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原着:11处特工皇妃-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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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燕北崽子太凶了!”一名三十多岁的将军走进来,大冷的天却露着半个肩膀,胸前包扎着一条白布,显然也刚刚中招挂了彩。
“老子又没抢他们的媳妇,都跟老子玩命了。”
七将军笑道:“你没抢他们的媳妇,主子却抢了。走吧,咱们又不是来打仗的,吩咐契琅安排好撤退路线,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溜吧。”
被七将军叫作“老光棍”的将军嘟嘟囔囔地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俺觉得主子这场仗打得不合适,见都没见着媳妇一眼就让别人抢走了,咱们又不是指定打不过他们,这买卖太亏了。”
大帐里的人渐渐离去,七将军站在原地,听了那人的话微微愣了一会儿,默想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少爷是冒不起这个险啊!”
是啊,一旦战局僵持,时间拖长,那边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七将军想起之前在战场上见到的那人,一双精明的眼睛轻轻眯起来,带出几丝隐隐的恨意。当年若不是月大手下的钉子相助,他早就已经死在两年前的那场杀戮之中了,这笔账,早晚是要清算的。
李策带着楚乔在唐水关登船的时候,已是三日后的黎明。太阳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明晃晃地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天空那么高,清澄一片,万里无云。唐水关地靠西南,气候十分温和,江水脉脉,一片青碧。
大船起航,雷鸣般的声响自天际响起,上千艘大船收锚而行,浪潮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好似滚滚雪崩,天际呈现出青色的琉璃华彩,桅杆倾天,一杆杆地扬起了招展的白帆。
“开船——”铁由高声呼道,声音那般长,带着几丝愉悦的气息。
李策站在船尾,一身松绿色的华服,眉眼邪魅,俊朗不羁。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那高高的翠微山,依稀可见山巅之上的萧萧身影。
人海潮汐,节令更替,江上的风从山巅吹来,带起阵阵清香,仿佛引动了骨髓内细微酥麻的疼痛,所有的思绪都空前清晰起来。
李策突然笑了,笑得狡猾如狐,开心地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在所有属下惊悚的目光中,对着高高的山巅做了一个热情的飞吻。
万人齐囧,铁由郁闷地问道:“陛下,看到山上打柴的村姑了吗?”
李策回头惊喜地叫了一声,“呀!你怎么知道?”
众人无奈地叹息,陛下,谁不知道啊?
大江如练,船舶迤逦,旭日初升,一切,都很圆满。
山巅之上,男子静静而立,他清楚地看到了李策那个挑衅的动作,眉心微微皱起,却并没有转身离去。
船舶渐渐远去,他却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心里是默默的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疲累。萧萧山风吹过他的脊背,影子投在地上,有着清澈的淡淡辉光,山林间拂来尘土和水汽混合的气息,迎面扑在脸上,异常温和。
他恍惚间想起了她的眼神,好似循着记忆中荒芜的野草蔓延而去,猛然看到了一株高树一般,神色温和,惘然丧失了清冷的方向。
那是七七八年九月二十九,正是唐京菊花盛开的季节,风萧萧地穿城而过,于青天白日下洒下一地金黄。
船舶南去,缓缓驶向那一片奢靡的香甜。深秋已过,寒冬将至,只是在卞唐这个温暖的国度里,秋冬之分却并不是那般明显。菊花已经败了,一朵朵黑漆漆地抱死在枝头,晚来风急,满地黄花堆积,轻散地满地打旋。
楚乔又在做梦了,依稀间,双脚仍旧踏在荒原上。太阳是极致的红,长风从天尽头刮来,呼啦啦地卷起满地的蒿草,一**地翻滚,像是枯黄的海浪。日暮原野上,少年开心地纵马奔驰,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是她记忆中最初的模样。鲜血浸染的土壤中绽放出红色的火云,在雪白的马蹄下奢靡地摇曳,恍惚间她听到了少年爽朗的笑声。
他笑着说:阿楚,快跟上来啊!
