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锦绣-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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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几个宫中宦官,买通狱卒,进入监牢之中,欲取我性命,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想着不愿再连累义父义母,唯有闯入宫门,方可以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原来如此,”他略一思忖道:“如今已经入夜,万不敢惊扰圣驾。而狂石我听闻今日傍黑出了京城办案,也不知道究竟回来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我淡然一笑:“尽人事听天命,左右青婳也是戴罪之身,难逃一死,二哥不必忧心。”
他焦灼地直跺脚,在原地团团乱转,如热锅蚂蚁:“若是麒王爷在就好了,天塌下个窟窿来也不怕。”
话音未落,身后缓慢而沉重的“隆隆”声响起,宫门竟然缓缓地从里面打开了。
二哥惊诧地回头,众侍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转过头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木簪绾发,一身朴素的青灰色长襟便服,手提一盏白描青纱宫灯,自宫门内踱步而出,精神矍铄,眼露精光。
众侍卫纷纷恭敬地行礼问安,二哥疑惑地道:“福公公这深更半夜地出宫做甚?”
我听凉辞同我说起过这位福公公,乃是先朝宫中老人,因为一次机缘救驾有功,特许在宫中养老。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仍旧得太后器重,所以宫里人都忌惮几分。
二哥也不敢怠慢,丢下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对着福公公拱手一揖,问道:“福公公辛苦,这夜半出宫,可是有什么紧急差事?”
福公公虽然人人敬畏,但是同其他宫人一样,出宫是要凭借上面手谕或腰牌的。二哥职责所在,自然应当问询。
福公公一脸和煦,并无什么架子,向着我这里张望一眼,对二哥道:“适才有奴才多嘴,说是宫门外有人造反,惊了太后的清梦。太后一时难以安枕,心里烦躁,所以差杂家出来看看,究竟是谁这样胆大包天。”
我与二哥皆不由一愣,我适才折腾的动静是不小,但是宫门紧闭,宫里人怎么会一清二楚地知道宫门外的纷乱。而且,这普宁宫离宫门处这样远,怎么可能这么快传进太后的耳朵里?但是,福公公的话谁敢质疑辩驳?
二哥陪笑道:“是卑职失职,竟然惊扰太后安眠。不过,并不是什么反贼造反,不过是大理寺捉拿逃犯而已。卑职已经审讯过了,不敢麻烦福公公。”
“二公子做事,洒家自然放心。”福公公饶有兴致地打量我:“不过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竟然能够逃出大理寺,看来这大理寺的防卫也该紧紧了。”
大理寺的几位狱卒听说了福公公身份,知道他在太后跟前说话的分量,赶紧毕恭毕敬地道:“这逃犯乃是皇上御封的德艺县主,刁钻奸猾,挟持了人质,我等投鼠忌器,不敢造次,才被她侥幸逃脱。”
“德艺县主?”福公公闻言好像有些意外:“适才太后他老人家睡不着,还在念叨她呢,说她医术好,有不少治疗失眠的方子。没想到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这样吧,今个夜里,洒家做主暂且留下她,明日再让大理寺谢大人过来要人吧。”
福公公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不解其意,不知道一向不问俗世的福公公怎么会突然对我感兴趣,并且自作主张要留下我。
我心里却是忍不住“咯噔”一声,事情哪有这样凑巧?福公公乃是宫里的老人了,做事最有分寸,断然不会私自扣下大理寺犯人,这乃是干政!原因也只有一个,福公公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后面有人撑腰。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放眼整个宫里,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权势?抽丝剥茧,太后她老人家一向居于后宫,饶是耳聪目明,关于这里的消息也不可能这样灵通,竟然赶在皇上之前知道我擅闯宫门之亊。
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一百章如何抉择()
几位狱卒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有机灵的,正是那头目,大概猜度出几分缘由,涎着笑脸道:“既然太后她老人家提起,我等自当听命,这就回去禀报给谢大人知道,明日再听太后示下。”说完拱手一揖,向周围狱卒暗里使个眼色,回身上马,绝尘而去。
二哥自然更没有了阻拦的借口。而且他并不知内里缘由,见我脱离了大理寺魔掌,终于保住性命,欣慰地吐出一口气,反而有些窃喜。
福公公向着我微微一笑:“德艺县主,我们走吧,随杂家一起进宫面见太后。”
我略有些为难地低头打量自己:“青婳刚从大牢里出来,一身晦气,可莫冲撞了太后。不如容我稍作梳洗,再去觐见她老人家?”
