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宫:滟歌行-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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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广濪宫后,我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睡下,一觉醒来,已是隔天早上,身旁空空如也。
“来人。“我轻唤。
香墨亟步从外进来,“娘娘醒了?”
我沉沉的嗯一声,撑着额角问,“昨晚皇上没来吗?”
“来了,看到娘娘这样就又走了。“她道,小心的扶我起来。
“他没说什么吗?”我站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不由自主的想靠着。
“没有,娘娘你没事罢?”她担忧的看着我,伸手来摸我的额头。
我低着头,对她摆摆手,“没事,可能是饿的。”
“难怪,昨天都没有吃饭,奴婢原本想叫醒娘娘吃些东西的,可是看您睡得实在是沉,就……”她抱歉的看着我。
我无声的笑笑,睇给她个安慰的眼神。
香墨为我备得早膳很清淡,一碗燕窝粥配几样小菜,都是平时我最爱吃的。
她将一块冰糖核桃放进我碗里,“娘娘偿偿这个。”
我一口吃了,笑赞,“好吃。”
她便笑了,高兴得再夹了几块给我。
我低头喝粥,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响,然后便没了声音。
“什么事?”我问,搁下勺子。
陈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娘娘,碧烟居有消息传来,说小公主被太后娘娘抱去了。”
我的心咯登跳了一下,猝然转身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柳烟姑姑亲自来送的消息。”
“此刻她人呢?”我起身问道,一面向外走去,心里已是波澜不定。
香墨小心翼翼跟过来,“娘娘别担心,太后娘娘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对小公主不利,表面上,她仍是她的亲孙女。”
“是呀娘娘,小公主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太担心,柳烟姑姑说怕被人看到,只把消息带到,然后就先走了。”
他们一人一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只觉得脑子里混乱如麻,什么都听不到,脚下步子越来越急。
“备轿,去长生殿。”我亟声吩咐,身子已经出了殿门。
香墨、陈仲小心跟在身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到了长生殿,还未进门便听到婴儿的哭声,我的心都揪紧了,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殿,看到君颜正被太后娘娘抱在怀里,无助得哭喊着,小胳膊用力挣扎着……我本能的想要冲上去看看孩子。
可是香墨拼命从身后拉住我,“娘娘不要这样,这里是长生殿。”
我颓然挫败,在心里无助的挣扎了几下,终于认清了事实。
我深呼了几口气……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露出微笑。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第一次,我屈身跪下行大礼。
太后娘娘满意得笑笑,将孩子交给一旁宫人,那凄惨的哭声才终于是止了,我提着的心稍稍落下,仍旧是痛。
狠狠握着双手,不让自己发生声音。
怕一张口,就是忤逆。
“你来啦!”太后口气淡淡的,回身在鸾榻上坐下,居高临下望着我。
我以额触地,深深伏低,“是,臣妾来了。”
她轻笑,“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算是哀家的亲孙女,你也知道,哀家一直因为改嫁的事对你心存芥蒂,但这孩子必竟也是哀家的亲孙女,现在,嫿淑媛的孩子又没了,伤心之余,哀家恨你的那份心也渐渐淡了……”
我低头不语。
她轻轻叹一声,接着道:“进宫以来,君颜一直都被几个姑姑、奶妈照顾着,哀家实在不放心,现在把她接过来,由哀家亲自照顾,你……没什么意见罢?”
她倾身问我,语声前所未有的和谒。
而我却不由的,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寒意,彻骨的寒。
“没意见。”我小声说,长长蔻丹隔着衣袖掐入掌心,几乎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满意的笑笑,慢抬手指,“平身罢!赐座。”
“谢母后关爱,臣妾不累,还是站着好了。”我小声道,从地上站起来,恭身站到一旁。
太后又是一笑,看着我,眸中深意飘怱不定,我将头垂得低低的。
“哀家听说,皇上昨天去了你那儿?”她问,仰身靠到织金锦靠上。
我心下冷冷一哂,她只说昨天,但分明就是在影射我专宠,我脸上笑意不减,低着头道:“是啊,臣妾昨天身子不适,皇上去探望过。”
第106章烛尽香残梦初醒10()
我风雨不惊的为自己辩解着,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笑着道:“哦,殇国夫人哪里不适,可喧太医瞧过了吗?”
“一点小恙,无妨。”我卑恭的道,一直低着头。
“还是叫太医来看看的好。”她说着,抑手便唤来宫人,“来人,喧袁太医过来。”
“母后,还是不用了。”我出声阻止。
太后笑着安慰我,“还是看看罢,又不值什么,你快坐,喝茶。”
我免强一笑,也不再推让,回身在椅上坐下。
此刻,君颜已被奶妈抱下去,再听不到她一丝声响,漠明的,我心里有些空落,不觉垂下目光。
“那天,幸好你提醒,要不然,哀家还会冤枉好人呢?”太后漫不经心的说着,轻轻吹着水面浮叶。
我的心重重一沉,强作镇定。
“臣妾也只不过是无心一提罢了。”我避重就轻的道,故意跳过她下一句话,然而,她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听说,那天送去芙蓉糕的还有玉昭仪,她是你从前的宫人,你应该最了解她的。”
“你说,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吗?”她笑着问我,我亦微笑,仰头直视她,“哦,还有这样的荒谬的传言吗?母后不要听信谗言,玉昭仪她禀性善良,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还望母后明察。”
我深深伏低,她脸上笑意愈浓,将茶盏递给一旁宫人,“哀家也不相信她们说的话,玉昭仪是当初哀家亲自指给子昭的女人,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她问,眼睛一直盯着我,抬头,看到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提红泪不过是为了试探我。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是呀,红泪与我比起来,我更像是那个会在芙蓉糕里下毒的人不是吗?太后娘娘一直忌讳我的,不也正是这个吗?
