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欢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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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川不禁腹诽:寺中都没有人了,还絮絮叨叨这么多废话是做什么?闲的么?
腹诽归腹诽,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长明进了寺,抬眼四望环顾四周。
第12章 欢喜佛(7)()
这寺庙不算大,却也五脏俱全。前门进去便见欢喜佛像,绕过正堂便是后院,以及寺中僧侣平日念经讲佛的修行场。
寺中僧侣都被赶走了,每间房都空着,寒川挑挑拣拣着要住一间最大最好最干净的,长明向来不怎么挑,抬脚便进了眼前的屋子。
寒川眼角余光看见长明进屋,眼珠一转,也紧跟了进去。
这房间虽不多大,但好在也还算是干净整洁,寒川点点头,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便厚着脸皮勾唇一笑,向着长明一扬下巴道:“和尚,我害怕,要不你我同住一间房,也方便你保护我。怎么样?”
长明当然不懂他心里奇奇怪怪的心思,只是一脸认真地摇摇头,“我每日都要念经礼佛,怕吵着你。你住到隔壁去,我也可以保护你。”
寒川本想辩驳,可一抬眼,便对上了长明清正又认真的目光,瞬间又泄了气。
假如有朝一日,他调笑一句,长明便心神不宁抓心挠肺;他触碰一下,长明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那便好了!
寒川将这点心思埋得深深的,他认命的叹息一声,一耸肩,妥协道:“好,便听我们长明大师的话,我去住隔壁!”
他转身出门,心中却还有些不大甘心,回转过身子扒在门边,只探出了一颗脑袋,又拖着长调大声道:“那便多谢长明大师保护我了!”
长明放下了包袱,微微一笑,“不必如此客气。你也不必害怕,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会竭力时时刻刻看顾着你。”
“……”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在道谢么?寒川一时无语,扯着嘴角一笑,转身彻底走了。
和尚看寒川,看到的永远都是最表面一层的东西,却始终看不到他心中最深处掩埋着的弯弯绕绕的奇怪念头和情绪,也看不到他平日里肆无忌惮的调笑撩拨。
正如此次,和尚不懂他的邪性心思,更不懂他被拒绝后的忿忿之意,
寒川转头就踏进了隔壁房间,一屁股坐在床边,自顾自地生闷气,气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临到傍晚时,长明打好了水又烧开,将热水送进了寒川房内,他温声道:“洗漱过后,便早些歇息吧。”
寒川还在生闷气,没有搭他的话。他也没有多想,转头便默默地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将门阖上,吱呀一声响。
“……”寒川听着脚步声渐远,又听到了关门声,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他还指望大和尚能察觉到他在生气,并好言好语的哄哄他呢!
寒川半是好气半是好笑——也对,若是和尚能察觉到他的不对,还能好好哄他,那便不是和尚了!
他一转头,看着热气腾腾的一桶水,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皆化成了无奈的一笑。
心情又莫名回暖了。
寒川脱了衣裳,用毛巾沾了热水擦身子,擦过几遍之后,整个人都清清爽爽,一扫之前的郁结,心里也爽快起来。
他出门去倒水,途经井边时却听着了哗啦水声,下意识的一侧眸,却不由得顿在了原地。
第13章 欢喜佛(8)()
寺庙后院幽凉空寂,有树影幢幢,枝叶繁茂。清凉月华流泻下来,盈满了整个院子。
院中央一口水井,长明就站在井边,除净了所有衣裳,从井中打了水便将桶倒过来迎头浇下去冲洗身子。
月色盈水光,缓缓淌过长明的每一寸匀称肌理,寒川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顺着清润水光自上而下划过。
长明身形高大而精壮,宽肩窄腰,一桶水浇下去,有水珠顺着他的肩头划过脊背,又自腰间顺流而下,画出了一道水线,静而无声的映着月色,有光华悄然流转。
其时,天地寂静,只余水声哗哗;四野空旷,唯有光华流转。
寒川微微睁大了双眼,他的目光顺着那水线从腰间向下,便再也挪移不动。
看得太过聚精会神,手上便没了力气。寒川的手稍稍一松动,一盆水咣当落地,飞溅起成片的水花,沾湿了他的裤脚鞋袜。
长明听着了声响,回转过身子。他的眼眸奇亮,仿佛将漫天的星光月色偷藏于眼底,才汇聚成了这空灵绝尘的一双眼眸。
在那一瞬,寒川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长明不是佛,是仙,是出尘脱俗又缥缈遥远的仙人,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一触即离。
长明看寒川看着自己在发愣,不禁奇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唤醒了寒川的神智,寒川摇摇头,拾起了水盆,慌张掩饰道:“没怎么,我就是出来倒水,手一滑盆子就掉了。”
寒川又急忙岔开话题道:“你怎么不用热水?井水会不会太凉?”
长明取过搭在井边的外衣随意一披,走到寒川近前,带来一阵清润水气。“我在迦叶寺时,也修过苦禅,这些都习惯了。”
所谓苦禅,即是苦行,专以苦行为出离解脱之道,本属外道,但佛教行者,于正法之下,亦须修行种种难行苦行。
长明见寒川满面恍惚,也不知听懂没有,他笑道:“既然水都洒了,那便回房吧。”
寒川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转身跟着长明一起往回走。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途中偶有相触碰。
其实只不过是衣角碰到了衣角,偶尔有隔着轻薄衣物的轻轻一触,每次寒川都像是被火燎了一般迅速撤开,心头仿佛一架大鼓来回敲打,鼓声雷动鼓点细密,震得他喘不过气来。
寒川不禁抬手捂着心口,妄想摁住那躁动的鼓点。长明看到他的动作,稍一侧首,“怎么了,不舒服么?”
