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于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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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坐着的询玉竟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妙锦一眼。

　　　　便有于一上前请道，“皇后娘娘，我们走吧。”

　　　　妙锦看了看并不再看自己的太皇太后和皇帝询玉，知道现在无论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毫无意义的，索性起身头前走出门去。

　　　　妙锦心想，自己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必须得走得比人家询言更潇洒一点。

　　　　“娘娘……？”

　　　　映月为妙锦的默然而感到胆颤心惊，看着于一已然相“请”至面前，映月只得起身跟着妙锦离去。

　　　　临出门前，映月忽然回转头对询玉道，“皇上，皇后娘娘如今今非昔比，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您现在将她撵出宫去，她便是连家门朝哪里开都已经不记得了。皇上，在映月心里，您永远是姑爷。”

　　　　“……”

　　　　马车里，妙锦翻看着自己之前收拾好的包袱，仔细检查起随身“盘缠”来，虽然古代的钱有多大，皇家玉器首饰到底值多少钱，她完全没有概念，但只要是钱或者是值钱的物件她都搜刮了好些，除了那些体积比较大不方便携带的玩意儿。

　　　　相比妙锦的“没心没肺”，映月则显得相当的伤情，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仍旧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难以置信，“娘娘……”

　　　　想了想，又改口道，“小姐，我们真的要离开皇宫了吗？”

　　　　妙锦抬头看她一眼，相当负责任地告诉映月，“我们已经离开皇宫了，而且马上就要去到一个陌生的花花世界了。”

　　　　一提起“花花世界”这种字眼，妙锦就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了，信手拈来一句诗，给人家改了改，“宫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看着妙锦好一副想往模样，映月忍不住泼了盆冷水，“小姐，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皇上，我们根本无处容身，甚至于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妙锦为映月这等消极态度而略感不满，反问道：“怎么就会无处容身，怎么又会无法生存的呢？”

　　　　继而抱着自己怀里的小包袱开解映月道：“在我们那里，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所以，只要有钱，离开了皇宫我们也还是能够有地方栖身的。”

　　　　“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只要我们有钱，管他什么皇恩帝宠，也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没他我们也能够好好生存下去的。”

　　　　映月为妙锦的这番言论感到诧异非常，可一忖她家小姐自从“失忆”之后，整个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倒也慢慢适应过来。

　　　　不适应又能怎么样呢？

　　　　见映月神容凄婉，低头不语，半点欢喜也无，妙锦有些不忍地安慰道，“别难过了，时间是一剂良药，它会让你忘记一切的烦恼，也会治愈所有的伤心失意。勇敢一点，让我们走出这四面宫墙，走向我们天高海阔的新生活。”

　　　　映月抬眼看妙锦，点了点头，应声，“嗯。”

　　　　主仆二人一时无话。

　　　　寂寥中宫，询玉一人独坐。

　　　　凤床靠背，踏板为席。

　　　　从妙锦夜里离开皇宫直至日上中天，询玉一直坐在凤寰宫寝殿中饮酒。

　　　　这人去楼空，人走茶凉。

　　　　真个是——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秋意阵阵，凉在心头。

　　　　于一启门进殿，强烈的日光打进殿来，询玉方抬手遮了遮自己已然习惯了夜色的眸。

　　　　看着半日里粒米未进，发襟微凌，神色疲惫，面容憔悴的询玉，于一心疼得忍不住红了眼眶，跪在询玉跟前，哀乞着道：“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万万要爱惜龙体啊。”

　　　　询玉掀眸，看了于一一眼，“你哭什么？你是不是、也恼朕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于一忙道，“奴才不敢。”

　　　　顿了顿，看着询玉垂下的眼帘，小心翼翼着道，“奴才听映月姑娘说，皇后娘娘她……”

　　　　“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她！”

　　　　于一话还没有说完，先被询玉给打了断，听询玉放狠话道，“谁胆敢再提夜瑾然，朕就诛他九族！”

　　　　正可谓，爱之深，恨之切。

　　　　狠话一放，骇得于一腿软，立时便没了声响。想这伴君如伴虎，皇帝正在气头上，可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这样把自己给断送了。

　　　　寝殿中一时沉寂。

　　　　询玉给自己灌了口酒，迷蒙的双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模糊的影像里，询玉仿佛看见了他的皇后瑾然穿着一身火红的凤衣，正含笑朝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窄窄的凤鞋，曳地的红裙……

　　　　堪堪走到询玉面前之际，忽而又转过身去，询玉为她忽然的转身而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她牢牢抓住，可他还来不及触及她的手，却见他的瑾然背对着他，正跟询言半拥着泪眼相向，互诉衷肠。

　　　　询言？

　　　　为什么是询言？

　　　　为什么偏偏还有一个询言？

　　　　询玉心上一恸，伸出的手瞬间紧紧捏成了拳，继而将自己手中的一壶好酒狠狠摔在了门框上。

　　　　“砰”的一声脆响，将跪在一旁的于一凛了个不轻，身子忍不住跟着瑟缩了一下。

　　　　继而听询玉沉声怒道，“你走！朕不想再见到你，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话毕，一记重拳砸落在地。

　　　　询玉看似是在跟于一说话，因为殿中除了他和于一再无他人，实则询玉还在因瑾然而感到莫大的痛苦。

　　　　于一都懂，但无力破局。

　　　　退开询玉身边之时，于一心疼地道，“奴才就在殿外伺候。”

　　　　“……”

第34章　雁字回时（）　
摇摇晃晃的马车实在是个适合睡觉的所在。

　　　　妙锦第一次坐古代的马车感觉非常的新鲜，在平直的道路上委实是一种享受，这一觉都不知道睡了多久。

　　　　许是马车坐得太久了些，妙锦渐渐感觉出颠簸之意，忽又觉得这马车坐起来实在是难受，不仅速度慢极，摇摇晃晃的真摇得人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

