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尽春回,十里锦绣-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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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帝那么喜欢余昭仪,为何她死后也只是个昭仪?连妃都算不得?如此喜欢,不该早就是贵妃之位吗?”上官靖羽蹙眉。
“她的性子太过刚烈,不肯接受册封,于是乎一直是个婕妤。一个人独来独往,不与后宫任何人交流。后宫的女子何其多,皇帝又不可能整日围着她转,就算心里喜欢也只是惦记着。可她拒人千里,根本不给皇帝任何机会。”上官凤道,“八月产子,惹来宫中非议。”
上官靖羽当然明白,所谓的八月产子,那么萧东离基本上就是十一王爷的儿子无疑,“皇帝怀疑过吗?”
“按理说,三皇子一出生,就该被处死的。可是皇上想让她回心转意,便给了她机会。可惜——到底还是没了机会。”上官凤苦笑,“男人对于女人的征服感,会在现实面前被撕碎,而皇上,就属于我若不得,别人休想的那种人。”
“那件事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余昭仪与人苟合之事。想必那日,应该是十一王爷萧赞。她护住了十一王爷,却没能护住自己,最终被皇上赐死在昭仪宫。”上官凤轻叹,“那是她生辰的第二天,也是皇上让她搬进昭仪宫的第二天。册封诏书还来不及下,毒酒就临门了。”
“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死后被册为昭仪,其实不然。皇上有心要扶她上位,但最终亲自要了她的命。她死后,尸骨不得葬在妃陵,连皇室族谱都入不得。而三皇子萧东离便被赶出了皇宫,从此在外头自生自灭。”
上官靖羽苦笑,“自古皇恩如流水,翻脸无情是帝王。”
“皇帝始终是皇帝,耐心是有限的。”上官凤轻叹,“纵然是喜欢着的,但也容不得背叛。一个女人的心不在了,那么留着躯壳也是无用。不如杀了,免得自己分心。从那以后,皇上整个人都变了。后宫无专宠,而且——除了于贵妃,再也没有擢升过任何妃嫔。”
上官凤瞧了上官靖羽一眼,“现在你知道皇帝,为何要杀了萧东离了吧?”
“爹,身为皇帝,是不是必须城府极深?”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这番心思,若是用在百姓身上,不知要造福多少人。可偏偏,都用在了一己之私上头。”
“三皇子出身不好,所以爹一开始一直反对你们在一起。爹宠了你那么多年,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任着你胡闹,可是爹不想让你跟着他吃苦受累。他什么都没有,而你被爹护了那么多年,怎么能吃苦呢!”上官凤望着自己宠了半辈子的女儿,“可你到底跟着他走了,而且越走越远,拦都拦不住。”
“爹,谢谢你。”上官靖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父女之间不必言谢,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回家,爹给你做主。”上官凤背过身去,“回去休息吧!”
第400章 圻首之刑()
上官靖羽笑了笑,很多时候父母做事,看似不可理喻,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女,少走一些弯路。
毕竟那些弯路,他们曾经走过,也都走怕了。
“小姐?”素言上前,“你说芙蕖那头,万一那个良辰到时候回来了,会不会给芙蕖脸色看?”
“她什么货色,我就什么脸色,到底谁给谁脸色看,还不一定!”上官靖羽冷然,“芙蕖这口气若是撑不住,将来念归岂不是要受欺负?”
素言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这上官家如今也没什么人,除了整日关在屋子里的上官宁静,就剩下来回跑六部衙门的上官致远。上官靖羽是嫁了人的,虽然当日成亲,双方家眷都没有到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成亲了,但上官凤也默许了萧东离这个女婿。
是故,上官靖羽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搬去三王府。
上官凤上奏皇帝,请皇帝恩准萧东离与上官靖羽的婚事,打算给女儿重新办一场婚礼。毕竟就这么个宝贝女儿,不能让东都的人看笑话。
十里红妆嫁女儿,这才是丞相府应该有的排场。
丞相府忙碌开来,三王府也是热热闹闹的,看上去整个东都,几乎都沉浸在欢悦的气氛里,一扫此前公审宫变的阴霾。
萧东铭被羁押在囚车内,环顾着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头攒动,一个个都用吃人的眼睛瞪着他。曾几何时,他高高在上,用一种睥睨的眼神对待这些卑贱的百姓。
可是现在呢?
一朝碾落成泥,输得一败涂地。
一眼望去,百姓们对他恨之入骨,因为北昭原本是拿不下幽州的。是萧东铭的罪过,导致了北昭对大朔的长驱直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幽州门户大开,大朔民不聊生,不能不说,在很大程度上,萧东铭是罪魁祸首。
当然,还有皇帝的推波助澜与纵容。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个个臭鸡蛋烂菜叶都飞扑向囚车。
萧东铭骇然瞪大眸子,一个臭鸡蛋砸在脸上,瞬时破裂开来,一股子恶臭直冲鼻间。萧东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直接呕了出来。
尽管有御林军护卫,但百姓群情激奋,到底是众怒难犯。
等到囚车去了刑场,萧东铭浑身上下,早已恶臭难当。
萧东铭死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自己从二皇子爬上太子之位,最后还是坠入了万丈深渊。站在刑场上,扭头望着伫立等待的刽子手,萧东铭重重的合了一下双眸。
“成败得失转头空,成一时,败一时,又有几人能说清?”萧东铭苦笑,一袭囚衣,落魄狼狈至极。
今日是海润监斩,这种大快人心之事,海润自然是求之不得。
“太子殿下这是在找人?”海润下了案头,缓步走上前。
萧东铭环顾四周,“来看看,还有谁会来送我一程。”
海润戏虐般轻笑,“这底下的东都百姓,不都是来送你一程的吗?”想了想,海润又道,“难不成你是在等着阿靖和三皇子?省省吧,这一身的血,飞溅三尺白绫还差不多,万一溅到了别人,还嫌脏。”
“我都快要死了,你用得着这样寒碜我吗?”萧东铭冷然回眸看他。
海润道,“你扪心自问,自己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不够脏?乞丐污浊乃是表面,而你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心腐败不堪。相比之下,我倒觉得乞丐比你更干净一些。人性固然好斗,但君子相悦,取之有道。这道理,你娘没教你吗?如果没有,那么现在记住也无妨,免得下辈子重蹈覆辙,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萧东铭道,“有酒吗?”
