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闺秀-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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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华笑了笑,语气却甚为坚定地说道:“盛林这一生,只抱两个女人,即便以后有幸高中进士出仕为官,也绝不纳妾。”
“喔?两个女人?”贺明朗不由好奇道,“难道赵贤弟还有为如夫人不成?”
赵世华摇头笑道:“什么如夫人?还有一个是我女儿。”或许是吃了酒,或许是中了举心情好,赵世华显得很亢奋,一说起自己的女儿就有些滔滔不绝之势,“我家囡囡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答应过她这辈子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纳妾,再说,我与拙荆少年结发,相濡以沫才有了今天,又怎么能辜负她?她给我生了一个天底下最最可爱最最贴心的女儿······说起我家然姐儿,我真恨不得霸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以前连饭都无法让她吃饱。现在总算好了,也能给我家小囡囡多做两身新衣裳,给她买一套好的笔墨,以后也能给她找一个好人家了······”
贺明朗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忽然道:“赵贤弟,令爱多大了?”
赵世华回道:“五岁半了,过了年就六岁了。”
贺明朗也有女儿,平日里也算疼爱,但也绝不会像赵世华这样动不动就放在口中心肝宝贝一般称赞,便试探道:“看赵贤弟的样子,侄女定然是聪明可爱的了。”
赵世华不住的点头,忍不住自夸道:“我家囡囡聪明伶俐,又孝顺又体贴,我给他哥哥启蒙,她在一边学得比他哥哥还快······那个时候家里穷,连给孩子练字的纸都没有,她就在沙板上写字,写熟了才用他哥哥写过的纸书写,却比他哥哥写的好······”
贺明朗越听越好奇,不禁讶然:“如此说来,侄女岂不是比儿子还好?”
赵世华居然连连点头道:“那是!我家囡囡,给我是个儿子也不换。”
贺明朗哑然失笑,却越发觉得赵世华是性情中人,虽然处事圆滑,但与人相交却真诚率直,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能守望相助,堪为一生知己良朋。
“说起来,为兄家里还珍藏了一幅《洛神赋图》,虽然是临摹的,却也笔法娴熟相当珍贵,乃是我们贺家传家之宝。为兄难得遇到知己,不如贤弟随我一起品鉴一番?”
“那是盛林的荣幸、说出来不怕兄长取笑,所谓琴棋书画,小弟也就字还勉强见的人,琴小弟是不会的;棋也是跟着钱大人才学了两手,一直被钱大人批为臭棋篓子;这画嘛,还不如我家然姐儿画很好呢!”
“呵呵,贤弟过谦了。其他的为兄不知道,但贤弟那手字极具风骨,却是难得的。”
两人边走边谈,约莫三刻钟后,便到了贺家。
贺明朗带着赵世华从侧门进去,让人通知了夫人老夫人一声,便直接带着赵世华娶了外院书房。
贺家在江阳城也算传承多年的大家族了,外院的书房虽然只是贺家三个书房中的一个,却也摆满了书籍,粗略看下来,只怕不下万册。
贺明朗请赵世华坐下,书房侍候的小厮带了茶具过来,贺明朗亲自动手泡茶。
这清茶的用具和冲泡法都是从京城传过来的,赵世华曾见明镜大师和钱大人泡过,他自己却从未有过上手的经验。但看贺明朗先焚香净手,再看看那一套没有见过的紫色茶具,接着再看他温壶、选茶、冲泡、闻香、等等一系列步骤有如行云流水般,最后滴到自己面前来的茶杯小巧精致,茶香袅袅,茶色碧绿,便知道贺明朗比明镜大师和钱大人似乎更讲究、更懂得品茶。
赵世华取了茶杯先深深嗅了一口茶香,而后才浅浅地啜了一口茶水,微微眯着眼睛,回味了一阵,方才叹道:“人生如茶,初觉微苦,口味余甘。”
贺明朗一看赵世华闻香细品就知道他也是懂茶之人,再听了他那句感叹,便知道他也是难得的通透之人,当即赞道:“贤弟真乃为兄知己!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赵世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是小弟的荣幸!能在江阳得遇兄长,确是小弟的福气!”
