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误倾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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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如此不快乐吧。而如今,他却可以游离于永璜的痛苦之外,继续温暖别的女人。
想起郑太医今天所奏眩晕一事,弘历刹住暴脾气,闷声道:“上酒。”
玉怜犹豫不决,叶瑟也赌气似的,“给皇上酒,菜被我吃光了,皇上饮些酒倒不致无聊。”
弘历心中一阵悲凉,自己素来不善饮酒,平日便饮,也十分克制,以免迷了头脑误事。此刻,他突然贪恋这杯中之物,眼前女子这么冷,他确实需些酒暖暖身子。
叶瑟不停吃,皇上也不辍杯。可食物和美酒已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欢愉,不过搪塞时间和抵御孤独的一个动作罢了。
她觉胃在无限膨胀,呼之欲出,费力挪身至床沿,“臣妾要睡了,皇上请回吧。玉怜,唤几个得力人,护皇上回去。”
弘历愤怒地望向爱妃,可眼前人竟现重影,让他无法聚焦。可他偏不让她小瞧去,“不必送了,这点薄酒算什么”,强撑身体佯装健步离去。
可出门不过数十步,便觉意识犹在,腿却绵麻,一力蹲到地上,再搜不到气力重新站起。
李清晏偷偷来探言蹊,吃了闭门羹。言蹊不想再给主子惹麻烦,身都未现。清晏灰心丧气往回走,却觉脚触温物。低头一看,是一男子。
他忙搀人,发现其双眼紧闭,试了呼吸,安好,又闻见浓重酒气,知是一醉汉。
刚欲扶醉汉至附近亭子,一细瞥,竟是皇上。如此,他怕了。若救了皇上,旁人定说他趋炎附势。况且,皇上窘态被他瞧见,谁晓得是福是祸。他起身欲走。可一回头,见皇上身子在冷寒地面瑟缩一气,又心软了,心道:见人不救,非大丈夫所为。救便救了,祸福皆认了。
他背起皇上,向养心殿行去。途中,遇数名闲散太监,但他始终未喊人替自己。行了不及两里,腰酸背麻,欲歇会。天空却飘细雨,他心知若让寒气侵了圣体,担待不起,便解外衫给皇上披上,连皇上发辫都护得严实,自己继续背他破雨前行。
从朗夜走入雨夜,又从雨夜走至雨停,终于距养心殿近了,夜色也渐淡,初现亮光。
弘历头昏脑沉,却始终残存知觉。因他是国君,肩负天下,他不敢任自己全然醉去,所以硬生生从烂醉如泥的身体捞回星点清醒。他明白被人负着,却不知何人,去往何处。
待他酒意大退,勉力活动自如,已被驮至距养心殿不过数十尺之处。
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试探地问:“歇会吧?”
李清晏被突至一言激得全身疙瘩忽起,原本酸麻至失去知觉的身体忽而恢复知觉,“皇上恕罪”,说罢轻轻跪地,松开缚紧皇上的臂膊。
皇上应势落地。谁说只有驮人的累,被驮的更累。皇上努力站定,假装无虞,“你是何人?又何罪之有?为何要朕宽恕?”
“昨夜,奴才在永和宫外偶遇皇上,本应禀明总管大人,安排辇舆送皇上回宫。不该私自背皇上,致皇上暴于寒夜半宿。”
明了怎么回事,皇上心中颇为感激,“你既知该这样做,为何不呢?”
清晏一顿,“昨夜皇上醉酒,奴才想,或许皇上不愿让更多人知晓此事,便私自决定担责。”
“从永和宫至养心殿,可有六七里呢。你怎不多唤几人来轮换?”