然后她就追在后面跑,阳光炙热地洒满了她的全身,风从耳边激烈地吹过去,前途满是明黄色的希望,就如同那八年中千百次的幻想一样。
可是就在她马上就要握到他的手的时候,天地霎时间变得苍白,大雪覆盖了一切美好和愿望,爽朗的少年瞬间长大,一脸冷漠地站在她面前,身后是无数身穿漆黑战甲的燕北兵士。战士们端着冰冷的箭,遥遥指向她的背后,她仓皇地回过头去,却只看到大股血花绽放在那人身上。冰原溃败,冷水蔓延,她随之跃下寂寂深湖,终于看到了那双孤寂的眼睛。他在她的唇边轻轻一吻,冰冷的嘴角擦过她的鬓发,手掌那般大、那般有力,一点一点地拖着她,将生的希望交付在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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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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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刺眼,掌心像是火烧一样疼,仿佛有字深深地刻在上面。全文字阅读。
鲜血弥漫了她的双眼,万千山川在她的眼前崩塌,记忆中生长出荒芜的野草,大地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海水喷涌而出。她孤零零地被人遗弃,站在烈火熊熊的旷野上,看天际的雪崩和东边肆虐涌来的海水,将她整个埋葬在其中。
她疲惫无力,合上双目,朝着那漆黑冷寂的坟场一点点地沉没下去。
楚乔醒来的时候,细雨刚刚停歇,月光钻出云层,将青白的光柔柔地洒在宓荷居的寝殿上,秋意阑珊,露水滴在宽阔厚大的梧桐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殿空旷冷寂,霎时间,好似这世上的一切都死了,只剩下她自己。她缓缓坐起身子,风吹来,干涩的冷意,像是穿透了僵死的躯壳,令她空前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柔福殿里传来了喧嚣的丝竹声,那是李策在夜宴妃嫔。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有盛大的歌舞点缀这座流光溢彩的宫廷。
楚乔刚被救回来的时候,整个朝野一片激烈的弹劾声,文武百官终日哭谏死谏上吊谏,层出不穷。李策瞪着眼睛跟他们吵了十多日终于恼了,在早朝上一脚踹翻了王位,怒声喝道不做皇帝了,谁爱做谁做。
百官们被唬得大惊失色,在长信宫外跪了整整两天才把这个刚刚登基没几年就已经罢工七八十次的皇帝请上了位。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提楚乔半个字了。
好在李策事后的表现也着实让大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除了前几日诊病时他格外用心了些,事后就一副甩手大掌柜的模样,又恢复了他风流倜傥拈花惹草的做派。两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言官们总算稍稍松了口气,暗道看来这个害人不浅的燕北狐狸精也没多大魅力,皇帝去救她,可能也是像以往一样心血来潮吧。
李策进来的时候,楚乔没有出声,他以为她仍在睡,故意轻手轻脚地做出一副小贼的模样,引得外头的小宫女们一个个掩嘴偷笑,捂着肚子,却不敢笑出声来。
撩开珠帘,一眼看到坐在榻上的楚乔,李策微微一愣,随即笑眯眯地走进来,提着一只精巧的篮子,献宝般说道:“有人送了石榴来,想吃吗?”
楚乔没有说话,目光有些恍惚,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
李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仍旧青白瘦削的脸庞,眉心轻轻地皱了一下又缓缓放松。他拿出一只石榴,亲手掰开,露出里面一粒粒殷红的珍珠,探过头看着楚乔,笑眯眯地送到楚乔的嘴边,张开嘴,做了一个吃东西的姿势,说道:“乔乔,张开嘴,像我这样,啊——”
“李策,我的病好了。”她的声音清淡如水,很平静。
李策看着她,很多时候会有这样的幻觉,仿佛一切还是三年前,她受伤住在金吾宫内,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其实已经不一样了,她再也不会信心满满地同自己说她的那些理想和抱负,再也不会满怀希望地谈起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对未来充满希望和向往,就连那双眼睛,都不再有昔日的华彩了,像是被一层大雾笼罩,暗淡一片。
“嗯,快好了。”
“我想走了。”
李策毫不奇怪她会说出这句话来,他蛮有兴趣地笑着问:“那你想要去哪儿呢?”
楚乔茫然地摇了摇头,很老实地说:“我还不知道,但是世界这么大,总有我的去处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到关外去。”
“你到关外去,和你留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李策,大夏不会放过我的,你留我在这里,迟早会为你招来大祸。我杀害夏兵无数,两次让他们的北伐无功而返,还亲手杀了三皇子赵齐。大夏目前和卞唐并无战事,等他们腾出手脚来,你会有麻烦的。”
李策没有答话,而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里的那丝玩世不恭渐渐退去,变得平和、冷静、淡定如水。许久之后,他低声说道:“你为了荆家的孩子和诸葛家为仇,你为了报答燕洵的恩情随他八年为奴在盛金宫盛金宫里艰难求存,你为了保护燕北百姓几经生死,你为了西南镇府使和燕洵反目,你为了诸葛玥避世两年,你为了大同行会和燕洵彻底决裂,现在,你还要为了不连累我而远走塞外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清冷,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他沉静地说,“乔乔,你这一生,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呢?”
楚乔就那么愣住了,夜风穿堂而过,吹在她的鬓发衣衫上。李策轻轻揽住她的肩,用手压住她的头,就那么很自然地环住她,不带一丝**。
他淡淡地吐了一口气,轻声说:“乔乔,这世上,有很多活法的。一世贫瘠也是活,富贵荣华也是活,碌碌无为也是活,建功立业也是活,为什么你却总是要为自己选一个最艰难的活法呢?你这个样子,还不如市井百姓活得轻松。”
李策的声音缓缓传来,钻进耳朵里。楚乔靠在他的怀里,思绪都是凝固僵硬的。她想,何尝不是呢?倘若真是寻常市井中的百姓,想必也不会有如此重的孽缘,不会有如此深的牵绊,即便会有背叛和辜负、欺骗和离弃,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撕心裂肺、鲜血淋漓。
月光静静地照进来,洒在他和她的肩膀上。楚乔突然感觉很累。可是李策,我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去爬一座山,有人告诉我那山上有一朵雪莲,可是当我费尽力气爬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山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山那么高,我九死一生地爬上去,失望过后,又该如何下来呢?
“乔乔,希望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不放自己一马,谁也救不了你。”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寒冬莅临,卞唐却没有一丝冬意。楚乔终于还是在金吾宫里住下来,虽然无名无分,可是这座宫殿里,最不缺的就是无名无分的女子,再加上她以往的赫赫声名,倒也无人敢来招惹她。
想象中大夏的逼迫和报复并没有来,好像他们也认定楚乔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之前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连一个质问的使者都没派来。
楚乔想,这是很不正常的,她现在的身份,几乎相当于当年的日本战俘,以大夏国内目前愤怒的反战情绪,为何会这般轻易地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呢?
她去问梅香,梅香大言不惭地道:“他们敢来,就叫贺统领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全都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