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锦绣-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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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闻言惊骇而起“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毒药?”
“是的,我也是回府以后,翻查医书药典才知道的名字,我小的时候并非是身体弱,而是在姨娘身体里的时候就中了毒。若非姨娘早产,我中毒不深,也如你的孩儿一样,如今一抔黄土了。姨娘也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才不得已将我留在了云雾山。”当下,我将师傅对姨娘所言,关于这种毒的毒性,同八姨娘仔细讲了。
八姨娘手里的珠串“啪”的一声断开了,佛珠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她恍若未见,脸上再不似最初那般云淡风轻,蹙着一弯笼烟眉,泪落如雨,最后竟然出声抽噎起来,瘦削的双肩忍不住抖动。
“我就知道我孩儿必然是枉死的,刘稳婆赌咒发誓,所言果然是真!”
一时情绪激动,难以自制。
“刘稳婆说孩子中毒而死,此言的确是真,但是她却是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冤枉了二夫人跟前的王婆子。孩子其实已经在腹内死了多时了,同王婆子并无干系,相反,还是她救了你一条性命。这话,是刘稳婆亲口所说,绝无半点虚言。”
八姨娘抹了一把泪,用袖口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抽噎着问我:“如果是我冤枉了二夫人,那下毒之人又是谁,你可查出来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哪里有那么好查?那人在府里隐藏了十几年,竟然没有露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而且数次杀人灭口,心狠手辣,连父亲都一筹莫展。”
“你父亲也知情吗?”八姨娘迫不及待地追问我。
“当年我姨娘曾经数次同父亲提起过此事,父亲心里有了警觉,偷偷在暗中调查过,才发现那人背后可能尚有高深势力,不容小觑,唯恐我姨娘会为此遭了那人黑手,所以也是一顿训斥,怪责我姨娘疑神疑鬼,胡乱猜疑,勒令她不许再计较。我姨娘也曾同你这样恨过怨过,后来才知道,这是父亲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不得已而为之。”
八姨娘愣怔在那里,如泥塑菩萨一般,半晌不语。良久后方才懊恼地呢喃低语:“他曾经来过山上很多次,几次想同我解释,都被我冷言冷语挡了回去。又有多少次避而不见,让他吃了闭门羹。这十几年里我无非就是在怨恨他对我的不理解,不信任。到头来,也不过是固执地误会了他,荒芜了自己的大好年华,作茧自缚。”
话说清楚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她,只傻傻地问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八姨娘,你就同我们一起回府吧。”
八姨娘复又用袖口擦净脸上的泪,嘴角努力上翘,给了我一个笑脸,虽然勉强,但是却格外明媚:“以后再说吧。我已经在这浮华庵里住了十几年,习惯了这里的清苦。原本我是心怀怨念,所以在菩萨脚下修行了这许久,日日受那香火熏陶,都没能放下凡尘俗世的纷扰。如今心结一开,委屈怨恼倾泻而出,心如明镜,虽然还不够澄明,但是也再也不会有什么纠结怨怒。就让我在这清净之地,自己慢慢醒悟吧。”
苏家也并不是什么仙境样的好去处,连我自己都不喜欢,又如何去劝解她人,所以就低了头不再言语。
八姨娘笑着问我:“你也不过刚刚回到苏家而已,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秘辛?你又如何知道刘稳婆的话?”
我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伤脑筋的事情,无奈那人并不打算放过我,自我一回府,就处处针对于我,数次暗下手脚,步步紧逼。我被父亲送到这浮华庵就是拜她所赐。所以我不得不防,并且挖空心思去追查当年的陈年旧账,希望能够从中获得一些线索,只为自保。”
“怪不得,你白日里睡觉。竟然也将匕首贴身藏在袖子里。我还奇怪,哪有女孩子家会稀罕这些玩意,真是委屈你了。”
我感觉有些羞赧,“八姨娘什么时候见我睡觉带着匕首了?”