　　　　妙锦揉了揉眼睛，伸手掀开马车帘子想要跟“司机先生”搭会儿话，可她不掀还好，这一掀帘子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这车驾之上哪里有人，半个人影也看不到啊，妙锦上车的时候明明看见了有个小哥低着头等在马车边上，手里还攥着一根马鞭来着。

　　　　不过小睡一觉的功夫，忽然之间这马车竟然就变成了无人驾驶了，妙锦惊了一惊。

　　　　再抬眼四顾，眼前哪里是什么花花世界，根本就荒无人烟，灌木丛生，乱石成林，凄凉无比。

　　　　妙锦吓得赶忙放下帘子，往后半瘫在座上。

　　　　妙锦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忽然一声马嘶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这颠簸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在持续。

　　　　陷入另一场惊吓的妙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内壁，同堪堪受惊醒来的映月摔在了一起。

　　　　映月大惊，“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妙锦意识到自己和映月已然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机，不由几分绝望，心思不定地攒出几个字来，“有人要害我们，我们要倒霉了……”

　　　　映月的俏脸瞬间一片惨白，虽说她出宫之前为了劝她家小姐主动同询玉言和，已然将她们出宫之后可能会遇见的危险大抵想了个遍，可那毕竟只是想想，不比如今就在眼前让她骇得深感绝望。

　　　　耳闻一声长长的烈马嘶鸣，妙锦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够有个盖世英雄踏着五彩祥云赶来拯救她，若是那盖世英雄长得帅气又还单身的话，她不介意以身相许来报他救命之恩。

　　　　妙锦一手牢牢抓着映月，一手牢牢抓着车窗窗沿，胡乱挂在身上的包袱沉甸甸的，却丝毫不及她心绪的万分之一。

　　　　车厢忽然一个剧烈颠簸，顷刻之间，天地如同翻了个个儿，妙锦和映月被甩得从座上重重摔在了车壁之上，紧接着又是一场天地陡转，主仆二人复从车壁摔回了座。

　　　　就在陷入黑暗之前的一瞬之间，妙锦心想，活着真好。

　　　　特别是像她这种已然死过一遭的人感触更为深刻。

　　　　她想活下去，用力活下去……

　　　　晨光熙照，山林环绕。

　　　　骑在马上的询玉弯弓搭箭，一双忧郁的眼，鹰一般凌厉地盯着面前一只飞奔的香獐。

　　　　原是想借这猎场得意暂时忘却自己的情场失意，谁曾想，透过飞奔的香獐那矫捷的身影，询玉竟没来由地忽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拼命想从他身边逃离的瑾然的影子。

　　　　这心神一晃，从来箭无虚发的询玉竟然这次就射偏了，一箭射在了香獐的一条后腿上，而不是自己心中原想命中的位置。

　　　　那正在极速奔跑的獐子瞬间身体失衡，一个剧烈的踉跄，险些跌翻在地，却又飞快调整好自己的节奏，仍旧马不停蹄往前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清寂的林间。

　　　　从未失过手的询玉不觉有些懊恼。

　　　　头顶上，隐有阵阵秋鸿悲鸣。

　　　　人道是“尺素在鱼肠，寸心凭雁足”，从来鸿雁传书，乃是情之所倚，想如今，雁字回时，锦书难托。

　　　　柔情深种，一念情长。

　　　　却无处安放。

　　　　询玉只觉心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什么着落，却又无力摆脱。

　　　　眉峰一蹙，忽而弯弓搭箭，对着头顶上方“嗖”地一声，三箭齐发，一道惨烈的鸿雁悲鸣过后，便见中天三只大雁纷纷掉落在了远远近近的地方。

　　　　有侍卫大赞一声：“圣上好箭法！”便拍了马去寻询玉猎中的猎物。

　　　　询玉却毫无兴致，闷闷地拨转马头，预备打马回宫。

　　　　就在这时，中天又一声雁鸣凄厉悲凉，忽见一只大雁向着落雁俯冲而来，继而在询玉头顶盘旋不去。

　　　　一众侍卫担心那孤雁惊扰圣驾，遂纷纷将弓张满，正打算将那只造次的大雁一并射落下来，却被询玉及时制止了。

　　　　询玉忽然想及，大雁是一种十分忠贞的鸟，双雁结合后，终日双飞双宿，不离不弃。民间有道，公雁若死，母雁绝不再嫁；母雁若亡，公雁也绝不再娶。

　　　　而自己方才一下子就射杀了三只大雁，那么岂不是还有一只从此就落了单了。

　　　　询玉从不射雁的，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夜瑾然，他这一天天的净干些没有章法的事情。

　　　　明明就是出来散心的，却竟弄得如此糟心，询玉再度为自己感到懊恼不已，下令侍卫好好安葬了方才射杀的那三只大雁。

　　　　这命题一出，便搞得一众侍卫面面相觑，一片凌乱，这“好好安葬”该当是怎么个安葬法才好？

　　　　一路上，询玉信马由缰，心事重重，不紧不慢，不声不响。

　　　　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竟也无法纾解心头阴郁。

　　　　为此，询玉感到无限烦恼，双腿一夹马腹，忽而催马奔去。

　　　　后头的一众侍卫纷纷打马紧随，护在左右。

　　　　天已暮，月如初。

　　　　到得一处宫殿前，询玉下马之后将马鞭一丢就兀自进殿去了，接下马鞭的宫人赶忙将询玉的坐骑牵走好生安顿喂养。

　　　　今夜，询玉没有回自己宫中去，而是留宿在了行宫里。

　　　　简单用过膳之后，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