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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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射死的!”他看了看四周,厉声下令道:“想办法抓个活口来!”
夕阳西垂,树木洒下尝尝的黑影。突然啪啦一声响,吓得又三郎立刻伸手去摸腰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的刀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仔细看了看,才确认方才那是被风吹下的松果落地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的把头伸出芦苇丛,向四周看了看。相比起芦苇丛,开阔的河岸让他十分不安。
又三郎是久知家的一个足轻头,也就是说他的身份已经很接近武士但又还不是武士,在日本战国时代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残酷的战争迫使人们把每一粒粮食、每一分可以压榨的人力都投入了战争之中,一些强壮和富有野心的农民也渴望通过战争爬上通往武士阶层的阶梯。又三郎也是其中之一,但与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近畿、尾浓平原不同的是,在贫瘠的佐渡他很难从自己的身份里得到啥经济上的好处,也就是可以减免一点劳役和年贡,薪饷那是绝对没有的,最多也就是可以在打胜仗的时候在敌人的领地烧杀抢掠一番。但说实话这种机会不是太多——因为在佐渡的国人众中久知家的实力是倒数的。正如往常一样,这次久知家又打输了,强大的羽茂家在派出三百人抢割久知家即将成熟的谷物,久知家出兵抵抗,结果被打的大败。强者吞噬弱者变得更强,而弱者变得越发衰弱,最后被强者吞并,这样的事情在佐渡岛上,不,在整个日本每天都在发生。
当然,对于此时的又三郎来说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考虑这些哲学上的问题,他现在脑海中唯一想的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最稳妥的办法是在芦苇丛里躲到天黑,然后再逃到山里去,但问题是这又会增添自己掉进沟里摔破脑袋的危险,这让他左右为难。
终于,又三郎决定冒一次险,他首先在自己心里念了几遍“南无阿弥佗佛!”,然后飞快的冲出芦苇丛,冲过河滩多石的草地,向不远处的山脚冲去,只要进了山里,自己就安全了。
“站住!”
身后传来叫喊声,又三郎回过头,只见两个骑马的汉子朝自己冲过来,虽然他听不太懂对方叫喊着什么,但显然对自己不怀好意。又三郎竭力向不远处的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冲去,他很清楚骑手是不会冒着被灌木上的尖刺弄伤宝贵的战马的危险来捉拿自己的,至于其他的,他已经顾不得了。
转眼之间,灌木丛已在眼前,他的后脑勺几乎能感觉到战马的呼吸。又三郎撩起上衣,蒙住自己的脸,一头扎进灌木丛,他立即感觉到浑身刺痛,不过这种疼痛是如此的甘美,以至于又三郎感觉到一阵阵颤栗。
第一百零二章接触下()
马蹄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叫骂声,又三郎知道自己的计策奏效了,那几个骑马的敌人不敢拿自己的战马冒险。“这些狗娘养的,有本事你们追过来呀!”他一边狂奔,一边疯狂的叫喊着,向灌木丛的深处冲去,直到精疲力竭,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当又三郎重新清醒过来得时候,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他小心的爬了起来,钻出这片灌木丛,辨认了一会儿方向,向西边的一个山梁走去,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山梁底有一个不大的泉眼。又三郎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两个人影,他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是羽茂家的人吗?”又三郎紧张的观察着对面,但太阳已经下山了,只有天边一点暮光,旋即他安慰自己:“只有两个人,又没有骑马,不会是羽茂家的人,毕竟这里是主家的领地。他们现在应该正忙着收割粮食运回去呢!”
“我是河越村的又三郎,过来帮帮我吧!”又三郎高声喊道,那两个人好像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向又三郎这边看来。又三郎又惊又喜,赶忙向那边做了过去,突然他看到有一人从腰间解下一个东西,在头顶上甩了两下,接着他便感觉到脚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下便扑倒在地。
“糟糕,我弄错了!”又三郎翻过身来,才发现自己双脚被一根绳索缠的结结实实,绳索的两头各有一个石球。他立刻认出了这是一种十分原始的狩猎工具,猎人发现猎物后便握住绳索的中间用力甩动,待到石球旋转起来再突然放开,高速旋转的石球带着绳索飞射出去,继而将猎物的角或者腿脚紧紧缠住,生擒住猎物。但这种飞石索对使用者的技巧要求极高,若是一般人不但打不中猎物,还会弄伤自己和同伴,只有深山中那些孤僻的俘囚后裔还有使用的,今天怎么在这里遇到了。
“快放开我,我是久知家的足轻头!”又三郎盯着靠近的那两人,绝望的高声喊道,来人皮肤黝黑,高鼻深目,双颊满是刺青,与过去听村中老人提过的深山中的俘囚全然不一样。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这是又三郎被打昏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站在阵中,箭矢如雨点落下,敌人长枪如林,杀声震天。他想要举起长枪,却发现手中空无一物,去摸腰间的佩刀,却发现只留下一个空鞘。他惶恐的回过头,寻找首领,却发现对方坐在马背上,浑身被射的和刺猬一样,双目泣血,瞪着他喊道:“又三郎,你想要逃走吗?”
“不,不!”又三郎惊坐而起,心脏狂跳,浑身冷汗。眼前漆黑一片,自己现在在哪里?他闭上双眼,记忆渐渐恢复了过来,自己被那两个装束奇怪的家伙俘虏了,那两个人呢?