听得这话,海润招手让随侍上前,“早就备着了。断头酒,今生尽,待来生。太子殿下,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倒上一杯酒,酒香醇厚。
喝下一杯酒,苦涩自知。
“我生就帝王家,乃贵妃之子。从小到大,我母妃就告诉我,想要的就自己去抢。哪怕不折手段,也要得到。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也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萧东铭又喝下一杯酒,眼眶泛着猩红,“所以从小到大,我要什么有什么,想得到什么就能把什么抢到手。”
海润摇头,“我是该说慈母多败儿,还是说——子不教父之过?”
萧东铭难得有这样平静的时候,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脸上没有半点怒气。虽然浑身恶臭,可这些摆在死亡面前,只显得苍白无力。
萧东铭狠狠灌着酒,眼眶通红,内有热泪盈动,“我自以为能得到一切,却原来人外有人,父子之情也不过如此,兄弟之谊也不过尔尔。到头来,一场黄粱一场空。”
“时辰差不多了,太子殿下安心上路吧!”海润起身往监斩台走去。
身后,萧东铭终于落泪,“若说还有什么余念未了,那便是——惟愿来生,别再投胎帝王家!宁为穷人子,不做皇家人。”
泪,顺着脸颊不断滚落。
跪在斩台前,萧东铭被按在那里根本无法动弹。刽子手撩开了他的散发,往自己嘴里灌上一口好酒,“噗”的一声喷洒在冰冷的大刀之上。
阳光下,大刀的刀刃有寒光掠过,更显锋利无比。
海润端坐监斩台,看一眼天色,拂袖撩起桌案上的斩立决木牌,挥手便丢出去。冷眸一声厉喝,“斩!”
萧东铭重重合上双眸,任由泪如雨下。
刽子手,手起刀落。
血溅三尺,结束了萧东铭脏秽的一生。
生时荣耀万千,前程似锦。
死时屈辱难掩,身首异处。
这便是萧东铭的一生,生于富贵,死于卑贱。一袭白布,是宫里来人收尸的,因为是有罪之人,不得葬入皇陵。
又因谋反在前,弑君未遂在后,所以萧东铭的身后事是草草了事的。一副简单的棺木,一抷黄土垒个小土包,没有哭丧的,只有随地掩埋。碑文上也只刻着萧东铭三个字,不带半点皇家气息。比寻常的百姓还不如,寻常百姓死了,还有个送葬之人。
然萧东铭,孤零零的一座孤坟立在那里。无人送,无人祭,只怕来年清明,连三柱清香都没有。
不过,风烈还是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姬雪。
到底是从二王府出来的,旧主虽恶,也有知遇之恩。三柱清香,瓜果供品,也该给的,就当是了结一场主仆之谊,就此作罢!
在萧东铭的坟前,那支木箭被狠狠刺在墓碑之上。
第401章 傅家归来()
年世重领兵去了蒿城,风里花既没有退兵的意思,也没有进攻的意思,也只是跟年世重的大军僵持着。谁都不知道阴晴不定的风里花,骨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有传言,说是北昭朝廷内讧,如今局面堪忧。
如此也好,有风里花拖着,年世重暂时回不到东都。
萧盛重新掌握了朝廷大权,如今端坐朝廷,再也无人敢提易主之事。而百姓,似乎自从萧东铭死后,也不敢再希冀新的皇帝诞生。
如此一来,萧盛悄无声息的化解了自身所有危机。
当然,还有一个危机除外。
那便是萧东离。
萧东乾死了,萧东铭也死了,如今这朝廷若是要立长,那么萧东离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偏偏萧东离,却是萧盛最忌讳的人。
萧东离的身世,是萧盛最不愿触及的伤。
下了朝,萧盛端坐书房批阅折子,扭头问身边的小太监,“三王府现下如何?”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回皇上的话,三王府如今与丞相府联姻,两家正在布置着,选定的是年前把婚事办完。钦天监也已经挑好了日子,就是腊月二十,今年也就这么个好日子可以挑,否则就要等到来年过春之后。”
萧盛点了头,“日子还行,赶在年前也是应当。孩子都那么大了,走走过场也是要的。只不过——那孩子,朕还没瞧上过一眼,改明儿让老三抱进宫来,让朕瞧瞧。”
“奴才这就去知会一声。”小太监行礼,快速退出御书房。
早前的雅园太监总管李季进了御书房,“奴才给皇上请安。”
“都安排下了?”萧盛也不抬头。
李季躬身答话,“皇上放心,都已经备下,如今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萧盛点了头,“等着他们成亲那一日,朕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是。”李季颔首。
“听说傅家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