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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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在这里稍候片刻,探题殿下正在里面会客,待会才能见您!”侍者微笑着用无可挑剔的优美姿态伸出右手对织田信长向一旁的长椅做了个“请”的手势。
织田信长点了点头,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目光投向会议室大门上的铜兽门环上,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在堺广为流传的那个问题——这件会议室是什么样的陈设呢?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自己在几个月前从周可成本人那里得到了一个秘密任务——前往关东地区旅行,考察当地各家大名的情况,然后写一封报告上来。
织田信长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奇怪,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他对自己的才能与器量有非常高的期许,当他在周可成麾下发现那些才能远远不及自己的武士们随着兰芳社的发展而飞黄腾达,内心深处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躁动。不过他很清楚此刻忍耐的重要性,因此他就像一个真正厌倦了武士生活,竭力想要忘记过去的人那样,学习新知识,当老师,结交朋友,双手更多的握紧笔和工具,而非刀柄和弓矢。有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后半生真的要像这样过去了,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周可成没有忘记自己!命运没有遗忘自己!
织田信长欣慰的伸手按住胸口那块硬硬的东西,这是他在关东几个月辛苦的结果。在及膝的雪地里艰难跋涉,在树林间猎人的小屋中的松明子火光下记录下白天自己的耳闻目睹,并加以整理和思考,他相信周可成能够懂得这份情报的价值,并给予丰厚的回报——那些农民、野武士、下级武士都能青云直上,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像自己这样的才具会得到什么呢?织田信长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栗。
“探题殿下请您进去!”侍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向织田信长做了个请的手势。织田信长站起身来,轻咳了一声,扯平外衣上的褶皱,走进会议室,随即他听到了大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
“欢迎,非常欢迎!”周可成从他那张乌檀木高靠背椅上站起身来,两名皮肤黝黑的土著武士一声不吭站在椅子两侧,仿佛也是用同样材料制作而成的雕像。织田信长上前两步,屈膝跪下:“属下拜见探题殿下!”
“快起来吧!”周可成轻松的笑了起来:“无需拘礼!我之所以在这里见你们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轻松一点!”
“是!”织田信长知道周可成这么说并不是作伪,这个男人对于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在意,他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那叠纸,双手呈上:“这是这几个月来我在关东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了!”
“太好了!”周可成从织田信长手中接过那叠纸,放到一旁:“虽然还有其他渠道的情报,但我更希望可以通过你的眼睛亲自观察一下那边的情况。来,说说看你的看法?”
“今年春耕之后,在关东一定会发生决战,这场决战将决定关东乃至奥羽地区未来的霸主是谁?”
“决战?为什么?”周可成变得严肃起来。
“我在甲州、信浓等地看到农民的谷仓很多都是空的,村子里的青壮也不多,而且与上杉那边的边境有许多领主的居城里都没有多少青壮,听说都被抽调到靠近三河、远江那边的边境线去了,无论是农民还是武士们都有怨言,要知道在过去武田信玄向来是以体谅农民和部下而著称的!”
“你的意思是武田信玄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今年了?”
“嗯!”织田信长点了点头:“而且我还听人说,甲州的金山很多都枯竭了,探矿师正在寻找新的矿脉,但是效果很不好。上头逼得很紧,即使是冬天,他们也不得不在山中找矿,有很多人都为此受伤甚至死了!”
“金矿枯竭了?”周可成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因为黄金而兴盛,也因为黄金而衰亡,这还真是个颇有禅理的循环呀!是吗,织田殿下?”
“不过我认为这件事情未必是真的!”织田信长答道。
“你是说甲州金山枯竭的事情吗?”
“不错!”织田信长点了点头:“金山肯定不会突然枯竭,事先会有征兆。像武田信玄那样的人在知道金山即将枯竭肯定会做准备。而且如果这是真的,武田信玄反而会严加保密,禁止外泄的!”
“嗯!”周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武田信玄的确会这么做。不过会不会出兵的事情也是虚张声势呢?”
“不!这个是实情!”织田信长答道:“大军出征的准备工作是无法隐瞒的,但是可以在一些细节上欺骗敌人,也可以有很好的效果。今川殿下肯定也知道武田信玄会在今年发起猛攻,但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有多少兵力却未必知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周可成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明年还真是繁忙的一年呀!”
“殿下说的是!无论是东国还是西国,都会在明年决出胜负,而先胜利的一方将会成为整个日本的主人!”
周可成没有说话,他的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下巴上修理的十分整齐的胡须,看着织田信长,面带微笑,半响之后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织田殿下,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现在日本的主人不是公方殿下吗?”
“您说得对,在下失言了,请殿下恕罪!”织田信长起身下跪。
“起来,起来!”周可成笑了起来:“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轻松些,轻松些,在这里不要拘礼!”
第三百二十九章晴久的回忆()
“您说得对,在下失言了,请殿下恕罪!”织田信长起身下跪。
“起来,起来!”周可成笑了起来:“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轻松些,轻松些,在这里不要拘礼!”
