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锦绣-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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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凉辞一路沉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足可以将我冻结。我一直觉得莫名其妙,将今日的事情翻来覆去在心里过滤,都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索性不再胡思乱想,我将那御赐的并蒂莲拿在手里,左右把玩,对那寒玉雕刻的玉盒颇感兴趣。
凉辞也不搭理我,只顾自己阖了眼睛想事情,浓密纤长的睫毛似要振翅欲飞。
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今日怎么了,我赢了比试你不开心吗?”
凉辞依旧闭着眼睛,并不看我:“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虚名,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
我愣怔地看着他:“原来在你的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
凉辞睁开眼睛,眸中蕴含着强烈的风暴:“我记得叮嘱过你,千万不要出风头,步生莲的步法也不要在人前显摆,低调隐忍,你为什么不听,执意妄为?如今你可得意了。怕是明天一早,苏家十一小姐竟然能够效仿掌上飞燕,风起而落的消息就能够不径而走,名扬天下。”
话语里带着讽刺的意味,字字针,句句刺,将我扎得遍体鳞伤。
“我在高台之上,那暗器是你所为,是吗?”我苦笑一声道。
他不分辩,自顾闭着眼睛假寐。
那便是默认了,我一直以为,他是最懂我的,明白我的,如今看来,我错了。
我不能告诉他,我答应兰颖儿的挑战,是因为我想用这并蒂莲祛除他满身的疤痕;我也不能厚颜承认,兰颖儿手里的麟玉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想起来就难受,我必须要将麟玉给他赢回来。
如今,我不想解释,尤其是在他误会我,这样出言讽刺侮辱我一片苦心的时候,再给他一个嘲笑我自作多情的借口。
“停车!”我厉声道。
车夫一怔,勒住马缰,马儿在闹市之上骤然停住。
我难过地看了一眼凉辞,他犹自闭着眼,一脸漠然,不由冷笑一声,转身下了马车,向着相反的方向,努力挺直了脊梁,走得决绝。
马车一直静静地停驻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凉辞有没有在看我,我的离开他难道就果真无动于衷?不屑一顾?
喧闹的街道变得寂然无声,我听不到摊贩的吆喝,行人的纷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孤立,满心凄凉。
原来,果真是我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而已,想像的太过美好,虚无缥缈,自己在凉辞的心里,可能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个医女。
兰颖儿走得仓促,我身上仍旧穿着她的衣裙,皇上说:“这衣服,十一小姐穿过以后,怕是整个长安城都没有人有勇气再穿了。”我曾沾沾自喜好久,凉辞却视若无睹。想想他贵为一朝王爷,千帆过尽,怎样的美色没有见过,我这样粗鄙的资质又怎能入了他的眼?
衣服招摇,我如今又是泪流满面,失魂落魄,我不想被人看到,指指点点,因此并不敢在大街之上走动,只挑拣了幽静冷僻的小巷,想寻一处静谧无人的所在,可以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我沉浸在自己满心的悲伤之中,竟然没有发现有几条身影,一直尾随在我的后面,当我拐过一条小巷,从地上夕阳的影子看到蹑手蹑脚向我靠近的人影时,已经晚了。
我的后颈一麻,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而且口不能言。
身后人闷声说:“十一小姐,得罪了,我们主子有请。”
第五十六章铿锵誓言()
借着眼角的余光,我看到两个身穿黑衣短打扮的蒙面人,绕过我的身后,探手从腰间取走了我的银针。
“主子说您的银针委实厉害,小的暂且替您保管。”
竟然是熟识之人,我的心里一惊,难道是那群蛊毒人头领终于又按捺不住,要对我不利?他将我劫持了去,究竟又有什么目的?这般巧合,想来定然是跟踪我许久了。
我身上赖以自卫的武器尽数被搜了过去,然后被打横扛在肩上,如倒栽葱一般,脸向下,瞬间头部充血,懵了片刻。
就是在这片刻时间里,一阵疾风而至,凌厉无比,迫得那两个黑衣人连连后退。
我从黑衣人肩膀处看过去,竟然是木麟,手持长剑,横在两个黑衣人跟前,如煞神一般,阻了去路。
“放下十一小姐,饶你们不死。”木麟冷声道。
黑衣人似乎早已有了防备,一声尖利呼哨,自四周院墙之上跃下无数条身影,二话不说,向木麟直冲而上,招招狠厉古怪,困住了他的手脚。
劫持我的两个黑衣人也不恋战,扛着我飞速疾行。我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身子也僵立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麟在一群蒙面人里左冲右突,却一时脱身不得,再加上我被劫持,投鼠忌器,不敢下狠手。
正在我失望的时候,看到木麟单手一挥,一道蓝色火焰腾空而起。我认得,那是凉辞曾经给过我的信号焰火。危机时刻,可以传递信息,调动附近的人手。
我暗自懊恼,平日里自己身上药物从来不会离身,唯独今日跳舞,将药包尽数留在那套青衣小帽里,没有随身携带。不然我但凡手指可以动弹,也不会这样受制于人。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救兵身上。
那黑衣人委实狡猾,几个腾跃,落入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之中,然后竟然有四五拨相同打扮的黑衣蒙面人,自屋子里出来,肩上皆扛了一个白色麻袋,向四面八方腾跃而去。
而我,则被塞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夹层里面,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之声,黑衣人应是换了打扮,驾着马车,辘辘地行了出去。