贺明朗说做就做,立即让人准备,又将消息传回内院,让夫人准备客房,今晚要留义弟在家里住。
等待的时候,贺明朗取出了祖上传下来的那副临摹的《洛神赋图》,小心翼翼的在桌案上展开来请赵世华品鉴。因为图卷太长,只能看一段展开一段,两个人凑在一起,一边看一遍评述。
赵世华对画其实了解不多,却也能看出这幅画的珍贵。里面描绘了诸多场景,人物安排疏密得宜,在不同的时空中自然的交替、重叠、交换,而在山川景物描绘上,无不展现出一种空间美,对洛神的描绘果然有书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飘逸之美。但因为看多了女儿的写实类画风,他却忍不住想着,要是安然能看到这幅画,再以她独特的画法画出来,只怕也能成为传世之宝。
贺明朗见赵世华看完以后沉思了好一阵,只当他在细细回味,自己身为画的主人,也不禁有几分得意之感。这样的传世之作,不能谁都能有,谁都能见的。
似乎没过多久,下人就将结义所需的东西准备好了。说起来这结拜兄弟其实也简单,不过准备香案,再去厨房捉了一只公鸡过来,祭拜过天地,喝了血酒,盟过誓言,贺明朗和赵世华便成了结义兄弟了。
既然已经结义,赵世华自然也得去拜见贺明朗的长辈。
贺明朗首先带着赵世华去见了自己的祖母。老人家的身体看起来颇为富态,满面慈祥,虽然耳朵也不太灵便,眼神却还好,神态看起来也总是乐呵呵呵的。贺明朗没说一句话她都笑,但直到贺明朗说了三次她才明白赵世华是孙子的结义兄弟,也是今科的举子,便送了一串紫檀木的佛珠作为标礼,又笑呵呵的将赵世华叫到身边细细看了一遍,说是个有福气的,还叫他常到家里来玩。
接着贺明朗又带着赵世华去见自己的母亲。
贺明朗的母亲寡居多年,身体也不太好,平日里是极少见客的。她只有一子一女,好在儿子出息,刚刚听说今天中了解元,正在高兴,又听说儿子有了个结义兄弟,此次乡试考了第四名,也欢喜儿子有了良朋益友。
等见到赵世华,贺老夫人见他年轻俊朗,眉目开阔,凛然带着一股正气,虽然穿着不甚出众,却是气度不凡,心里不由更加喜欢。
赵世华给老夫人磕了头,执子侄礼,甚是恭敬。
老夫人笑着打量了他一番,问过他家里的情况,赵世华也一一回答,坦言自己去年夏天还在地里种地,并不觉得自己出身贫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夫人听了更加喜欢他的坦诚,命人取了一方上好的砚台和两块松烟墨作为表礼给他。
而后,赵世华又见过贺明朗的夫人吴氏,长子贺子谦,次子贺子砚,女儿贺玲珑。
贺子谦相貌随父亲,虽然才十二岁,个子却不矮,浓眉凤眼,站在那里有如芝兰玉树一般。他第一个过来跪下参拜赵世华,赵世华将自己原本买给南哥儿的一块虎形碧玉坠给了他当表礼,而后将他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接着又关心问道,“子谦今年十二岁了,明年就该下场试试了吧?”