长明的一言一语敲打在寒川耳边,比那鼓声还要震彻心魂,寒川说不出话来,两人也正好走到了房门口,他迅速的闪身进门关门,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长明犹还有些不放心,皱着眉头叩门,扬声道:“寒川,你可有事?”
寒川捂着突突跳动的心口,支支吾吾地搪塞,“没事……我就是困了,我要睡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长明在门前又静静站了片刻,屋内彻底没了声音,他才低声叮嘱道:“那好,若是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第14章 欢喜佛(9)()
寒川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心口,靠坐在门板上,听到长明回房关门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黑暗之中,他的目光流眄,折射出异样的光亮。
他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偶然间看到了长明洗澡而已,不过是洗个澡而已!
为什么他期望长明该有的反应,统统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来?!
夜深人静,连蝉鸣都歇了下来,暗夜寂静无声,寒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一阖上眼,脑海中便是那一串晶莹的水珠汇聚下划成线,自长明的肩颈而下,顺着脊背划下去,曲曲折折一条泛着光华的水线游移过腰间,再往下……
寒川骤然睁开眼,不能再想了!越是往下想,他那点可怜的零星睡意就越是要消散无踪!
他盯着屋顶发怔,耳边却突然有诵经声萦绕不去。他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是长明在念经么?他不是傍晚时念过了么,为什么半夜还要念?难道是因为这样显得比较虔诚?
诵经声渐大,且声速极快,到了后来,寒川只觉得耳旁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
他猛地翻身坐起,眼神渐冷,几分防备从眼底迸出来——不对,这不是长明的声音!
而且长明诵经时,他只觉得心神清静,而如今越听这声响,他却愈发觉得燥热烦闷。
屋外传来一声又一声闷沉的钟声,余响绕梁,盘旋不绝。诵经声忽地一停,骤然又起,这下子声响似乎又是从屋外传来的了,还是嗡声不断,扰得人烦闷不已。
寒川迅速从枕下掏出了匕首,那是他从前用来护身的武器,救了他好几命,一直随身带着。
这么大的声响,长明都没有反应的么?
寒川有几分担心,想去隔壁瞧瞧长明的状况。
他急急下了床,脚踩在地上,可却宛如踩在云端,一瞬间天旋地转,他脑中一片昏沉,唯剩下僧人诵经声回旋荡悠。
他强撑着走了几步,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异样声响。一回身,一片朦胧之中勉强辨认出来,在他的床铺之上,此刻正躺着两个陌生的僧人。
两个僧人脱光了衣裳,身体交叠在一起,一个覆在另一个身上,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也不知他们是在做什么。
可寒川莫名就燥热起来,他猛地甩了甩头,攥紧了匕首,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
可一推开门,他又懵了。门外原本空无一人的修行场上,此刻有万千金身佛面齐诵经,寺内钟声仍在回旋,嗡声绝响。
寒川只觉得头脑更加昏沉,愈发燥热起来,眼前景象模糊又朦胧,像是隔着一层雾,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偏偏那万千金身佛面就看得无比真切,仿佛一个两个都近贴在眼前。
他脚下踉跄,没了力气,仿佛下一瞬就要摔倒在地。
事实上,他也确实倒下了,可并没有摔在地上。有人从背后接住了他,他落入的那个怀抱温暖又宽厚,那一颗慌了神的心仿佛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寒川没有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他张口就虚弱的埋怨道:“大和尚,你就不能来早点!?”
第15章 欢喜佛(10)()
长明在他身后低声道:“抱歉,我方才被法阵困在屋中,破除法阵废了点时间。”
难怪,难怪方才这么大的动静长明都没有出现,都不来救他,原来是被困住了。
寒川点点头,虽然没有半分力气,但还是不甘心的抬起手向着修行场遥遥一指,“大和尚!上!给我灭了他们!给我报仇!!!”
长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身,他只是轻轻在寒川肩上拍了一下,金光乍现,寒川便觉得旋转的天地慢慢稳了下来,佛陀诵经声渐止,虚软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力气。
寒川抬眸一望,便见原本万千金佛安坐的修行场,此刻又恢复了空旷寂静。
他再急急地起身冲进屋里,可他床榻之上交叠着的僧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凌乱的被褥随意的铺在床上。
寒川愣在原地,“这,这这……”他看看床铺,再回头看看长明,又说不出话来了。
长明十分善解人意,已经知道他心内所惊诧,解释道:“方才那些都是障,欢喜宗的障蔽了你的目,让你看到了幻像。”
寒川更加惊愕,“欢喜宗?又是欢喜宗!那就是惠真在作祟了?!”他眼底闪过几分邪气,恨恨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早就把他打死了!”
长明再解释道:“这的确是惠真设下的欢喜宗的界印,这寺庙被他换上了欢喜佛的佛像,那便被他划分到了欢喜宗的地界,他大概是不愿让我们住,所以才启动了界印,要赶走咱们。”
寒川瘪了瘪嘴,“小气!”
这座寺院被归入了欢喜宗的地界,惠真不愿让他们住,他们也不能强住。两个人连夜又提起了包袱出了寺庙,站在寺门前一时又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