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误倾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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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悠依然举止闲雅,不肯莽食。皇上笑言:“你自己坏了吃相,还要把旁人教坏。”心里却觉她方才的吃相颇为可爱。宫里如兰常在这般优雅的女人太多了。唯有她,睡觉便是睡觉,饮食也就是饮食。有时礼仪规矩多了,事物便失味了。
皇上回到方才的话题,“让你替朕翻牌子,你选定颖贵人。是胡选还是有私心?”
兰悠停了咀嚼,心头一惊。一是想不到皇上对云妃恩宠至此,竟将翻牌子这等肃事作为同她之间的游戏。二因失落,自己伴云妃数月,想不到她心底还是向着绮梦。
皇上将牌子重新翻过来,“颖贵人那性子,还得再冷她一阵子,也是为她好。”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皇上指着密匝攒着的绿头牌说。
叶瑟这才想起兰悠,忙将她扶起,往皇上面前一推,“那便不必翻了,人不已经在这儿了么。我替黄上将活人翻过来了。”
弘历见她又未选自己,心中窝火,“好,就她吧”,转向敬事房主管“带下去准备吧。”
叶瑟喜悦地向兰悠挤了个眼色,兰悠心情复杂地跟出。她觉心跳得厉害,紧紧闭着嘴,生怕心从口中蹿出。连脚步都颤着。今晚,她将睡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身边。今晚不知将怎样度过。她心中难言的喜悦,亦有难言的慌惧。她极力想记起甫进宫,掌事姑姑所授男女之事,却脑袋空空,什么都记不起。
咸福宫。绮梦在镜前精心梳妆,光彩照人。
自入宫以来,她每晚都盛妆以待,不肯相信皇上始终不来。贴身侍女碧眉心疼得紧,“小主,天色已晚,皇上今儿怕是不会来了。明早咱早些起,奴婢好好为您画,陪你一起等。”
“我不等了”,绮梦将一簪玉钗重重拔出,又重重拍下。
“小主想开便好”,碧眉一笑,为绮梦铺床去了。
可转眼,颖贵人便不见了。碧眉未及披衣,冲进夜色,发现奔忙的颖贵人。加速追上她,抱着她凉透的胳膊,泪目乞求:“贵人,秋意太重,您这单薄衣衫可不行。”说着便将她往屋里拽。
绮梦复挣脱,“我不等了,我要去养心殿问皇上。他一定是把我忘了,否则他绝不会不来”,随即问碧眉,“我不漂亮么?难道我不漂亮?皇上怎可能不为所动。”
碧眉只是垂泪,继续将她往屋里引。
绮梦加力一挣,快奔一气,消失于深重夜色。碧眉追了老远,仍难寻踪迹。
皇上回养心殿,正闭目养神,听殿外似有争吵之声,皱着眉睁开眼。细细一听,似是女子泣声。想或许是今晚要侍寝的兰常在,但想来她没缘由哭泣,便走出一探究竟。
侍卫和小太监架着一衣着绮丽的女子,女子哭泣中夹着薄怒。皇上悠悠道:“先松开她。”
绮梦一被松开,立马跪挪至皇上跟前,抓住皇上袍裾,“皇上,扰您休息,臣妾该死。臣妾就是来告诉您,在咸福宫,有一个绮梦,有一个日日夜夜盼着皇上的绮梦,有一个无时无刻不爱皇上的绮梦。”
皇上感受袍裾被一个绝望的女人死死攥着,听着她被风声盖过的糯糯悲泣,忽觉自己对眼前这女子过于残忍。又见她衣衫单薄,仍是一身夏日的纱裙,“先去寻一件厚衣衫与她披上。”
然后伸出一只手给地上的绮梦,“先起来吧。”
绮梦一抬头,精心化了一晚的妆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东倒西歪。皇上忍住笑。绮梦复问:“方才臣妾说的话,皇上可听清楚了?”