“奴才没有好脑子,唯体力还说得过去。”
“喔,看来你是唯一见朕窘态之人咯。”
“那是,奴才可将您护得严实,无人知奴才所负何人”,转念一想,复跪求:“万岁爷这话,可不是要斩杀奴才吧?”心中不禁浮现言蹊音容笑貌,对生命恋恋不舍。
皇上朗笑,“你当朕何人?为点薄面便杀人灭口?”言罢,双手扶起清晏,询他姓名及供职何处。“你这身子板,当个銮仪卫可屈才了,真该上阵杀敌呢。”清晏闻之愧笑。
天明之后,皇上宣旨,六等侍卫李清晏擢升三等侍卫,赏银一窖。
领赏后,清晏当即将现银兑成银票,到小城墙交与言蹊。
言蹊喜问:“皇上当真说哥哥能上阵杀敌?”清晏称是。
“那哥哥该趁热同皇上讨个官职,莫要这些赏银。”
“你疯啦?这可是三千两纹银。我看不必等你二十五岁出宫,你快寻个病由,咱们速离皇宫,去过逍遥日子吧?”
“那怎么行?你如今正得圣宠,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为自己这一生奔个好前途。”
“我要什么好前途,我进宫,只为攒些银钱,不让你日后过苦日子罢了。”
“可世界很大,人生很长,哥哥不该局于言蹊一人,总该有些别的紧要事。”
“好了,你别同我说这些。我不喜紫禁城,不喜官场,可好?”
“罢了,倒是我逼你过紧了,这本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之事”,言蹊笑着入清晏怀中。良久,从襟中拈出一小册,“平日闲来无聊,便去文渊阁手抄些典籍,你得空可以一读。以哥哥的武艺和人材,做侍卫终究可惜,往武将上奔倒合适。”
清晏一把推开言蹊,册子也散落一地,“你又来了,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言蹊顾不得捡册子,忙拉清晏手,“哥哥如今是皇上面前红人,平步青云,又何来配不上我这小小宫女一说。再说,人与人之间本就无配得上,配不上一说,倒是配不配得上自己呢,我只怕你有负自身才能。”
清晏抽出手,“便是负了,也是我自个儿愿意,旁人管不着。”言蹊心底一阵失落,但不愿再刺激清晏,于是调笑道:“你啊,即便不奔前程,最后也一定比谁都能,便像这次,好人有好报。”
“嘿,我这次,那叫傻人有傻福。”清晏由怒转喜,揽过言蹊额头匆匆一吻便辞去了。
言蹊蹲地,将纸片张张捡起,她日日夜夜窥看典籍、兵书,望能整理些有用的东西,做清晏的贤内助。看来两人追求终究不同。可谁叫自己爱他呢,便由他去吧。
第20章 谎言()
为免湖边再遇,叶瑟近半月未去采花,直至一日,兰悠来约,“我见桃花基本凋尽,别的花怕也花期不长了,姐姐今日仍不去么?”
桃花凋尽了。叶瑟心叹,真是讽刺,与永璜初识,春风湖岸,还一朵桃花骨朵都未吹开。不过一个花季,两人已经历从陌生到熟悉再归陌生的变数。“好吧,去看看吧”,叶瑟携了花篮和护花铃同兰悠走了。
“这宫里,四季真不分明。春天来时,难以察觉,如今要走了,依旧不明显”,兰悠突发感性。
“可不是嘛,宫里四季不明显。对她们来说,只要皇上不来,都是冬季。满园花多好,只有花不用仰仗皇上赐,只要你愿意,可以当它们都是你的”,说着她又剪了几枝春花投入篮中。
年少上山劈柴,草药认了不少,叶瑟想,宫里的花反正开了也得败,不如采下做药材或胭脂,算给短命的花换种活法,“兰悠,宫中时日太闲,我想把花瓣沥了,再去太医院抓些草药,自制胭脂。”
“姐姐这晶莹剔透的肤质,可因这秘制胭脂?”