马车拐进大街上,从喧嚣的人群里驶过,七拐八拐,也不知是向了哪个方向。原先还有商贩的叫卖声,大批的士兵从车旁经过的杂沓的脚步声,兵甲碰撞声,后来人声见稀。
马车愈行愈快,逐渐有些颠簸,通过守城士兵的盘查,径直出了城门。
我躺在夹层里面,双手逐渐恢复知觉,却仍旧不能翻身,听到车外鸟声啁啾,水声潺潺,似乎是进了山,马车就不再匆忙,行得慢了,不像先前那样颠簸。
我却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应对与自救。现在进了山,饶是我的穴道打开,张口能言,也是晚了。山中寂静无人,哪里还会有人来救我。不由地又暗自后悔,不该这般大意,毫无防备之心。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隔层打开,先前那黑衣人果真已经换了装束,一身车夫打扮,带着一顶油渍的毡帽,浓眉大眼。
他将我从夹层里面拖出来,道声得罪,用一块黑巾将我眼睛蒙上,背起我,耳边生风,数个起落,清风拂面,鼻端闻到一股清雅的花香气,只觉定然是个鸟语花香的好去处。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下,解了我的穴道,待我活动手脚,摘下眼前蒙着的黑巾,眼前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自己正处于一片陌生的山谷之中,竹篱茅舍,绿草如茵,野花遍野。
这里是哪里?又是谁将我掳至这里?我疑惑地向四周张望,整个山谷寂静无声,不见人烟,唯有山谷里面的竹屋,窗户大开,隐约有一股茶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摸摸腕间幸存的绝杀,壮起十分胆子,慢慢走近竹屋。
竹屋的门只是虚掩,我轻轻一推,“吱呀”一声也便开了。迎面处红泥小炉,根雕茶几,紫砂茶具,热气氤氲蒸腾,茶香满室。
有一男子迎面而坐,正手执热水壶高冲淋顶,九巡城。
“青婳,坐。”男子抬头向我微微一笑,飘渺的热气里,剑眉朗目,唇红齿白。
“林大哥?”我始料未及,惊讶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大哥抬手为我斟了一杯茶水,递给我,示意我坐下说话,不急不缓地道:“先喝点茶水压惊,看看我的手艺可以出师了吗?”
我接过茶水,清幽的香气扑鼻,忐忑不安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林大哥,这些时日你去了哪里了,怎么都不见你?”
林大哥温润一笑:“你如今居住在麒王府,出入都有暗卫相跟随保护,想见你可是要费些心思,自然是见不到。”
我恍然大悟:“刚才那些人都是你安排的?”
林大哥点点头,向我歉意一笑:“麒王爷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一直在暗中派人追捕我。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心口:“我若是知道是你要见我,自然就会跟着他们来的。这样不言不语,果真吓得我不轻。”
林大哥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道:“我担心你心里怨我,再也不肯见我。青婳,那日里在聚仙楼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暂时避开,差点令你惨遭毒手,对不起。”
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传扬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林大哥自然也会知道。
我羞窘地低下头:“没关系,林大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林大哥暗自叹了口气:“我只要一想起,自己在你最孤单无助的时候,竟然丢下你一个人,就心如刀割,无法原谅自己。青婳,我向你保证,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弃你于不顾,对不起。”
林大哥突然之间这样严肃,令我感觉颇有些沉重,一时不知所措。
“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嘛,林大哥,没有什么好内疚的。”我灿然一笑,急忙转移话题:“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今天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很安逸。”
低头品了一口茶水,齿颊留香,余韵悠长,好茶,好手艺。
林大哥点点头,望着我的目光热烈而又真诚:“我想暂时离开京城。青婳,我不想把你留在这里,你愿意跟随我一起走吗?”
“离开京城?”我惊讶地问道:“离开京城你一个人无亲无故的能去哪里?误会总是能够解释清楚的,凉辞并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林大哥望着我的目光一黯,如繁星隐没:“你是不想我离开京城还是不想跟我走?麒王府是你心甘情愿留下来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当初我委实想不出,除了麒王府,我还能够去哪里?”
林大哥明显一僵,脸上平添了几丝凄然,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悠悠地道:“我想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那日仓促离开片刻,将你置于危难之地,造化弄人,巧逢顾凉辞。可是你可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非议你们两人的?你这样没名没分,一直住在麒王府,顾凉辞无所谓,大不了添一段风流韵事,但是你的名节就不要了吗?”
我闻言不由一阵黯然,难过地低下头,我找不到一句可以辩驳林大哥的理由。
凉辞曾数次同别人解释,说我不过是麒王府里的医女而已,今日里,他又毫不避讳地当众说起自己身有隐疾,御宴之上,众人看我的眼光都格外不怀好意。怕是很快就会被添枝加叶篡改地格外香#艳,我又如何堵住他人的悠悠之口?
适才马车上,凉辞冲我一顿冷嘲热讽,字字带血,令我一时之间心如刀割。我固执地留在麒王府,卑微地站在他的身后,垂首低眉,还有意义吗?
我赌气下车,他也无动于衷,那样冷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