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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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太强了!”唐顺之叹了口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先前我从你口中听到那些关于他的事情,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这次我亲眼目睹他的巨舰、还有倭兵,我才明白你不但没有夸大其词,恐怕还有些低估他了!”
“是吗?”项高笑了起来:“你也是这么想的,看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嗯!项兄,徐海汪直等人眼下闹得虽然兄,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介盗匪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即便不借这周可成之力,早晚也能将其平定。可若是让这厮坐大了——”说到这里,唐顺之停了下来,伸出右手拿起茶杯向屋角做了个投掷的手势,又收了回来。
“嗯,你的意思我也明白!”项高点了点头:“但东南半壁江山,百万吏民岂能等得及那个早晚?说到底,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呀!”
听到项高说到这里,唐顺之脸色大变,肃容道:“项公说的是,是唐某糊涂了。即便周可成明日便要造反,他今日做的事致天下太平之事,我等也要伸手相援。”
第三十六章张经1()
两人说到这里,心意已经大定,正好吴伯仁从外间进来,三人又寒暄了两句,便各自歇息了。第二天,项高替唐、吴二人安排了面见,又将其送到张经的总督行辕门外,方才离去。
当唐顺之走进房间时,张经正站在书桌旁,眉头紧锁,看着地图。在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正好抬起头看到唐顺之进来,立刻笑了起来:“荆川先生,你怎么来了?”
“俞大人!”唐顺之赶忙拱手还礼,又向张经行礼,原来站在张经身旁的便是广东副总兵俞大猷,此人少年成名,早已是是天下知名的勇将,而且还武艺过人,与唐顺之早是熟人了。
“荆川先生!”虽然张经以兵部尚书之尊督领数省兵马,却没有在唐顺之面前托大,他拱了拱手,向正在向自己敛衽下拜的吴伯仁问道:“这位是——?”
“这位便是吴伯仁吴公子!”唐顺之答道:“是老夫的一名学生,去年考上了举人,这次一同来拜见制台大人!”
“哦,原来是先生的晚辈,起来吧!”张经点了点头:“张某忙于王事,居室简陋,还请先生莫要见笑!”
“岂敢!”唐顺之笑道:“总督大人一心为国御倭,我等江南士民皆是敬佩不已,!”
“哎!”听唐顺之提到“御倭”二字,张经那张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张某糜师费饷,徒劳无功,不获罪于天便是侥幸,哪里还敢贪图其他?”
唐顺之见时机到了,赶忙道:“制台大人,在下今日来便是为了御倭之事!”
“哦?”张经也知道唐顺之并非那种不晓兵事的腐儒,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愿闻其详!”
“吴公子,你来与制台大人说说!”唐顺之看了一眼吴伯仁,吴伯仁知道这是让自己在张经面前表现一番,感激的看了唐顺之一眼,上前将周可成愿意率领船队封锁拓林镇水路,共同剿灭倭寇一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张经听后沉吟不语,半响之后方才问道:“你说这周可成本为海商,却愿与朝廷共同剿灭汪直、徐海二贼。这会不会是贼人里应外合的奸计?”
“回禀大人,这周可成虽是海商,但却只做正当买卖,并不是为非作歹之徒。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为朝廷效力,数年前巨寇曾一本啸聚海上,横行闽粤二省,便是此人以舟师破之,将其首级献与朝廷!当时学生与此人在同一条船上,亲眼目睹一切,绝无半句谎言。”
“曾一本是他平定的?”张经脸色微变,正想进一步询问,一旁的俞大猷一拍大腿,叫道:“怪不得这名字这么耳熟,吴公子,是不是你写了那本《海上荡寇志》?”
俞大猷这么一声喊,倒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吴伯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俞大猷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道:“吴公子,你这书上我还有不少不懂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说罢,便要将吴伯仁扯到一旁说话。按说吴伯仁也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武艺,双臂也颇有些力气,可在俞大猷那只铁钳般的大手下,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了过去。
“俞总兵!”
“啊!”俞大猷回头一看,发现张经的脸色如锅底一般,这才醒悟了过来,赶忙放开手,笑道:“制台大人恕罪,末将方才一时忘形了!吴公子,待到这里的事情完了,还请留下,在下还有许多事情想要请教的!”
张经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怪罪俞大猷的失礼,说到底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像俞大猷这样的得力助手,有些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经由这番事情,他对吴伯仁的来历也多了几分好奇:“吴公子,方才俞总兵说的《海上荡寇志》是何书?”
“正是学生的拙作!”吴伯仁小心答道:“那周可成平定曾一本时,小人同在船上,便将经历写成一书,大人若是有兴趣,学生待会便送一本来!”
“既然写的也是平倭之事,那便送一本来吧!”张经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明白了为何唐顺之要让这位吴公子来向自己禀告,显然这位吴公子与那个叫周可成的海商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甚至可能就是对方的代理人,不过这在闽浙沿海的缙绅中也是寻常事。于是他打算先通过吴伯仁探探那个海商的底细。
“吴公子!”张经走到书桌旁,指了指上面摊开的地图:“战阵之事,空口说不清楚,你来对着地图说吧!”
