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神剑录-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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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玥沉吟片刻,复又沉声问道:“与巩宗霖相见,为什么要约在这里?你们商量的,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么?”
“这其中的确有个秘密,是因为圣主想以武当秘物为饵,借用正派人力,擒杀尔等。”
柯玥宛如幽灵般驻足在那老头身前,柔声道:“你若早些说出来,也不会再受这些苦了”话声方落,倏然反手一掌自那人天灵罩落,骨骼折裂声中,苍老的身形应声软倒在血泊中,微微扩散的瞳孔,仍死死瞪着柯玥经过时的地方。
耳边轻唤声愈来愈大,我寸步未动,却有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错觉,周围呼啸的风雪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仿佛一瞬间通通涌进耳中。
惊讶之余,心底不免觉得有丝异样。我生生愣了半晌,说出的话,竟带了几分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抖,“这老头虽非善类,但用这种方法逼供,也太残忍了些。”
她忽然幽幽一叹,肃然道:“此人已窥伺已有多时,方才那番话你也听到了,难道我做的不对么?”
我挣脱开她的掌控,疏离的字符从唇间吐出,心中觉得颇有些过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已为时太晚,“大名鼎鼎的柯女侠,消息灵通,机智万变,除去这等方法,还不知有多少让人臣服的手段,倒是委实让在下惊羡!”
她双肩倏而一震,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来你一直这么看我,往常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你”
心中有些不忍,但三思过后,还是横了心,“这笔帐日后若有人寻上门来,咱们身陷重围不说,势必还会连累到他人!这点你可有想过吗?”
她眸中千层巨浪翻涌不停,神情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决,“图未就之功,不如保已成之业,悔既往之失,亦要防将来之非,怎奈凡尘诸事非人力所能谋算,我只是尽力补救错失,保全眼前所得到的一切,羽儿深明大义,同我心有灵犀,目下所为,我相信你都能理解。”
平淡回答,如严冬狂雹,让我心口猝不及防被击中,转过身,我不想再分辩什么,“昔日我也曾想过,只要能保全你息隐江湖,天下任何阻路的人都休想留下性命,但此刻才知道这代价委实来的太大了些。”
“我一心之中,只惦记着你,自己反而不觉得害怕,羽儿可是在担心我?”柯玥怔怔望着我,忽而唇角含笑,眼前,娴雅的眉眼,宠溺的容色,恍然如昨。鼻尖酸酸的,似乎有什么抑制不住的要奔泄而出。
咬了咬唇,我倔强地后退一步,不愿让她看到我决堤而出的泪水,“老实说,司徒霜不但生性阴险,而且狡谋百出,她若不是想借重你我的力量,牵制夺宝之人,只怕还有更阴毒的用心,这一路上,你我既然低调赶路,又为何会再复暴露行踪?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她同正派串联,想要借机将你我除去吗?”
双肩被轻轻扳正,眼前的剪水双瞳静如湖月,仍是昔日里无波无澜的模样,“自然有,她若不出手解围,还暗送解药,当日我便要她留在枯叶山庄之中。”
我笑得虚无飘渺,语声中隐隐透出一股连自己都捉摸不定的暴戾之气,“但最后仍然是司徒霜得到了胜利,你我空负一身绝世武学,却受那来历不明的老太婆钳制,被他驱策十八年之久,而在这三月之内,咱们总不能毁诺背誓跟司徒霜动手。你论武功才智,我都得甘拜下凤,可是这江湖中经验阅历,我自信不比你低,对江湖之中魔头的生性更是了若指掌,如果你能少施杀孽,咱们不妨暗地联合魔门与十大门派对付她们,已绝后患。”
柯玥不语,冰冷的眼神却仿佛在讽刺我的单纯,然而叹息过后,耳畔却仍是温柔恬淡的劝言,“但此行路已过半,大局犹未明朗,不如先探探虚实,再做打算如何?”