既然逃脱不了,能拖延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再说我适才只顾逃命,用银簪刺股,罗裙沾染了不少马背上的血,着实狼狈。
福公公不耐地摇摇头:“太后她老人家已经等了多时了,切莫耽搁。你我均吃罪不起。”
果然如我所料,福公公正是为我而来。刚才不见牢里暗害我的几个太监,想来是趁我在宫门前耽搁的这段时间,绕道其他宫门回普宁宫将来龙去脉禀报给了太后。
如此说来,我此去怕也是凶多吉少,羊入虎口,不由暗自叫苦不迭。
我无奈地苦笑一声,跟在福公公身后,进了宫门,听到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阻了宫门外的亮光,满心恐慌。想起上次入宫,凉辞使出无赖手段,太后无奈才放我出宫,这次,我再想出去,怕是就没有这样简单了。
我仍旧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不明白她为何处心积虑要将我至于死地。堂堂长安王朝一国之母,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商贾之女,值得她这样费心思吗?我百思不得其解,怕是刀压颈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死。
深宫广阔,宫殿鳞比栉次,也不知道,青青住在哪个宫殿。听说她进宫以后,很得太后赏识,假若能够遇到她,或许她能知道其中缘由。
我一路走,一路思索,左右张望,希望能够遇到相熟之人。虽然知道自己此举只是徒劳,但是心里仍旧抱了一丝侥幸。
现在,已经将近子时,各个宫殿里的灯已经熄灭,只余青石板路两侧的路灯仍旧燃着,将周围景物的影子映在地上,有些狰狞。一些值夜的小太监就缩进灯影里偷着打瞌睡。偶尔有晚差的宫人迎面走过来,皆恭敬地向着福公公行礼问安。
一个小太监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摇摇晃晃地拐过来,路也不看,差点撞在福公公身上。福公公呵斥一声,他才冷不丁地清醒过来,慌乱地伏在地上磕头认罪。
“罢了,郭公公每天伺候皇上休息得晚,你们这些奴才相跟着也辛苦,起来吧。”
小太监千恩万谢地起来,点头哈腰地一通马屁。
“郭公公为人清正,怎么跟前伺候的人却这样溜须拍马,福公公竟然也受用。”我站在福公公身后小声嘟哝道,恰好能够传进那小太监耳朵里。
“你!”小太监上下打量我,应该是猜度不出我的身份,又碍于福公公在近前,不敢发作,强自忍了下去。
“你什么你!”我抬首挺胸,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不过实话实说,原本就是郭公公律下不严,是应该好好反省了。”
“你竟然敢对郭公公不敬,”小太监看了一眼福公公,见他并无愠色,方才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胆子这样大,福公公跟前有你插嘴撒泼的份儿吗?郭公公也是你可以指点的吗?小心治你的罪。”
“治罪就治罪,你以为我苏青婳会怕他郭公公不成?你尽管告诉他,小子,记着,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苏青婳。”
“够了!”福公公不悦地打断我们的话,转头对我道:“还不快些走,耽搁什么!”
小太监一脸幸灾乐祸,冲着我得意一笑。
我轻哼一声,跟在福公公身后,路过小太监跟前的时候,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哎呀!”小太监惊呼一声,痛得在原地转了几圈,方才愤恨地道:“你新进宫的吧?真没有规矩。”
我不服气地回头瞪他:“我是太后宣进宫里的,你家郭公公纵然在宫里再有权势又如何,我还会怕不成?”
“好了!”福公公厉声打断我的话:“跟一个小太监叫嚣,你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原本就是戴罪之身,还这样嚣张跋扈,不知收敛!”
我装作一脸愤愤地跟在福公公身后,偷着向小太监挥挥拳头,一脸的挑衅,心里却在暗暗祈祷,这小太监是个小心眼的家伙,睚眦必报,赶紧到郭公公跟前去添油加醋地告上我一状。
我昨日听义母说过,狂石前天进宫就是有幸得郭公公相助,才能见到皇上,讨得手谕。我希望郭公公能够看在麒王府的面子上,救我一命。
普宁宫已经近在眼前,在暗黑的夜里,分外寂静。不知道是浓墨般的夜色笼罩了宫殿,还是巍峨的宫殿吞噬了夜色,给我一种无形的威压,心里幽然而生惧意。
守门的宫人见是福公公皆恭敬地行礼,并不多问,便推开了虚掩的宫门。院子里的琉璃灯还燃得通亮,太后寝宫的屋门大敞,显然,太后仍然没有休息。
提心吊胆地走进里面,依旧是守了规矩,老老实实地行礼,问安,不敢有丝毫纰漏。
屋子里比起外面要闷热得多,饶是角落里放置了几个冰盆,冰块渐融,也感觉不到一点凉意。两个宫娥站在太后身后,手执轻罗小扇不急不缓地扇动,自己却热得汗流浃背。
“一个女人家,安安生生地多好,偏生天天上蹿下跳的,如今又惹下祸端了吧。”
太后半靠着贵妃榻,精神有些恹恹的,似乎不是太好。
我心里委屈地紧,偏生在太后跟前说不得,只能低头不言语,只恭敬地听太后训斥。
“听说你父亲为了你的事,伤心过度,竟然吐血晕倒了,苏青婳,你为人子女,难道就不羞愧吗?”太后掩唇打了个呵欠,显然疲惫至极。
我闻言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一叠声地问:“什么?我父亲病倒了?严不严重?”
“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好你父亲如今已经无恙,否则你罪加一等!”太后冷冷地叱责道。
我方才暗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昨个子衿昭仪听闻你出事,到我这里信誓旦旦地为你辩解,替你开脱。请旨出宫看望你的父亲,待他醒转才回宫,双眼都哭得红肿不堪,为你父亲忧虑心疼。
同是苏家的女儿,一个温婉孝顺,一个泼辣歹毒,怎么就这大的差距?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几句口角,竟然就取人性命,可见,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主。”
太后目光如刀,直刺向我,锋利冰冷。
“我。。。。。。"我想为自己辩解,话出口又犹豫起来。父亲为此竟然吐血病重,还不知道心里有过怎样的焦虑和纠结。想来他为了苏家,不得不亲手将我推向断头台,也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才做出的锥心选择。
我对于父亲的看法,一直是左右摇摆的,可能就是因为我自小不在他身边的原因。他对于我一点点的好,我就会感激涕零,若是有一丝半点的偏向或者不公,我又会心灰意冷。所以我一直是矛盾而敏感,极端而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