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秦舸)-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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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洞穴里的杨荣,在听着头顶上马贼们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就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难受,大颗大颗的泪珠,竟不自觉的滚落了下来。
“好!今日我便在这里说了!”等那马贼的声音落下,乔威冲着马贼们喊道:“到了黄泉路上,谁他娘的都不许先走,等兄弟们聚齐了,大伙儿一起走!若是过了奈何桥,孟婆敢让老子们喝汤,兄弟们就揪她娘。的奶子,把她给扔到河里去!下辈子兄弟莫相忘,来世再聚首!”
“来世再聚首!”马贼们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高声喊叫了起来,喊声响彻云霄,整座山岗好似都被他们的喊声给震颤的抖了几抖。
“上马!”乔威一挥手,抽出马刀,大吼了一声,三百多马贼纷纷跃上马背,齐齐的把脸转向了乔威,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奔腾的马蹄声从头顶传来,三百多骑快马在乔威的率领下冲下了山坡。
在马贼们冲下山坡的同时,杨荣看到山坡下黑压压的辽军正迅速的聚拢着,这些辽军同样骑着马,列起整齐的队伍,正朝着上坡缓缓逼近。
在上山的时候,杨荣虽然知道辽军就在附近,但他根本没发现任何辽军和战马的踪影。
如今看来,辽军应该是一直让战马伏卧在草丛里,对辽军驯马的水平,他不禁打心眼里佩服。
“兄弟们,箭上弦!”在快要冲下山坡的时候,乔威伸手从背后解下长弓,一边将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一边向身后的马贼们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三百余名马贼纷纷从背后抽出长弓,在弓弦上搭上箭矢,瞄向朝他们慢慢走过来的辽军。
蒲鲁谷与赫尔布托并骑站在远处的一个小土堆上,俩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正从山坡上朝下冲的马贼们身上。
“他们是不是疯了?”看着嚎叫着向辽军冲来的马贼,赫尔布托对身旁的蒲鲁谷说道:“才这么点人,就敢妄图与我大军对抗!”
“勇士是从来不看人数的!”蒲鲁谷眉毛微微向上扬了扬,叹了一声说道:“假若不是敌对,我还真不舍得杀他们这些人!”
马贼们与辽军距离越来越近,列成阵列的辽军在马贼们冲到距离他们还有两百多步的地方时,也取出了长弓,在弓弦上搭上了箭矢。
一个辽军军官伸手抽出佩刀,将佩刀高高举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向他们冲来的马贼。
“放箭!”辽军军官和乔威几乎是在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
三百多支箭矢夹着劲风向辽军飞去,与之相对的,是黑压压的一片箭矢兜头盖脸的朝马贼们飞了过来。
箭矢飞进辽军队列,一片辽军翻身从马背上栽了下去,还有一些倒霉的战马,也被箭矢射中,惨嘶着倒在地上。
与辽军相比,马贼们遭到的攻击要更加凌厉,漫天的箭雨朝他们飞来,一些人躬下身子,躲在骏马身侧,还有一些人把弓箭甩掉,提起盾牌抵挡。
乔威挥舞着马刀,在身前不停的搅动着。
一蓬蓬箭矢被他手中的马刀搅开,落到地上,眼见快要冲到那条狭小通道跟前,乔威猛然感到左侧肩膀一疼,一支箭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肩胛。
朝扎进肩胛的箭矢看了一眼,乔威用还握着马刀的右手抓住箭杆,猛的一折,将箭杆折断,只留下半截箭头在身体里,大吼了一声,冲上通道,朝着辽军冲了过去。
辽军在射出几轮箭矢后,三百多马贼倒下了一大半,只余下一百多人,挥舞跟在乔威身后朝辽军冲了上来。
狭小的通道仅仅只能并排通过三四个人,在乔威冲过通道的时候,辽军迅速变换了阵型,由原先的方阵改为弧形阵,在通道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第97章 血色残阳()
黑压压的辽军手持长弓,一支支箭矢全都瞄向了拥挤在狭窄通道上的马贼。
坐在洞窟中朝山下望着的杨荣紧紧的攥起了拳头,他浑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马贼们完了,像这样毫无章法的冲下去,根本不可能对辽军造成多大的冲击,无非是像一群被狼群逼急了的群羊,鼓起勇气做出最后的冲锋,却终究逃不脱全军覆没的命运。
蝗虫般的箭矢朝着马贼们飞了过去,拥挤在狭窄通道处的马贼成片成片的栽落马下。
杨荣的拳头紧握着,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啪嗒啪嗒”的落在胸口的衣襟上。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坡下那血腥的场景。
身旁传来轻轻的呻吟声,杨荣连忙睁开眼向身后看去,只见阎真揉着脑袋,正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山下的喊杀声越来越小,阎真也坐了起来,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当她看到挡在洞口的杨荣时,嘴一张,就想高声询问马贼们的下落。
杨荣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满脸痛苦的向她摇了摇头。
看着一脸痛苦的杨荣,阎真的眼睛瞪的如同铃铛一般,她用力的打开杨荣捂着她嘴的手,冲到洞口,趴伏在地上朝山下看去。
在辽军挖好的深坑一侧,躺满了马贼和骏马的尸身。
所有的尸体上,几乎都插满了箭矢。
黑压压的辽军缓缓的朝前推进着,黄七一手持着他从代州带回的长剑,一手扶着被箭矢射穿的左腿膝盖半跪在地上。
乔威死了,所有的马贼都死了,冲下山的三百多人,仅仅只剩下他一个。
坐骑被乱箭射死了,冲下山的所有人马中,只剩下黄七和几匹浑身插满了羽箭,一时还没死,正倒在地上挣扎的马匹还活着。
他抬头朝正向他逼近的辽军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嘴唇噏动了几下,好像在念叨着什么,却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只剩下你了,还企图顽抗吗?”蒲鲁谷和赫尔布托骑着马,一前一后从辽军队列后面走了出来,看到黄七手持长剑,半跪着挡在狭窄的入口处,蒲鲁谷眼睛微微眯了眯,对他说道:“若是你愿投降,我可饶你不死!”