“就是你前些日里贪睡,你四姨娘进屋子给你盖被子,不小心给碰到了地上,被吓了一跳。我听到声音进去,还奇怪你怎么睡得那么香沉,那么大的声音竟然都吵不醒你。”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猛然想起自己睡梦里曾经感觉到腕间贴着绝杀的地方曾经一阵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问八姨娘:“我睡着的时候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八姨娘蹙了眉头想了想,说道:“我和四姨娘见喊你不起来,就没再打扰你,去你祖母的院子陪她吃饭去了。天色黑透了才回来,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我慌忙道:“本来我来的时候也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哪里有什么东西可偷。今日我便回去了,那凤尾琴便物归原主吧,我原本便不是那风雅之人。那琴我就放在房间的案子上。”
八姨娘轻轻点点头,望着我的目光格外欣慰与慈爱:“青婳,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令我的心豁然开朗。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够找到当年暗害你和我爱儿的凶手,请你务必托人过来转告我一声。我相信,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她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我颔首应下了,也不敢再耽搁,唯恐祖母久等,就同八姨娘道别,她说自己不喜欢离别的那种催人泪下的气氛,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祖母走的时候也就不送了。
我转身打开她的屋门,她在身后又急急地喊住我,犹豫半晌,方吞吞吐吐地说:“青婳,八姨娘再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回府以后,见到二夫人,麻烦你帮我同她说一声。。。。。。对不起。”
第五十五章京中侯爷府()
回到府里时,已经是午后,母亲提前得到了消息,亲自带了府里的姨娘和姐妹们站在大门口迎接,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姹紫嫣红,令人眼花缭乱,吸引了众多好事的路人在跟前驻足围观。
祖母下车时,就对母亲有些埋怨:“不过是去浮华庵小住几日而已,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听青婳说你自己身子还没有好利落,也不知道好好注意些。”
母亲就低垂了眉眼,温婉恭顺地上前搀扶了祖母:“我身为一家主母,自该身体力行,为府里其他姨娘和女儿们做个榜样,万不敢偷懒懈怠。”
祖母已经换下了在庵里时穿的青布罩衫,一身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眉眼间感觉也不如平日里所见那般慈蔼,多了几分精明和凌厉。
府里几位姨娘皆站在母亲身后,恭敬地行礼请安,低垂了头,不敢仰视。祖母仰着下巴,并不搭理,径直挽了母亲的手进了大门,身后的姨娘和几位姐妹才依然低着头,按照在府里的位分鱼贯而入。
七姨娘平日里喜好争个高低,逢事在众姨娘里都是抢了先的,今日里竟然也低眉敛目,乖乖地跟在六姨娘身后,不敢趱越分毫。
原来祖母在府里姨娘跟前竟然这般威严,不苟言笑,与在浮华庵里时那平易近人的慈爱样子简直判若两人。都说母亲治家严谨,看来与祖母相比之下相去甚远。
我自以为自己在祖母跟前言行收敛了很多,如今同姐妹们的端庄知礼比较,才发现自己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看来平日里祖母对我确实宽容。大家都是如此遵规守矩,我自己自然也不敢四处张望,低了眉眼尾随而入。
祖母回了院子,我们同她恭敬地请过安,母亲就让我们退下了,自己在跟前伺候。我知道必然是有话要商量,极有可能是关于进京之事,事关自己前程和终身幸福,心里闷得慌,就像几只小耗子在抓挠一般。
磨磨蹭蹭出了院子,几位姨娘已经都退下了,只有九姨娘和青青青愁几位姐妹还在,见了我少不得一阵嘘寒问暖,嚷着要给我接风洗尘。
母亲那日误会我中毒的事情还未过去,误会并没有澄清,没想到青青和青愁,青怜几位姐妹已经对我没有了成见,看着我的目光满是真诚,并无一丝半分的不屑。
我问过了,祖母喜欢清静,晚间府里并未安排什么宴会,就约了她们几个晚间到我的紫藤小筑里来,备下一桌席面,热闹热闹。
大家雀跃着应下,九姨娘高兴地包揽过来,让我先休息梳洗,酒席的事情就有她来安排。青青几人纷纷向姨娘道谢,抬头却看见青茵正站在我们身前不远,冲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犹豫着似乎想凑过来。
青青偷偷拽拽我的衣襟,使个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是东道主,邀请的话自然应该我说。虽然不情愿,但是面子上也要过得去:“青茵姐,晚上你也过来吧。”
青茵果真如林大哥所言,不再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听到我邀请她,急忙应声道:“前些时日妹妹不计前嫌,为我看病,还未好好感谢,不敢让妹妹破费,不如便去我的锦绣苑吧,我来安排。”
说话口气谦和了很多,我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她果真脱胎换骨了?
“姐姐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姐妹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今日理当我来做东,就在我的紫藤小筑好了。”
青青几人皆附和,大家也就说说笑笑地散了,九姨娘同我说了几句话,问了寒暖,也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安排夜里的酒席。
兰儿和惠儿,小样儿几个人早就在院子口,频频探头,等着我了,见我出来,兴奋地围上来,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尤其是小样儿,几乎吊着我的胳膊不松开,像只赖猫一样蹭啊蹭的,口口声声说:“想死我了。”
她如今同刚进府那时,不过也只是多半月光景而已,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不再那般面黄肌瘦,脸蛋多了不少肉,嫩嫩地几乎能掐出水来。我忍不住捏住她尚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一顿蹂躏:“想我想得都胖了,口是心非。”
兰儿和惠儿皆抿着嘴笑,历数她每日里的暴饮暴食,格外热闹。
院子里又添了两个粗使丫头,听说是父亲的意思。原本的两个丫头都被母亲叫去责罚了做些脏累的活计,说是纵然主子犯错,当下人的也不该擅自离开,不听派遣,失了体统。
轩儿正指挥着两个丫头给我准备洗漱的用品,让我洗净一身秽气,以后事事顺心,大吉大利。
指使走了两个丫头,我实在忍不住,问轩儿几人:“听说京中侯爷府来人了,你们可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轩儿不屑地撇撇嘴:“还能做什么,借着来江南采购的由头,搜刮些银两呗。”
府里人提起京中侯爷府,都是敬畏艳羡的,轩儿怎地这般不屑呢?我奇怪地问她:“搜刮什么银两?”
轩儿向窗户外面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些口舌,被夫人听到,要受责罚的,也就在这里哪说哪了吧。那京中侯爷府,我们听着觉得辉煌,是了不得的高官大户。实际上在京城,一竿子都能打到两个皇亲国戚。尤其是青婠姑爷家实际上也已经没落了,不过顶着个侯爷府的名号而已,在朝中也没有什么权势,也就在咱们扬州城这小地方耍个架子吧。
自从青婠小姐嫁进那侯爷府,人家还觉得我们高攀了,沾了他们的光,实际上每年一开春,那侯爷府都借口来江南采办,搜刮咱苏家的银两。每次采购东西的花费咱们出不算,走的时候还要另外各种珍惜古玩,金银财宝的送着,委实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