“母后能这样想就好。”我小声道,并不多言。
太后轻叹一声,重新靠着,“哀家是不相信,不过皇帝这次做的也太过仓促,怎么能光凭一点迷迭香就认定了虞美人就是那罪魁祸首呢?虞美人的父亲是户曹尚书虞万侯,在朝中举足轻重,哀家实在是……”
她若有深意的看着我。
我轻笑,低下头道:“原来母后为这个担心,虞万侯虽然是个正三品的尚书,但终究还是臣,古有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他还敢对太后娘娘有什么微辞不成?暂不说这些,单说虞美人做的事,赎乱宫帷,罪可当斩,母后仁慈不杀,他该感激才是。”
我句句都向着她说话,无疑却是将我自己推进了绝地,越是对别人不留余地,就越说明心虚,香墨在旁看着,不禁为我捏了把冷汗。
“母后,您说对吗?”我轻问。
她笑而不语,缓身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我连忙起身掺扶,她并未拒绝,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聪明。”
一句话,我笑了,她也笑了。
“不过,哀家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后宫,犹其是像你这样的。”她话峰一转,止步看着我道,炯炯有神的眸子没有一丝老态,反比年轻人的要显精明些,略染风霜的脸上,仍是那样光彩照人。
一如初见。
我苦笑,用凄凉的目光看着她,“难道母后以为,臣妾现在还有心去争什么,夺什么吗?”
她一笑,慢慢往前走去,一面道:“即是不争不夺,那为何还要屡屡邀皇帝专宠于你,弃其他嫔妃于不顾,然后把哀家这里搅的不得安宁。”
我心下冷冷一哂,欲辩解,已显无力,只得说:“臣妾知错。”
“知错就好。”她冷声道,缓步往前走去。
“母后……”我迟疑着道:“母后,让臣妾去看看孩子罢?”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道:“皇帝与你之间的恩怨,哀家不想插手,既然他不想你见孩子,那就不要多事好了,难道放在哀家这里你不放心吗?”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到底是老姜够辣,先才还说我夺皇上专宠,现在便又说不想插手管我跟易子昭之间的事,我苦笑着,终于摇了摇头,“不,孩子在母后这里,臣妾很放心。”
她满意的笑笑,收回目光,“陪哀家到偏厅坐坐,那里有几幅上好的名人字画要你瞧瞧。”
我无声的点点头,默默扶着她转进偏厅。
太后命人拿出几幅苏东坡、李白的真迹给我看,一翻敷衍之后太医也便到了。
仍是袁太医,有了陈仲上次的暗示,再见他时,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穿降色官服,看来,在宫中时日已不短。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殇国夫人。”他躬身行礼,随侍而来的宫人手里提着药箱。
太后娘娘点头嗯了一声道:“殇国夫人身子有些不适,你帮她把把脉,“好生”瞧瞧。”
她特地强调“好生”二字,我在旁坐着,心下冷冷一哂,只当没听见。
“是,”袁太医应声,转身对我一福,“夫人。”
“有劳你了。”我笑着道,将手放到桌子上,香墨将一方丝帕附在我手腕上,袁太医细细诊了半天,捋须长叹。
“夫人的身子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大碍,但是劳损中亏,长时间下去也是不可小觑的。”他幽幽叹着,抽回手,又是一拜。
我感激的看向他,“不必多礼。”
四双相望,一对视,已然明了,他转身再对太后一拜,“回禀太后娘娘,夫人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虚弱,需要多加调理,以妨小病不治终成疾。”
太后娘娘凝神听着,问:“只是虚弱吗?你可要诊清楚了。”
“是,只是虚弱。”太医再道,深深躬着腰。
太后娘娘看看他,再看看我,良久才挥挥手,“好了,即是虚弱,那你就多加几副大补的方子送去给殇国夫人调养。”
“是,微臣告退。”他躬身退去,我笑着道:“多谢母后关怀,臣妾让您忧心了。”
她笑而不语,眸子里闪着某种失望着光,转身过去喝茶,不再理我。
我讪讪坐了一会,便也起身告辞。
出了长生殿我便一言不发,也不乘轿,漠然往回走去。
香墨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夫人,您还好罢。”
我冷笑,“好得很。”
香墨怯懦得看着我,“夫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原本亟步走着,闻言,猝然停了下来,将香墨吓得一怔,我脸上神色骇人,前所未有的冰冷,绝然……
“既然顺从不是办法,那就放手一博好了。”我冷冷的道,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天空。
三月,惊蛰。
往日从不接见外人的广濪宫突然大门敞开,将所有送礼的嫔妃迎进去,幽居深宫的殇国夫人亲自接见,几个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