“投降?”黄七缓缓的抬起头,朝身旁马贼们的尸首看了看,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随即冷哼了一声说道:“我黄七顶天立地,岂是你们能俘虏的?”
他的左腿上插着一支箭矢,右胸也被箭矢贯穿,在笑的时候,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
蒲鲁谷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黄七。
黄七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吼,半跪在地上的左腿猛然蹬直,拼着最后的力气,怒吼着朝蒲鲁谷和赫尔布托冲了过去。
在他起身冲出的时候,蒲鲁谷身后冲出了数十骑辽军,这些辽军列着一字长队,手持长矛向黄七迎了上来。
烟尘过处,黄七倒在了枯黄的草地上。
浑身鲜血的他仰躺着,一双眼睛至死也没有合上。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湛蓝的天空,灵魂从躯壳中解脱,离开了躯体,悬在半空看着他和兄弟们刚刚战斗过的地方。
趴在洞口的阎真,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她的嘴巴大大的张开,正要发出尖叫,杨荣赶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阎真,你听我说!”杨荣把嘴唇贴到阎真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二当家他们希望你活下去,才会如此不顾性命的冲下山,若是你被辽军发现,他们会死不瞑目!”
阎真紧紧的闭上了双眼,眼泪早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
数百名辽军踏过马贼们的尸体,朝着山坡上走了过来,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寻找着什么。
杨荣很清楚,他们是在寻找还有没有活着的马贼。
“不要做傻事!”嘴唇贴在阎真的耳边,一只手捂着阎真的嘴,在轻声说这句话的时候,杨荣能感觉的到,他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着。
搜山的辽军越来越近,他们能清晰的听到辽军战马的响鼻声和那一阵阵“的的”的马蹄声。
一个辽军从洞口经过的时候朝洞口的乱石看了一眼,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抖缰绳,又扭头走了。
山坡已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焦土,放眼看过去,有没有活物一览无遗。
没过多会,上山的辽军开始朝山下退去。
到了蒲鲁谷和赫尔布托面前,领队上山的军官双手抱拳对他们说道:“启禀两位将军,山上一片焦土,并未发现活人!”
“看来都死光了!”赫尔布托扭头看了蒲鲁谷一眼,对他说道:“我二人也可以回去向大王复命了!”
蒲鲁谷冷着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山坡,他的眉头紧皱着,向那辽军军官问道:“确实没有活人了吗?”
“卑职等仔细查勘了数遍,确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辽军军官低着头,语气异常坚决的应了一声。
“走!”确定了山坡上再没有一个活人,蒲鲁谷掉转马头,率先朝着马邑城方向去了。
望着撤走的辽军,一只手还捂在阎真嘴上的杨荣,眼神中如同要喷出火焰一般。
为了能够活下去,他才建议阎真把马贼们带出寨子,没想到,仅仅只是数天,这群马贼就全都死在了这里。
阎真的身躯在颤抖着,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到杨荣捂着她嘴的手上。
辽军撤走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草地尽头。
杨荣和阎真坐在洞窟里,俩人都没说话,阎真就好似傻了一般,呆呆的坐着,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洞窟的顶板。
坐在洞口,杨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山坡下静静躺着的马贼尸体。
三百多名马贼,三百多匹健马,静静的躺在枯黄的草地上。
西下的斜阳给大地染上了一片橘红的颜色,天空也被斜阳的光芒映的一片通红。
这是血的颜色,是山坡下那三百多名马贼的鲜血,将整片天空、大地染红。
看着那些静静躺在地上的尸体,杨荣无奈的叹了口气,一阵强烈的无助感,让他感到心头如同被针扎过一般,一阵阵的刺痛。
他甚至没有办法为那些马贼收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曝尸荒野。
或许他们还算不上是战士,可他们的所为,却要比寻常的战士还要更勇敢一些。
明知必死,前进无畏!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山坡下一片寂寥。
晚间的风儿,比白天越发刮的紧了,风儿擦着洞口的乱石,发出一阵“呼呼”的响声。
这响声就像是行军的号角,在召唤沉睡山坡下的勇士们快些醒来。
快些醒来,策马扬鞭再上征程!
杨荣闭上了眼睛,自从乔威带着山贼们杀下山坡,他眼眶中就一直在滚动着泪光。
“我们该走了!”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杨荣吸溜了一下鼻子,抬起手臂擦了擦眼角的泪光,伸手拉住阎真的胳膊对她说道:“宋军就在长城对面,他们在等着我们。”
在杨荣的拉扯下,阎真站了起来,跟他一同走出了洞窟。
“把衣服换了!”出了洞窟,杨荣脱下身上的衣服,递到阎真手中。
阎真手里捧着他的衣服,一双没了神采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你身上的辽军铠甲不仅对我们没有帮助,还可能让我们死的快些!”见阎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杨荣皱了皱眉头,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