弘历一触她满蘸深情的眼睛,点了点头。
绮梦又抽泣几声,鼓起勇气上前握住皇上的手,“臣妾的话,皇上一定要记得。臣妾先回了。”说罢不等暖披风来,便起步。
风吹得更紧了,凉意更甚,皇上见她在寒风中有些踉跄的背影,有些不忍,“今夜冷过头了,你莫再四处乱蹿了,进屋饮杯暖茶吧。”
兰悠在沐浴的氤氲水汽中,仿佛提前窥到幸福的样子:皇上的面容和笑语,一夜春宵的暖意,珠宝美衣的赏赐,父母终将绽放的笑脸,终将结束风雨飘摇的家族命运
她已等不及去打赢这场翻身仗,告别入宫以来的卑躬屈膝,生活窘迫,终止嫔妃的冷嘲热讽与下人的不甚恭敬。她感激云妃赐予自己的此番机会。不待擦干发丝,她便欲出门。小太监好心嘱道:“小主,今儿夜里太凉了,仔细着凉。”
她回一个笑脸,执意出了门。她怕什么,她心中热情似火,有大好前途在展开,便不惧户外寒冷了。
养心殿内,绮梦连饮几杯热茶。皇上问:“身子回暖过来了?”
绮梦满脸幸福地点头,又后悔了,若暖过来,皇上又该遣她走了,于是又摇头。
皇上命人取了几件薄棉衣,让她穿上御寒。里外穿上三件,皇上问:“这下够暖了吧?”
绮梦仍摇头,终于鼓起勇气,“要皇上抱,才能暖和。”
弘历无奈上前,将她轻轻揽于怀中。再推便推不开了。
这样的天气,谁又不冷呢,难道自己就不贪恋来自另一具身体的温暖么。弘历低头看她,在热茶和棉衣的温暖下,怀中的佳人已粉汗盈盈。冷夜漫漫,他将怀里的女人又紧了紧。
第38章 姐妹反目(下)()
终于摸到养心殿的门畔,兰悠心中热盼又旺了几分,但听吴总管道:“小主若在外面等,太冷了些,老奴遣人先送您回宫吧。”
兰悠不解,“总管大人,进去等不就不冷了么?”
吴总管不无尴尬,“皇上寝殿已经有人了。”
兰悠惊怔,仿佛一盆冰水从天而覆,浇得她浑身冰凉。她软弱地点点头,忍住泪,回了吴总管一张笑脸,“好,这就回,就回。”
走了数步,又回头,失魂落魄问:“求总管赐教,是哪位娘娘在里面呢?”
“这”,吴总管犹疑,但不答她便不走,便说了“是颖贵人方才只身来了,皇上便请她进去了。”
“谢谢总管大人”,兰悠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转身跌跌撞撞走入夜里。方才未擦干的发丝,被冷风紧紧贴在脸颊和脖颈,刀割一般疼。心也是。为何要给她希望呢,为何要给她一个貌似出口的出口,让她以为能走出人生所有的困境。可如今,比无路可走更难捱。
当晚,兰悠便发起高烧,太医换了好几副药方,烧才退了。次日午间,听闻兰悠病了,叶瑟同绮梦来探。绮梦听闻昨晚的情况,心中愧疚,小声致歉。
兰悠背对她们卧着,泪流得更深了。
叶瑟慰道:“总有机会的。以后,我再同皇上讲。”
兰悠头上剧痛刚退,心里的痛又席卷而来。她虚弱地转头,面对绮梦:“梦姐姐天资出众,去抢谁的恩宠都能成。只是,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又算什么本事呢。”
绮梦走上前,握兰悠手,“我真不知是你,若知是你,我去也不会去的。”
绮梦言辞恳切,兰悠却不屑,心想:若是位分高的娘娘,你也未必敢抢,定知晓是自己才出手的。
所以,她又侧过身去睡了,不理两人。
叶瑟见场面僵持,只好拉绮梦手先出了,心想待以后再寻机会帮兰悠。
两人走后,兰悠贴身侍女盈兰问:“小主真认为云妃娘娘毫不知情?”