织田信长站起身来,重新坐下,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并不打算揣测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对方会告诉自己——只要自己不让对方失望。
“信长殿下!”几分钟后,周可成提高了嗓门:“你有兴趣去西国转转吗?”
“西国?”
“对!以军事观察员的身份!”
“军事观察员?”织田信长有些迷惑不解的问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不久前毛利元就派人向我报告说尼子晴久即将向其发起进攻,我给了他一批铁炮和火药。对于这场战斗,我不打算直接参战,但我希望了解战事的进展,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前往吉田郡山城,作为我本人的代表,可以吗?”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很简单!冷静的观察,把看的一切报告给我!”周可成笑道:“我会派五十名骑兵给你作为卫队,但是你不用参战。毛利元就是个好狐狸,我需要确定他真的站在我这边!”
“这不就是监军吗?干嘛还搞个这么奇怪的名词?”织田信长暗自腹诽,表面却还是那副恭谨的样子:“属下知道了!”
“这不是监军!”周可成仿佛看透了织田信长的心思:“虽然毛利元就有两个儿子在我这里当人质,但这并不能限制他太多。你只要注意看就好了,只要觉得不对,就可以立刻离开,以自身安全为第一,明白吗?”
“我明白了!”织田信长点了点头。
当织田信长抵达吉田郡山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了。他继续用自己那个假身份野口平一郎,在获得足够的地位前,织田信长不打算让自己的姓氏受到侮辱。相对于寒冷的东国,毛利家的领地要温暖的多,沿途的稻田都已经插上了秧苗,不过战争给这片古老的土地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水田中忙碌的多半是女人和孩子,却少有青壮男子。
“尼子家随时都可能发起进攻!”毛利元就抚磨着茶杯,脸色凝重:“他们已经准备了一个冬天,一切都准备好了!”
“据我所知,从出云国通往安艺国必须翻越陡峭的山脉!”织田信长微笑道:“贵方应该不会没有在山口设下防御吧?”
“当然有,不过我不认为那能顶用!尼子晴久肯定能解决掉这些麻烦!”毛利元就喝了口茶:“不过请野口殿下放心,毛利一族会为了吉田郡山城与尼子家决一死战的!”
“在下明白了!”织田信长点了点头,他不认为毛利元就方才这句话在撒谎,毛利家从郡山上的一个山寨起,在十多代人的时间里将其扩建为一座由本丸为中心,二百七十余座曲轮(日本传统筑城会将城郭内划分为若干个区域,之间用城墙或者木板隔开,确保当一个区域被攻陷后,其他区域还可以持续抵抗,每个区域被称为曲轮)组成的庞然大物,整个郡山几乎被完全要塞化了,又比邻江之川。像这样规模的大城是毛利家的根基,如果毛利元就向尼子晴久降服,也不太可能被允许继续拥有这样的大城吧?
正说话间,吉川元春拉开纸门,他在门口单膝跪下:“父亲大人,尼子晴久出兵了!”
“明白了!”毛利元就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织田信长道:“野口殿下,请将我毛利一族奋战的勇姿转告给探题殿下吧!”
在一座俯瞰石见大道的丘陵上,搭起了帷幔,绣着尼子家四目纹的大旗飘扬于长竿之上。尼子晴久本人就在这里与他手下的主要将领举行军议。
“赤名——口羽——川根——河井——”尼子晴久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一个个圆圈,这些地名他非常熟悉,就在十五年前刚刚从祖父手中接过家督之位的自己统领出云、石见、伯耆、因幡、备前、备中、备后、美作、安芸的九国大军共三万余人,就是沿着这条大路南下,准备一举荡平毛利家,横扫西国,为接下来的上洛扫清背后的敌人。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毛利元就率领一族退入吉田郡山城中,并向大内家派出求援使者。在面对险峻的山城和毛利元就的狡猾,尼子家虽然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但却屡战屡败,在青山土取场之战中,毛利军甚至突入了尼子晴久的本阵。随着时间的流逝,尼子军的士气和粮食就好像破罐中的水,渐渐流逝。
随着冬天的到来,尼子家的老对头也派来了援兵,大将正是陶晴贤,那年他还是个刚刚年满二十的年轻人。尼子军陷入了进退不得的窘境,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拼死一战了。而在最后的决战之中,尼子军在大内与毛利两家的猛攻之下,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而陶晴贤亲率精兵向尼子晴久的本阵冲来,如果不是在出兵前竭力反对出兵的叔父尼子诚久拼死一搏的话,想必自己早已埋骨在吉田郡山城之下了吧?
尼子晴久闭上双眼,泪水从双颊流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但当时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年过七旬的叔父身着头戴绯縅之盔,身着赤钵腹卷,向自己高呼:“那被笑作臆病野州、比丘尼野州的尼子比丘尼,现在将成为晴久公的替身,准备埋骨在吉田,曾经嘲笑过我的诸位,希望你们因为看到臆病野州壮烈的死,而奋起努力吧!”
第三百三十章棋子与棋手()
老人以必死觉悟发起的反击,重创了大内军,给当初嘲笑自己是臆病野州的尼子晴久争取了撤退的时间,而尼子久幸也被陷入了毛利军与大内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