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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生活在明朝-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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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书吏。
 
    这秀容县虽小,加上余下几镇,人口亦不足十万人。但各项事情,从刑名审案到各地农桑、灾情,乃至于拜神求雨这样荒诞不经的小事,都要他亲自去做。
 
    而衙门之中,亦不是她想象的只有少少数十人。单户房一房,下属便又分了五六科,每科亦有十来人。人数最少的是礼房,亦有十来人,整个县衙在编加白役的人数,共有近二百多人。这尚不算各地归他所管的里长、粮长以及地方之类。
 
    苏瑾望着黑沉的天空,轻叹一声。在院中转了一圈儿,终于按奈不住,开始计划自己的事儿。
 
    傍晚的时候,突然起了狂风,云愈积愈厚,空气中携裹着浓浓的水气,苏瑾自书房中出来,立在廊中,望向天空。黑云如滚沸的开水,在天空中翻滚着,被风吹得急速移动,瞬间天地间又暗了暗。
 
    “香草……”苏瑾叫了一声。
 
    香草正在院中收笼轻巧的物件儿,闻言赶忙跑来,“小姐,什么事?”
 
    “去叫长胜或者老黄头,送把伞给姑爷。”
 
    香草闻言捂嘴一笑,“叶妈妈已叫人送去了。小姐放心罢。”
 
    苏瑾一怔,随即笑了,在院中看了一圈儿,未见叶妈妈,因问,“叶妈妈去做什么了?”
 
    香草笑道,“因咱们初来,被褥之类的有些缺,叶妈妈和来旺嫂子正合计着再做些呢。都说西北天冷得早些,便早早备着。”
 
    苏瑾微微点头,有她们二人在,生活琐事倒不用她操心了。
 
    而此时叶妈妈正在偏院的厢房内与来旺媳妇儿说话,她一脸愁容,“早先想着小姐与姑爷聚少离多,有意不叫人打扰,可,可……”
 
    她一连说了几个字,也没说出可什么来。来旺媳妇儿倒捂嘴笑了,拍她一下,轻笑,“老嫂子,不是我说你,小夫小妻的,感情好,不是好事么?”
 
    “唉!”叶妈妈叹了一声,苦笑,“只怕咱们太过放纵小姐了,这边的事儿叫徽州的人知晓,叫老太太将来说嘴。”
 
    来旺媳妇想了下,笑道,“姑爷也就这几日得闲,日后忙了,哪能日日如此。”
 
    两人正说着,听苏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忙对视一眼,齐齐打住话头,迎出门来。狂风将苏瑾的衣衫刮得猎猎作响,她的脸被风吹得艳如红霞,在略有些晦暗的阴雨傍晚格外醒目,显得俏丽动人。二人又对视一眼,再次失笑。
 
    苏瑾可不晓得她们笑什么,走近两步,挑起被风吹入口中的一丝细发,才问,“香草说二位妈妈在准备冬日的室内所用,准备得如何了?”
 
    叶妈妈笑道,“此事不消小姐操心,已安置好了。因时间还早,活计我们有空慢慢做便是。”
 
    来旺媳妇也笑道,“正是这话。我听香草说姑爷今儿晚饭不回来吃,小姐便在我们这院吃饭罢?”
 
    苏瑾正有此事,笑着点头,“好。二来,我也有事与二位妈妈商议。”
 
    三人边说边进了侧院正房。
 
    秀儿随手将门关上,叶妈妈笑着给她让了座,方笑道,“小姐说罢,是何事。”
 
    苏瑾自得了陆仲晗母亲送的手镯,已有个念头在心中翻滚着,今儿无事,正好来与她们商议。略想了想,“相公已回过徽州,也已将我们的婚讯报知那边儿。虽我不能回去,按理,这年节礼仪当是要好好备一备才是。”
 
    这二人不妨她说这话,均一怔,好一会儿,叶妈妈试探着问道,“姑爷自徽州回来,可与小姐说了什么吗?”
 