木讷地点了头,我转身纵入夜空。生平第一次,不以自己是万人畏惧的杀手为傲。倘若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就可以留在柯玥身边照顾她,更不会卷入江湖争斗之中。如果我放弃一些自责,就可以全心的对她信任和托付,对彼此来讲,或许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158章 冰天雪地()
“雪若!你哭了?”不知何时,聂宣挡在我身前,杀气未褪的小脸上盘恒着一抹突兀的温柔。点点头,对他时常神出鬼没的出现,我已有些习惯。
任凭他取出怀中绣绢,小心翼翼地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有些发怔,半响,才恍然抬眸,茫然道:“沫儿到哪里去了?”
“这么多天风餐露宿,咱们尚且觉得疲惫难熬,她一个小孩哪能受得了,方才已经去睡了。”
思及当时的情形,我心有余悸,“但适才我同柯玥下楼追堵贼人,你又去了何处?”
“当时突发凶器之人无心恋战,而博命之举,显然是在掩护同伙脱身,那人原非我敌手,但又担心他逃后走再纠集同伙前来滋扰,我虽然不怕,却担心连累到你们,致使前些日子来的努力毁于一旦,所以”他抬头看我一眼,“便只得追上去将那人毙于掌下。”
我拧了眉,淡然追问,“你没逼问他什么?”
“我又非呆子,怎会不问青红皂白便乱施杀手,但以往我那些逼供方法,此刻却俱已派不上用场”聂宣灵气的双眸,隐隐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阴戾,“但毫无疑问,他们绝对是噬天魔门用来监视高手的工具,而此种说法,又有来历,雪若可愿意听我详述?”
我颔首回应,等待他说出下文。
“遁影门虽属魔门旗下,但我往日行走江湖,却对其知之甚少,除了替教主搜罗四海财富,偶尔也会去探一探十大门派的虚实,是以对魔门上下的人力集结,虽不感费力,却对之结构的组织概念十分模糊,据我这半年观察所得,魔门弟子所知十分有限,而这些人大都是被抱养的孤儿,以各人资质接受不同的训练,正因为如此,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家族观念,一心只为圣教效忠。”
“你的意思,魔教中的弟子俱是以死士为中坚力量?”
聂宣默然相对,微微含笑的瞳眸,无疑已赞同了我的看法。
“既然如此,这些傀儡心中想必是一片空白,若是寻机填补这块区域,岂非便可唯我所用?”
他赞许的点点头,随手端了茶盏自斟自饮,“不过,他们早已被填补了这个空隙,举个例子来说,那些人和我全无关系,但因为我是五旗堂主之一,负责管理分堂钱庄,而在此处作工的弟子,便都唯我是从,老实说,这些人只是知晓我的身份,诸如武功修为、内力深浅可谓一概不知。他们尊我号令,只因为我占了堂主之职,而魔门弟子的可怕之处,便在于绝对服从命令的精神。”
我一怔,总算明白了柯玥动用瞳术的原因,然而那股莫名的恐惧感,却仍让我久久无法平息。
聂宣默然起身,突然温柔地牵过我的手掌,吐息似有意若无意地呵暖了我的鼻尖,“雪若是否还记得一年前的常州城外,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负伤少年?曾几何时,我被仇家追杀,寡不敌众,深受重伤。醒来之时,眼前有个美丽的女子正撕下裙角,为我仔细包扎伤口。”
他像是陷入内心柔软的情愫,一字一句都如吟词,“只是,当初未来得及相问恩人姓名,她便匆匆离去。”
末了,我低问一句,“后来呢?”
