渊,但是,却绝不容忍你沾惹一丝尘埃,染指一点罪恶,踏进一片泥沼。绝不容忍!这就是我的爱啊,原来,这就是我的爱啊。”
鸳鸯听着比尔颤抖的内心表白,泪水开始从她眼中不可抑制地涌出。
“可我已经沾惹尘埃,心生罪恶,踏入深渊……我今天要去杀了赵国基,以后,或许还会杀了顺王,杀了更多该杀之人……我不再是从前的邦妮,我是鸳鸯。”
比尔抬起头,急切地还要再说什么。
“不用再说,我明白的。可是,比尔,我生出的杀孽,不该让你来背负。听我说,亲爱的,我只要你做个干干净净的医生。这样,即便我杀再多坏人,也不怕没个干净的胸膛可以靠着歇一歇了。”
说这些话时,鸳鸯眉心间的黑晶熠熠发光,散发出诡异的黑色烟雾,将她的眸色笼罩得深不可测。比尔望着眼前有些陌生却依旧可爱至极的鸳鸯,终是笑了笑,重又搂着她道:“傻瓜。那好吧,你要杀了那个无耻之徒,那就去杀吧。不过你记得,我说过的,不管你是邦妮还是鸳鸯,不管你怎样,我都爱你,很爱很爱很爱。”
鸳鸯笑了,点头道:“那好。从此以后,我杀我的坏人,你救你的好命。我们一起好好爱,好好活。”
“好。”
鸳鸯和比尔两人相视一笑,起身后手牵着手,并肩往中京城走去。
那里,有恶人等着她去杀,也有好人等着他去救。
小文灵通知了本森,比尔已经找到了鸳鸯,然后她便飘飘荡荡回到了皇宫,坐在那弯檐角上发呆。
她没有唱歌,因为心中堵得紧紧的。
生为文灵,她天性便最怕世人的鲜血,如果被那鲜血溅在身上,会比俗人被泼上热油、硫酸更凄惨。
“灵魂被顷刻间全部灼蚀,然后在痛不欲生中灰飞烟灭……”
小文灵想起今日那个恶婆子喷溅而出的鲜血,不由打了个寒战。
“奇怪,我怎么好像真得经历过那种极度的痛苦一般?”
小文灵自言自语着。
不过她也只是思考了片刻,便被远处升起的那轮朝阳吸引了目光。
浑圆的朝阳宛如正在跃龙门的红鲤那般,金灿灿,红彤彤,把小文灵仰起的小脸晒得暖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