    苏瑾点头,将陆三夫人所赠的镯子,并陆仲晗所言的“祖母等人亦盼她回去”的假话说了。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自是不信的,以陆家在徽州的名望,若是十分满意,何至于会只派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来,少不得也要派几个贴心有脸面的妇人来,哪怕是打着看看孙媳妇儿长得何等模样的名头,也该来瞧一瞧。
 
    况且这么久了,杭州朱府的来信,小姐半点也不与她们说。
 
    思量好一会儿,叶妈妈笑道,“小姐思量的对。做为晚辈,这年节礼仪是该备。”
 
    “嗯。”苏瑾点头笑了笑。并不是没注意二人的神色,可是自徽州回来,他只说了那么多,她便不好问。那些他不说的话,大约一是因为他尚还没有更好的办法,二是因为说出来可能会让她不高兴。所以,她忍住了不问。
 
    又道,“离中秋不过月余的时间。我是想着咱们铺子里的生意虽然好了些,可毕竟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礼物也不易备得太过奢侈。嗯,我这边倒是有一个主意。咱们羊毛织坊中,现下织机调试亦成熟了,织工们手艺亦纯熟。挑些好羊绒,一人织张毯子,这算是一样,二位妈妈觉得如何?”
 
    “好!”来旺媳妇笑着接话道,“这羊毛毯子,不但是稀罕物,也是小姐亲自整治出来的,透着小姐的心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外祖父那里亦每人一张。余下的……”苏瑾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叶妈妈,“我倒是有心将店中的皮毛一人与她们做一件衣衫。不过……”
 
    说到这里她笑了下,“不过自古人心不足。我是全心对她们,又怕将她们的胃口养刁了。日后期望一次比一次高,可如何是好?”
 
    “小姐担心得有道理。”叶妈妈一拍手掌,笑道,“以我说,陆府老太太和三夫人合该隆重些,挑些好皮子一人做件皮毛的衣裳,一是显显小姐的孝心,二来嘛咱们的银子也不大风的刮来的,每个人都做,倒显得小姐是个漫撒银子的,反倒显得咱们的银子不值钱了。”
 
    苏瑾对这些人情世故并非不懂,现下行事,确有些讨好之意。而是怕自己身在局中,又怕讨好太过,反而失了分寸,故而来和她们商议。想了想,又将陆家的情况细细的与二人说了一遍儿。
 
    来旺媳妇想了想道,“以小姐所言,姑爷家的二位兄长,膝下有不足五岁的小侄儿。以我看,这两个孩童,一人也做一件。”
 
    “嗯。”苏瑾思量了一会儿,点头,“也好。那余下的,我们再细细想想,忻州府的特产什么的,再添一两样儿。等到七月底,便叫老黄头带着人回去一趟。”
 
    叶妈妈看着她安然平静地坐在灯影里,淡淡地笑道,脸上并无半点怨怼之色,心中惊奇,且又突然放了心,这表小姐行事看似没规矩,实则,却是极有分寸的,单这份宽广心性已是常人难及。
 
    若落在旁人身上,姑爷看似淡然,实则极其宠爱,那还不得将尾巴翘上了天?想到这儿,一时又心疼起来。一边想着,口中附合道,“小姐想的是。”
 
    说着顿了顿,又道,“老黄头一人可不行,不若叫咱们府里来的老吴跟着去一趟?”
 
    苏瑾想了想,缓缓摇头,“不用了。老黄头一人不行,叫长胜也跟着回去。到时张荀若有空儿,叫他跟着走一趟,顺便也探探毯子在杭州府的门路……”
 
    朱家虽是外祖家,到底是亲戚,叫朱府的人跟去,万一陆家人礼节怠慢,亦或出言不逊,到时,或可演变成双方亲人之间的矛盾,比现在更加不可收拾。
 
    这也是她半点不问长胜和老黄头,徽州陆家对她到底是何态度的原因,总之这件事,牵扯进去的人愈少愈好。而她,只需要承受在面对陆老太太时,她当面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情绪便好,其它的,她不想自寻烦恼。
 
