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如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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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
保良恭敬答道:“权虎是我姐夫,我好久没跟我姐姐联系了,她还跟随我姐夫在一起吗,您能告诉我到哪儿能找到他们吗?”
马老板又怔了片刻,突然,皱眉否认:“什么权虎,我不认识,你认错人了吧。”
保良一时判断不出马老板为什么突然矢口否认,他下意识地生怕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取得对方信任,情急之中有点慌不择言。
“我真是权虎的内北,您不信您可以打电话问他,您可以问他,你有他电话吧?”
“你认错人了!”马老板似乎不想再听他解释下去,冲屋里一位陪酒的小姐大声抱怨,“哎,叫你们经理来,捣什么乱呀这个人!”
保良看那小姐起身出门叫人去了,他急得头上冒出汗珠,他知道时间也许不多!他的解释几乎变成了恳求:“马老板,麻烦您给我姐夫打个电话好不好,您告诉他我沁陆保良,您可以问问他认不认识我……”
马老板根本不再搭理保良,起身往沙发的另一端走去。倒是身边坐着的那个少妇,眼睛定定地上下打量着他。夜总会的一位领班带着两个保安跑进来了,拉着保良往外推全:“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到这儿玩儿来了还是捣乱来了!”保良想跟随他们解释来意,但无效,他们推着他往外走:“你先出来,先出来,人家不是说了不认识你吗,你有什么事跟随我们出来说,你出来说!”
这一屋子客人,无论男女,全都停止了声音动作,唱歌的不唱了喝酒的不喝了,全都愣着去看保良,都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保良被保安们推出包房时听见马老板若无其事地向同伴解释:“……我不认识呀,谁知道,我也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呀……”
领班和保安们揪着保良出了包房,问他是哪儿的,是怎么进来的,保良甩开他们,扭头向夜总会门外走。他们也不再穷追猛打,由全自去。夜总会这种地方,一般都会养着这些护场的打手,也就是所谓保安。但通常,这种地方的保安遇有情况,一般也多是息事宁人。
保良出了夜总会大门,并没走。时间已近午夜,这座灯光辉煌的“焰火之都”,仍然狂欢未散。白天保良帮家里搞了一天卫生,早已精疲力竭,他在“焰火之都”对面的小卖店里买了一瓶啤酒,然后坐在马路沿上,对着瓶嘴慢慢地喝。一边喝一边隔了这条并不开阔的小街,盯着焰火之都明亮的大门,等着那位马老板玩儿够了出来。
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瓶啤酒足以让保良胡思乱想。城市已经睡去,会场上空寂无人。只有夜总会门前的几个保安,在和看车的人互相闲聊。这座“焰火之都”,就像沉睡城市的一个梦境。是个闹梦,乒乒乓乓,群魔乱舞,坐在马路对面,都可以隐隐听见里面传出的迪斯科的巨大咆哮。
保良仰脸望天,不知此时姐姐身在何方,有哪一颗星星,能把她熟睡的面庞照亮。他突然觉得姐姐已经有点陌生,突然不敢肯定姐姐是否已经知道母亲死了,是否还会牵挂母女之情。时间是把双刃的利剑,有时会让思念加深,有时会把思念磨平。于是姐姐的面容在这个深夜忽然模糊志来了,忘了笑是啥样哭是啥声。惟一能很快在保良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姐姐在汽车里与机虎缠绵的情景,以及她突然抬头看到保良时的怔忡。
还有姐姐用手抚摸他头发的轻柔感觉,那感觉让保良欲哭无声。保良强近自己不再陷落于这些往事当中,他试图想些快乐和有趣的事情,来吸走眼窝中的潮湿,缓释鼻子里的酸痛。他开始去想公院的生活老师和同学……但思绪总是片片断断,散碎如珠……在万念杂陈、百思无序的混沌中,他眼前突然闪过一团火球,但火球之后出现的并不是少年印象中的那位喷火女郎,而是在靶场上英姿勃发的女生夏萱。夏萱的面孔在保良眼前居然停留了很久,很多久很久挥之不去。保良想,这位学长不知现在去了何处。
夜很深了,从时间概念上,应该算是新一天的凌晨。夜总会的门口不断有客人尽兴而出。保良两面三刀眼紧紧盯着那扇洞开的大门直盯得眼球酸胀也不刀稍有疏忽。
天快亮了,那个马老板终于出来了,张罗着让人把两个喝醉的同伴开车送走,又和另处几个没醉的男女亲热告别。保良恨步走过马路,在马老板被陪他聊天那个少妇挽着胳膊走向自己汽车的路上,保良上前拦住了他们。
保良叫了一声:“马老板!”
马老板站住了,认出了保计就是刚才在包房里打听权虎的那个青年,马上厉声申斥:“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你认错人了吗!”