兰悠心头一惊,难道是云妃将这一讯息传给绮梦,同绮梦串通一气来骗自己么。想及此,她觉殿内更冷,人心更寒了。在这宫中,她已捡拾不到一丝暖意,分外想家。而她如今还有何脸面面对家人呢。
又过三日,皇上至永和宫进晚膳。叶瑟劈头便问:“皇上同绮梦妹妹处得可愉快?”
“愉快得很,只是”,弘历一顿,“若是你去大闹养心殿抢朕,该多好。”
“皇上怎能这样?谁抢,皇上便跟谁么?你知不知由此,兰悠同绮梦姐妹俩要闹不快了。”
“姐妹闹不快?那可真是天大的事啊!”皇上戏谑道:“朕在哪就寝,同谁睡,还要受制于你们那脆弱的姐妹情谊?”
“对啊,皇上想同谁睡便同谁睡,臣妾等人只许觉无上荣光,绝不能有半分不满。”叶瑟回顶。
“别那么绝对”,皇上道。
“就说那狗屁翻牌子吧”,叶瑟愤愤道:“一端是皇上随便拿起的哪个牌子,另一端却是一个人颤抖着双手挚诚地捧着自己的一生交上。多么不势均力敌。从一开始,她们就输了。哦,不,是我们就输了。”
“哟,你现在这架势可不像输了。”皇上调笑道。
“嫔妃们的心都是风筝,线全在皇上手上。”
“所以,手上线多了,容易混。”皇上依然满脸笑意。
叶瑟心底蹿火,自己在讲深宫女人的残酷命运呢。那可是她们仅有的一生,他依然一句玩笑搪塞过去,心中愈发不平,“所以谁爱皇上,便是天下最大的傻蛋。皇上不会真心待任何女人。”
弘历也不气,只凑近她,盯她双眸,“你不试试,怎知朕不会真心爱上你?”
这一望,仿佛给叶瑟平静的心湖坠下石子,看得她慌乱。她蓦地推开他,“我试都不想试。”
弘历心中失落,依然强打精神,“你只剩三个月了,永璜再不回,你可没别的托辞了。而且,无论你愿不愿意,今夜你还得与朕同眠。”
叶瑟脸一红,低头依然鼓着气。
弘历又道:“愣着做什么,替朕更衣吧。”叶瑟只得别扭上前,为皇上宽衣解带。
“这次可比上次熟练多了”,弘历微微一低头,将下巴抵在叶瑟额头轻声道。
叶瑟感觉到他的胡渣,感觉到他的体温。感到他。心头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脚底虚空,毛毛躁躁替皇上更完衣,便上床先睡了。
这一夜,她又睡得香甜。难熬的依然是弘历。他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设这样一局,要每月与她同床三夜。望着身边熟睡的她,她的呼吸,她的体温,她的存在,就在身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简直比不见更煎熬。
次日醒来,叶瑟发觉身边空空,揉着惺忪睡眼醒来,言蹊已在床头,端来温水、毛巾与漱口茶与她洗漱。言蹊看来心事重重,“娘娘,您别怪奴婢多嘴。皇上既来了,娘娘便要早起些。为人妻妾,怎可让夫君独自更衣、洗漱、出门呢。”
“谁让他起那么早”叶瑟满不在乎。
“娘娘,已辰时了”,言蹊小声嘀咕,“您未免也起太晚了。”
“这样好不好”,叶瑟拉过言蹊手,“下次,我若再醒不了,你替我为皇上更衣,伺候他洗漱。”
“那怎么行啊”,言蹊心想,躲皇上都躲不及,怕他想起上次那气话的册封,哪敢往跟前送,“奴婢哪有资格服侍皇上啊,娘娘净说胡话。”
“对,全天下,你就服侍你那俊美情郎,谁都别理”,叶瑟打趣,“那也是你情郎值得。皇上若如他一般专情,谁又会不爱他呢。”
“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已经够骄纵您了,是娘娘不惜福”,言蹊笑言:“清晏哥哥自然是好,只是,若论胸襟气度、才华情智,他又哪能比上皇上半分呢。”
叶瑟一撇嘴,“你且说胡话哄我吧。”
“奴婢可未骗娘娘。断一人如何,不能看他得势时如何。娘娘觉清晏好,觉大阿哥好,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