    若在前世,她自问没有这样宽大的心怀,不过,一死一生,却叫她看破许多东西。嗯,这样安然的心态,自然也有来自陆仲晗的安抚。他说不会叫自己受委屈,她应该是信他的。
 
    几人一边说着话儿,一边用了晚饭。直到晚饭结束,陆仲晗还未回来。外面风愈刮愈烈,刚收起饭桌,便听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一股股土腥味儿霎时弥漫开来。
 
    苏瑾趁着雨不大,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将晚饭都温在温笼里,又把红泥小炉拨旺,烧上茶水,打发香草和小秀先将洗澡水烧上,方坐在正房桌前,接着做下午所做的计划。
 
    这计划是关于羊毛毯子的销售问题。这些日子以来,她想了许多,自到这里已有两年,两年来虽不说是一事无成,但因税监的缘故,叫她之前的心血都化作了泡影,除了积累些银钱,她心中所想的可持续发展计划,全部都给破坏掉了。
 
    这一次,决计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了。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听见哗哗哗的雨声中,有由远入近的脚步声。
 
    苏瑾赶忙放下笔,跑到正房门口,挑帘一看,陆仲晗正举着伞大步走来,青色官服已湿了大半儿,在夜色中,墨黑黑的一团。
 
    “吃过了么?”他脸上含笑,踏上台阶,步入廊子下,上面挂着的两盏红灯笼将他的面容映亮,黑发湿成丝丝缕缕状,贴在面颊之上,显得面色异样的苍白。
 
    “吃过了。”苏瑾忙将他手中的伞接过来,挑帘让他进屋,才埋怨道,“不是说保结未出,此时不管出了何事都与你无关么?怎的又跑了出去?”
 
    陆仲晗在她的唠叨声中,进了内室,任她解着几乎湿透的官服,轻轻一笑,“话虽如是说,我即上了任,总不能诸事不管。”
 
    苏瑾抬头笑了笑,手指触到他的肌肤,湿凉湿凉的。拉他坐下,顺手拿了干净的巾帕与他擦头发。她动作轻柔,却又带些笨拙,陆仲晗闭目笑着,口中说着,“不要你做这些事,我自己来。”手却不动。
 
    苏瑾看那面玻璃妆镜中,看到他享受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口是心非。”
 
    回应她的是哗哗雨声,和陆仲晗闭目惬意无声的笑容。
 
    苏瑾因那妆镜,脑中一闪而过,孙毓培几人若在回程之中,这样的大雨,不晓得又是何等光景,草原她又没去过,不过自往来客商口中得知,沿途不过几座小小的客栈,而有相距甚远,若行程赶不上,往往露天夜宿,虽然孙毓培一行走时所跟的商队是阮大牵的线儿,也知那商队之中,备有在野外过夜的毛毡帐蓬等物,却还有小小的担心,还有那祁云……赌气非要跟去,这一路定然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她不过片刻走神,陆仲晗便觉到异样,抬眸看去,她目光似是看着妆镜,又似看透到妆镜之外,若有所思的样子。陆仲晗无声的挑了挑眉毛,并没打扰她。只是盯着那面妆镜看。
 
    “镜子……谁送的?”良久,陆仲晗忍不住问出声。
 
    “呃?”苏瑾回神。愣了一下。
 
    “我见你盯着它看,必是大有来历……谁送的?”陆仲晗抬头,满目笑意盯着她,眼底的探询让他这话看起来并不似是随口一问。
 
    苏瑾目光并没躲,只是咬唇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陆仲晗眉头再挑,顺口扯道,“我见你常对着它发呆,因而好奇。谁送的?”
 
    “我哪有对着它发呆。”苏瑾笑起来,这人简直是信口胡说。又想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顿了下,便道,“是孙公子送的。谢我为孙记出的主意。不知你记不记得,孙记归宁府分号那年因货物出了问题,被德王府给封了,生意声名大为受损……”
 
    “我不过问是谁送的,谁问后面的事了?”陆钟晗站起身子,轻笑起来。
 
    苏瑾蓦然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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