他温柔地望着我,柔声道:“然后,我便听得远处柔美的女声轻唤,霏羽,该回去了。”
我不禁垂眸,正好见他自怀中摸出一方悉心迭好的绸缎,借着灯焰拂照,玄青的软绸已变得十分陈旧,依稀渗出几分黑涸血渍,却被他珍重地捧在手中,“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睹物思人之余,从未放弃过追寻你。”
聂宣语调平静宁和,冰雪剔透的双瞳里,明澈得几与星月争辉,“昔日我曾起誓,纵负天下千万人,也绝不会负你。”
神思逐渐变得恍惚,才刚收起不久的泪水,复又顺着脸颊无声淌下。我自问对聂宣的性格了若指掌,能与他说道理、辨是非,晓以大义,甚至如同至交般无话不谈,先前的合作关系也仅仅当是江湖小鬼的小打小闹,不曾想,事情一切的因果竟只源于报恩,也是时至今日,才总算彻底明白了聂宣的初衷。
心里甜甜的。的确,聂宣为我做付出过许多,肯毫不迟疑地陪我远赴关外,更说明此话绝非信口胡诌。
我素来敏感,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意,隐隐中,胸臆中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令人心旌酸楚,无法遏抑。
“大傻瓜”
聂宣眉眼含笑,五指顺其自然地扣入我的指缝,整个人高兴得无以复加,仿佛一刻也不愿松开。
夜半惊醒,我身体猛地一震,瞪大眼睛醒转,身上的棉被不知何时被踢掉了一半,腿上凉飕飕的,耳边似乎还飘荡着梦呓的声音。揉揉眼角,我拉好被子,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中颠来倒去全是适才的梦境。
梦很零碎,甚至并不真实,我不知道时间在情节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只是一些情节和片段,准确来说,是千丝万缕的影像,一层揭开,接着是另一层,各自进行,仿佛没有任何关系。
睁开眼,瞥了瞥窗外昏暗的天色,准备再睡一会儿,却不想,垂睫时不经意一看,才刚刚酝酿出来的睡意又突然烟消云散,靠墙的左侧云榻边,蜷缩着某个窈窕有致的身躯,嗅着鼻尖那抹似兰如麝的醉人幽香,才发觉半个身子也被她轻轻拥在怀中,枕边,柯玥酣睡的容色妍逸出尘,适逢淡淡的月色如溶墨般渗入窗纸,一切罕有的恬淡,昏暗而美好。
心跳恢复正常,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往上扬起,轻轻地扯过被角,替她掩好肩头,指尖却有些不受控制的抚上那张绝世容颜,轻柔的从她的额滑到脸颊,溜到下巴,悉心地描绘着她的轮廓。心底明明有个声音在抗议不该和她这般亲近,但突然间觉得好累。有柯玥馥郁如芳兰的气息笼罩着,那适意的依赖,让我懒洋洋的不想闪躲。
顷刻间,昨日慑人的画面复又在脑中频频闪现,强抑了胸臆间的不适,却还是暂时无法抗拒对她的疏离。无声抽出被环抱的手臂,我轻轻转过身,望着满院被雪色倒映的凄白,直到曙色浸满窗纸,却仍然没有生出丝毫睡意
因为大雪阻路的缘故,几人在城中耽搁了一日,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备马启程,栈道路上商旅显然比往日少了大半,听聂宣说,通往白沙湖南麗的阿尔泰山口前两日突发雪崩,淤积在官道上的冰雪几达数丈,取道小路虽然绕远,但仍要比走官道节省不少时间,主流商队便因此分散为十几拨,而我们见到的人数,自然便会随之减少。
身边结冰的河床上,寒风过野,刮得大氅猎猎作响。银絮纷扰的冰雪中,偶尔映出几点墨影,穿雪逆风,似是经受不起窒人的风压,歪歪斜斜地钻进山腹之中。眼前的风雪愈发汹涌,须臾间,碎雪已变成龙眼大小的冰球,呼啸着刮过鼻眼,奇峰如削的峭壁显得异常苍茫,雪光与山色混成一片,几乎无法分辨出何处是天地,何方有山川。
我眯着几乎被灼伤的双眼,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正好撞见柯玥关切的目光,延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