保良娓声求道:“马老板,我真是权虎的弟弟,您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我告诉你啊,你别缠着我,你再缠着我你自找麻烦……”
夜总会门前的保安看见他们的客人与保良在路边拉拉扯扯像是有了什么纠纷,赶紧跑过来察看究竟。保良料想马老板今天肯定不会吐口了,转身走到马老板那辆别克轿车的车后,想找下他的车牌。马老板冲过来推开保良,几个保安也上来拉扯保良,拉扯之中手轻手重,都难控制,因此很快演变为一场拳脚冲突。保良前胸后背挨了几拳几掌,也出掌抡拳回敬了对方。保良一动手保安们终于有理由一拥而上了,保良刚刚在公院学会的那几套擒拿格斗的招数虽然实用,但尚不熟练,而且保良一天一夜几乎没有片刻休息,体力耗尽,没几个回合,就被众保安打倒在地。几个保安围着他又给了两脚,才被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拉开劝住。保良趴在地上,听见那头目的声音闻他稍远:“行了行了,咱们走吧。”接下来脚步杂沓,还有人在衣服上拍打灰土,吐着嘴里的痰,渐渐的,都走远了。
保良爬了起来,翻身坐在冰准的水泥地上,嘴里黏糊糊的积了些血,歪头吐了一口一使劲才知道周身剧疼。他几乎没有站起身来的力气,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马老板的那辆别克轿车早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保良抬眼,看夜总会门口那堆保安还在远远地看他,笑着议论什么。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蹒跚着过了街,动作机械地朝路边一辆停车等客的出租车挥了一下胳膊。
凌晨六点,保良回了家。
他没敢回学校去,他脸上的青肿伤痕让他油层法面对老师的疑问。他回到家时尽管开门关门都轻手轻脚,但还是惊醒了一向睡觉警觉的父亲。父亲披衣出了卧室,开灯看见了保良一身灰土,一脸血痕,惊问出了什么事情。保良不知怎么跟随父亲解释,说了句:“不小心摔的。”便去卫生间洗耳恭听脸照镜。父亲当然不信,跟到卫生间里,又跟到保良的卧室,态度严厉地盘根问底。保良精疲力竭坐在床上,只好简单地说了挨打的原委经过。
父亲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你姐姐不认我们,是他的选择,你不要再去找她了。我作为父亲,对他问心无愧!我早就想过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早没有她这个女儿了。现在嘟嘟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找到了我也不认。”
父亲说完,转身出了保良的屋子,他似乎不想看到和听到保良的反应:保良听着父亲的脚步由近及远,在门声响过之后完全消失。保良眼里忽然涌满眼泪,他忽然明白父亲和姐姐,还有躺在家乡的母亲,他们都离他很远很远,而且彼此怨恨:他也许永远不能同时拥有他们了,永远不能再次拥有他曾经有过的那样一种幸福的家庭。
保良在家休息了一天,求父亲给学院打电话替他请了假。周二保良左眼的肿晕未消,又让父亲替他请假,被父亲拒绝。父亲严词命他立即回校上课:大学第一年是打基础的一年,你无论身上哪疼哪肿,都要支持不能随便缺课。
于是保良只好不学去了。那几天都有擒拿格斗的训练课程,保良全身肿瘤,勉为其难,每节课都被教官责骂。不知是被教官骂的还是伤处疼的,每课下来,他的全身都要被汗水湿得精透。
回校上课的第一天,晚上,保良又给李臣拨了电话,还想问问那个马老板的行踪,不料李臣的电话关机了,打了一晚上都是关机。第二天再打,依然如故。不得已保良把电话打到刘存亮工作的那个餐厅,从刘相聚亮嘴里,才知道李臣因为保良纠缠马老板这件事,已经让焰火之都夜总会开除。
后来明白,夜总会是因为马老板事后投诉,才查清了“来闹事”的人在“焰火之都”有个“内应”,怎么查到李臣的身上,连李臣自己也懵然不清。这种每月能拿两三千小费的工作本来就总争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取而代之。失去这份工作对李臣来说损失巨大,每月三千的收入泡汤不说,快要到手的领班职位也功败垂成,差半个月就能拿到的半年奖金也一风吹了,他和刘存亮同住的那间房子也租期将满……丢了饭碗的李臣一下子面临一场重大的生存危机,如不能尽快找到工作将食宿两面空!
第七章
周末放学,保良先未回家,先去了李臣的住处。李臣因保良的连累而失去工作,保良当然要赶去表示慰问。
李臣状况比保良预想怕还要不堪,保良赶到时他正和刘存亮及菲菲一起搬家。其实离租约期满还有七天,但房东听说李臣不打算续租了,便赶紧把房子别租了别人,退了李臣十天的房费,两厢情愿地收回了房子。
安慰的话来不及说,保良先帮着李臣刘存亮拿着大包小包的衣物用品,跟随着他们一起到了菲菲的住处。
菲菲住在一家宾馆的职工倒班宿舍里,她有个姐妹在这家宾馆打工。菲菲自从与刘存亮吹了之后,每天晚上就来这里,有空床就睡下,没空床就和那个小姐妹挤在一起。保良以前只知道菲菲为了表示和刘存亮分手而搬出了李臣的屋子,不知道好的安身之榻原来如此朝不保夕。收此也看出菲菲确实是个喜欢扶危济困的女孩,自己人尚无立锥之地,还要大包大揽地把李臣刘存亮接济过来。
到了菲菲的住处李臣和刘存亮才彻底傻眼,才明白菲菲在这儿其实也是泥菩萨过洒。菲菲找那个小姐妹央求了半天,那小姐妹又去找了一个男朋友模样的小伙子过来,勉强同意把他们的大件箱包存放在男职工宿舍的储藏间里,晚上能否在此找到空床过夜,还要等夜里十二点后下夜班的职工都回来再说。
在这种情况下,保良不得不对他这两面三刀位愁眉苦脸的兄弟仗义想助:不行就到我家去吧,先和我挤在一起,先住两天再说。
于是三人一齐谢了菲菲,拿丁随身的东西就奔保良家来了。
保良的父亲有事不在,杨阿姨和嘟嘟正在餐厅吃饭,见保良开门领进两面三刀条陌生的汉子,一时怔着不知如何是好。保良和杨阿姨打了招呼,说这两面三刀位是他的好朋友,没地方住了,先在他的屋里对付两天。打完招呼便领李臣刘存亮进了自己的房间,安顿下来后又让他们先后去卫生间洗澡。这时杨阿姨和嘟嘟都已吃完了饭躲在大卧室里,听着他们在卫生间进进出出的声音,听着保良在厨房里为他的哥们儿炸酱煮面,听着他们在餐厅里呼噜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