“那倒没有,从前哪有这么闲”,叶瑟一笑,“待我做了胭脂,第一个送你。这宫里,只有你有闲致同我赏花。”
兰悠满眼晶莹地笑,攥紧叶瑟的手继续走在春光里。
“绮梦最近怎样”,叶瑟随口问。
“似是不好。上次她同我们说过慧贵妃的傲慢无礼。可听说,后来,慧贵妃待她更坏了,有一次将茶碗朝她掷去,热茶还泼伤了她呢。
叶瑟听后面容沉郁。
叶瑟特向湖岸张望一通,老远见永璜走来,将花篮往兰悠手中一塞,“帮我把花送与言蹊处理吧,我怕午后回去,花蔫了,做胭脂不合适了。”
兰悠本疑虑,但娘娘既说了,便依言回了。可至永和宫,四处寻不见言蹊。
原来,言蹊早尾随叶瑟至湖边,她得防娘娘再入歧途。
言蹊揪着一颗心,看娘娘向大阿哥走去。
她又近了一步,隐在湖边一株柳树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偷听。
叶瑟只瞥永璜一眼,便觉他近日又消瘦了。永璜如今见她,微觉尴尬,“其实我许久未来了,听宫人们说花谢了,才来。”
叶瑟心想,好巧,花不谢,她也不欲来。
她见永璜紧锁的眉头及雾水般迷茫的眼睛,与他强挤出的笑意并不匹配,知他心中矛盾之苦。暗下决心,让他对自己彻底绝望,便不会那么苦了。
“大阿哥,对你不起。前些日子,我因失忆,对您不知分寸,若给你造成困扰,请见谅。”
“如今恢复记忆了?”永璜惶问。
“近日啊,忆起些许同皇上的曾经,更觉自己前些日子对你失格。”
“知道了”,永璜咽下满口苦楚,不再纠缠,“我也试着失忆。”
说倒轻松,可他只觉双脚站不稳,便辞了,临行前,折一枝桃花,却已凋零。他苦笑,仍将其匿于衣衫,头也不回走了。
永璜的脚步刚闻不见,叶瑟便放心淌下泪,心中再无寄托。两年期限,过去还不及半年,未来这一年多,自己可得演好戏。明明不爱皇上,要装作爱。如同明明爱永璜,也要装作不爱。剩下这一年半,自己愿默默守护永璜安康。只要他好,只要他吃饱穿暖,有人疼有人爱,自己怎样过都无所谓。
拭干泪,她起沉重的步子回宫。言蹊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还嫌不够,还怕他们之间误会不够深,仍恐他们离开对方的决心不够坚决,回宫后,以云贵嫔的名义写封信送至大阿哥处。
大阿哥再次面对女子惯用的粉笺,满目疲态,“又是讷亲府上送来的?”
近侍谨声回,“不是,是云贵嫔一贴身宫女送来的,说是云贵嫔亲笔,谈些亲戚家事。”
永璜心内一喜,面色无澜,“置桌上吧,你先退下。”
见近侍走远,他猛地取过信封,置鼻下细细嗅了,没有她的味道,可还是满怀期待地打开,心想,她一定是觉自己在湖边所言过于残酷,写信致歉来了。
没想她笔迹如此娟秀清奇,颇有文风,与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形象显不符。可读罢,一滴泪在眼中滚来滚去,亦有一股怒气在体内来回翻腾,却寻不到一个出口。
信字数不多,却字字如刺如针,静静没入他心底:“今日湖边所言,非我全部心事。有所隐瞒,敬请见谅。其实,前些时日,接近你,除失忆孤独外,还因如今你我皆失圣宠。我入宫多年无嗣,你亦失额娘之爱。你我对于彼此定有价值,若你想同我联手,请回信函缔结同盟,共谋锦绣前程。若不愿合作,自此我们失却共同目标,没必要再浪费彼此时间。还望思虑再三,互惠互利。”
永璜愤而将信纸撕得粉碎,还嫌不解气,又一把火将碎片都燃为灰烬。自己这两个月的深情,不如拿去喂狗,腹中竟有些恶心之流在激荡。
叶瑟想到绮梦的处境,虽自上次闹翻,绮梦再未见她,可她仍放心不下她。心高气傲、露才扬己的姑娘,在这虚伪森严的后宫,处境一定比旁人更难,哪怕她青春貌美、家世显赫。
她携了皇上之前赏的上品春茶,精心选了一篮应季水果,又到花园插了一大把花束,撇了宫女,独自去拜慧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