贺子谦恭敬地接过赵世华递过来的荷包,起身回道:“回叔父的话,侄儿打算明年下场试试看。还望叔父得暇多多指导。”
赵世华笑道:“看贤侄这份沉稳的气度,就知道你才学定然不差,又有你爹爹亲自指导,想来明年下场不是问题。”
“谢叔父吉言。”贺子谦再次对着赵世华躬身行礼,这才缓缓走到一边去,将荷包收好并不急着打开看,嘴角微微含笑的看着弟弟妹妹。
紧接着,贺子砚就快步上前来,恭敬地对着赵世华行礼参拜道:“侄儿子砚见过赵叔父!”而后,他就抬头好奇地看着赵世华。
贺子砚今年十岁,相貌上随母亲,比哥哥看起来还要俊美几分,一双眼睛非常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赵世华将原本买给齐哥儿的一个白玉麒麟的镇纸送给他当表礼,扶着他起来,想着他与齐哥儿年纪差不多,便随口问道:“子砚三字经可学完了?”
贺子砚接过荷包,行礼致谢,起身回道:“回叔父的话,侄儿已经学完三字经了,现在正学诗经,还学了对对子。”
“喔?”赵世华一时兴起道,“子砚对两个对子给叔父听听可好?”
贺子砚背负双手,自信的望着赵世华道:“还请叔父出题。”
赵世华略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门对千跟竹。”
贺子砚略一思索,便对道:“家藏万卷书。”
赵世华双眼一亮,忍不住拍手赞道:“好!对得好!难得这下联意境上佳,可比叔父这上联好多了,叔父可不能再考你了,不然可要自己出丑了。”说到这里,赵世华又忍不住回头对贺明朗道,“这孩子才思敏捷,将来也定是状元之才!”
贺明朗忙笑道:“贤弟快别夸他了,这孩子可不禁夸。”
赵世华只当义兄谦虚,一点没将贺明朗这句话放在心上。
最后上来见礼的是年仅四岁的贺玲珑。这孩子结合了父母的优点,五官生得极为精致,一张小脸粉嘟嘟的,跟个粉团似的,一看就觉得喜气。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赵世华,又咬了咬手指,这才在父亲的催促下给赵世华行礼磕头道:“侄女玲珑见过叔父!”
“这孩子真可爱!”赵世华一看贺玲珑就喜欢,忙起身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又将自己给安然买的玉玲珑取出来,送给她当表礼。
“叔父,这个叫什么?”贺玲珑取出荷包里的玉玲珑左看右看,觉得非常好看。
赵世华耐心地回到道:“这个呀,叫玉玲珑。”
贺玲珑抱着那玉玲珑,咧着嘴笑了,冲着两个哥哥道:“玲珑的礼物最好看!也叫玲珑。呵呵,呵呵呵!”
赵世华也跟着笑开来,而后抬头对着贺明朗道:“大哥好福气,两个侄儿都聪颖非常,玲珑侄女又玉雪可爱,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贺明朗跟着笑笑,将女儿从赵世华膝上抱下来递给妻子,轻笑道:“这丫头长得喜气,抱着可沉了,别累到贤弟。贤弟是想侄女了吧?今天让贤弟破费了,只怕这些东西都是买给侄儿侄女的?”
赵世华坦然笑道:“幸好前两日出门看到一家玉器店里东西不错,价格也还便宜,就给三个孩子买了个小东西放在身上,不然今天可真没东西给侄儿侄女。”
其实这三块玉玉质都不算好,玉质好的赵世华也买不起,不过雕工很不错,看起来倒也还讨喜,他就买下来了。但他们家条件不好大哥也是知道的,想来也不会在意表达轻重。
实际上,贺明朗却是有些意外的。今天忽然兴起跟赵世华结拜,也没有给人家准备的时间,他本来想着要是赵世华身上不方便,这表礼过几日送来也是一样的。没想到赵世华想念儿女,便将买给他们的东西放在身上,最后给了自己的三个儿女。想到这里,贺明朗立即想到,等明日让妻子去几家玉器店好好看看,给义弟家的三个孩子也好好选一份表礼。
江阳是贺氏老家,人口众多,但住在贺府的嫡支却只有三房。三房早已经分家,成器的都在外做官,大多把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带去了任上。贺明朗这一房其实是二房,他父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