“遵命!”吴伯仁走到书桌旁,看了一会儿地图,他在周可成船上那些日子,早就学会如何查看地图了,虽然张经桌上的地图形制有些不同,但只要把方向确定了,便不难确定各自的位置。
“这里便是拓林镇,乃是徐贼的巢穴!”吴伯仁指着地图上说道:“大人屯兵嘉兴,乃是扼守其要害,防止其深入内陆!”说到这里,他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张经。
张经微微颔首,吴伯仁说的不错,如果从空中俯瞰,将会发现长江南岸的土地在杭州湾和长江入海口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深入海中,这就是长江三角洲——当时整个东亚、也许是整个世界人口最稠密、经济最发达、最富饶的一块土地。这块土地上分布着无数河流湖泊,这不但提供了充沛的灌溉和生活用水,而且在古代还是便捷的道路。而徐海所部盘踞的拓林镇便是在位于长江三角洲靠杭州湾一侧靠近尖端的地方。对于明军来说,拓林镇就是一颗扎入肉体的铁钉,因为按照明军的部署,其长江三角洲的海防部署大体上是沿着海岸一字排开:从杭州湾算起依次为澉浦所、海宁卫、乍浦所、金山卫、青村中前所、南汇嘴中后所、川沙堡、宝山所、吴淞江所,一直延伸到长江口,而对于沿海岛屿并未加以控制。
第三十七章张经2()
不难看出,明军防御体系的思路是“以海为屏障”,对于补给困难,交通不便,难以自持的小岛将其居民迁出,坚壁清野,只在大岛上设置卫所,然后在沿海险要之地设置卫所堡寨,防范海外的敌人进入内地(同时也防备内陆的不法之徒逃入海中为盗)。这么做的好处就是省钱,由于屯兵地点主要在大陆,所以也比较容易让士兵屯田自己养活自己、无需发太多军饷;如果在海岛设置卫所,就必须维持船队,而且运送补给也会昂贵得多。如果有外敌占据某个外海岛屿,即便无力将其驱逐消灭,只要严守海口,禁止百姓向其出售各种物资,敌人也无法在孤岛上久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才出现了葡萄牙人在双屿又是修房子,又是盖教堂,做走私贸易做的风生水起,当地官府却视而不见的缘故——这本来就是地方政府最通常的处理办法。
但一旦倭寇在大陆上获得立足点,那情况就完全变了。倭寇可以长驱直入,而守卫兵力却分散在沿海的诸多卫所里,突破口附近的几个卫所兵力根本无法抵挡倭寇的入侵,而如果将其他卫所中的军队抽调抽来重新编组,一来没有充裕的时间、二来这等于放弃整条防线,置其他沿海地区于危险之中。在这个时候仅凭现有的兵力是无法击退倭寇的入侵了,必须从内地其他省份抽调兵力,或者阻止其深入内地抢掠,或者将其驱赶出去,这些兵力必须由朝廷派出督抚大臣统一指挥,而张经就是承担着这个角色。
“拓林镇当地河流纵横,多有水田,不宜大军行止,贼人又修筑堡寨,我王师无用武之地。然其一镇之中有贼万余人,粮秣军资皆从水路而来。若以周可成之舟师封锁海上,不使贼得供给,不过月余,贼必不战自溃!”
“那厮之舟师堪战否?”张经问道。
“回禀大人,周可成船队中有巨舟二,皆可盛二万石有奇,长二十余丈,有三层甲板,两侧皆列大铳,轮环释放,纵有千军万马亦近不得身;另有艨艟四条,二桅纵帆,无论顺风逆风,皆奔驰若飞,有飞鱼之称。且皆用硬木夹板,弓矢铳炮不得入,端的是厉害,当初曾一本有船千条,却当不得其一击,凭借的就是船坚炮利四字!”
“哈哈哈哈!”张经听了吴伯仁这一番夸耀笑了起来:“吴公子果然是好手笔,难怪能写出《海上荡寇志》这等奇文来,那周可成的舟师这般厉害,干脆一人便将汪直、徐海灭了,何必来找我?”
吴伯仁从张经的话语中听出了怀疑的意思,正要开口辩解,唐顺之却插口道:“大人,吴公子方才的话语中并无夸饰,那周可成舟师之盛,言语实在无法描绘,老夫若非亲眼所见,也是不信的。他之所以遣人与大人联系原因有二:1、需要一港口泊船修理;2、他的船都太大,吃水深,浅水处便进不得,需要一些划桨小船相助!他这几日也擒拿了不少偷偷向徐贼偷运粮食的奸民,可见并非虚言!”
“荆川先生这么说,那自然是不差了!”张经沉吟了一下:“他这两个要求倒也不过分,这样吧,金山卫附近有一处海澳水深浪静,适宜停靠大船,便许给他泊船,至于划桨小船,便让当地官员扣拘民船供给便是,让他好生做事,平定徐贼之后,本官自会上书朝廷,替他请功!”
“制台大人!”吴伯仁在旁边灵机一动,赶忙插口道:“那周可成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什么事?”张经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人,那周可成在海外荒岛上有不少田庄,却无人耕种。他请求大人允许将生擒的奸民、倭寇赐予他,作为奴工仆役;还有俘获的船只财物,也准予其分赏给部下,以激励士气!”
“原来是这等事,我都允了!”张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吴伯仁这两个要求在他看来本来就是题中应有之意:“那些人本就无赖奸民,不是斩首也要充军烟瘴之地,给周先生做奴工算是便宜了他们,至于俘获的船只财物,自当赏赐有功将士。”
“多谢大人!”吴伯仁赶忙拜谢,周可成对他屡次施恩,这次又将收容江南纺工,办理纱布作坊的美差交给他了,他十分感激,一门心思想着寻机报答,他知道周可成在东番有的是待开发的土地,缺的就是开发人手,在张经这里多说一句话,也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帮了周可成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