房门被推开了,火光照了进来,又三郎下意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两个拿着火把的士兵进门,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向外面拖去。“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又三郎惶恐的喊道,但那两个士兵脸色如铁,一言不发。借助火光,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站满了武士,火把把他们的盔甲染成了橘黄色。其中一人高举长枪,枪尖有旗帜飘动,在夜里却看不清旗面上有什么。四周都是火把,任何东西看起来要么是黄的、要么是黑的。
“说出你的身份,还有河里的尸体都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被俘后又三郎第一次听到日语,他几乎有点惊喜,顺着声音看去,突然发现黑暗中有一个庞然大物,声音便是从那个庞然大物身上发出来的,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狗吗?又三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要考验我的耐心!”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时一个士兵举着火把走了过去,借助火光又三郎看清了那个庞然大物——一头他从未见过的巨兽,足足有两人高,长长的鼻子,大大的耳朵,还有两个尖利的角,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一个身着铁甲的人坐在这头巨兽背上的宝座上,方才说话的应该就是他。
可能是为了印证自己方才的威胁,象背上那个人做了个手势,又三郎的膝盖弯就被狠狠的踹了一脚,他顿时跪了下去,紧接有人揪住了又三郎的头发,迫使头低了下去,露出颈部。
“我说,我说!”又三郎连忙高声喊了起来,,他的眼角瞥见一个汉子拔刀高举,显然只要那人一声令下,自己就会人头落地,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过去从久知家武士口中听过的那些东西,一边奋力挣扎,一边高声喊道:“不要杀我,我是久知家的足轻头,河越村的又三郎,我什么都说!”
“久知家的足轻头?”周可成上下打量了下跪在地上的那个倭人:“那河里的那几句尸体是怎么回事?是你杀的?”
“不不,不是我杀的!”又三郎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是要拿将杀人的罪状扣到自己头上,顿时魂飞魄散:“那几具尸体也都是久知家的,我如何会杀他们?”
“那是怎么回事?”
“昨日羽茂家出兵来抢割我们久知家的稻谷,两边白天在上游打了一仗,这些尸体可能是上游漂下来的。”
“哦,久知家与羽茂家今天打了一仗?”周可成又惊又喜,这倒是个出乎意外的好消息,他从象背上下来:“放开他,让他走近些!”
又三郎听对方的口气,不像是要拿自己开刀的样子,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磕了个头,上前两步又跪了下来:“小人与同伴逃散了,躲在芦苇丛里,害怕被羽茂家的抓住了,不想冒犯了殿下的,还请饶恕!”
第一百零三章审讯()
周可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又三郎,满脸尘土,嘴唇皲裂,俨然是个惊魂未定的逃兵,微微一笑向一旁的亲兵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亲兵便解开腰间的皮囊递给又三郎。
“我问你,羽茂家取胜之后,会不会乘胜围攻久知家的居城呢?”
“这不太可能!”两口清水下肚,又三郎的精神好了许多,他自然知道这伙人马来历不明,对自己的主家恐怕未必抱有善意,但自己的性命操于人手,由不得自己不说。再说自己不过是个足轻头,连最低级的武士都不算,也犯不上为了久知家赔上自己的性命。:“羽茂家这次来的人太少,并不足以攻下久知家的山城,应该只是抢割两家边界的稻谷。而且佐渡一国的形势也不允许羽茂家这么做!”
“哦?为何这么说?”
“殿下您有所不知,在佐渡国人众中实力最强的就是羽茂家,若是羽茂家抢割些稻谷回去也还罢了,若是围攻久知家的山城,企图将其吞并,那其他国人众就会一齐出兵的!”
听了又三郎这一番解释,周可成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佐渡一国虽然只有区区一万七千石的石高,但也是个袖珍版的小战国。作为大佛北条氏(大佛是北条氏的一支)的代官,本间氏在承久之变(1221年)时渡海前往佐渡,以佐渡守护代的身份支配一国,在接下来的百余年时间里,本间氏在佐渡岛上苦心经营,一边替大佛家征收年贡,一边将一族的庶子派到岛内各地担任代官,并将一国分为石田乡、波多乡、羽茂乡、久知乡、木野浦乡、大浦乡等,这些庶子便以他们担任地头的村落作为新的姓氏,好与原本的本间宗家相区分。眼看着佐渡一国渐渐成为本间一族的私有领地,就等着一个机会将自己的主家大佛氏踢飞,好把“守护代”的那个“代”字去掉。但让本间家督没有想到的是,后醍醐天皇起兵推翻北条幕府,作为北条一族的大佛氏也随之绝灭时,那些早已羽翼丰满的庶子分家们却纷纷起兵,与宗家抗衡,并从新建的足利幕府手中得到了安堵状,成为了与本家分庭抗礼的幕府地头。进入南北朝之后,佐渡岛上的战事愈发激烈,攻陷了宗家的羽茂家成为了岛上的最强,但却无力征服其他国人众,于是乎岛上各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实力平衡,各家之间虽然烽火不断,但却没有任何一家能够通过吞并其他国人来壮大自己的实力统一全岛。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可成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会又三郎,在这个文盲遍地的时代,有这样分析和语言表达能力就是难得的人才了,若是就这么一刀杀了倒也可惜,他点了点头:“羽茂家这次出兵有多少人马?”
听出周可成有打羽茂家入侵军主意的意思,又三郎心中一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赶忙说道:“大概有三百军势,不过大半不过是抢割与搬运稻谷的足轻,真正可战之兵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人!”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