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顺宗(唐朝吴老二)-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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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辟匹夫,朝廷大军到时,有你好看!到时某看你有何面目见韦太尉在天之灵!”
不过官帽已经被扯掉,人也被按倒跪在地上,来来往往的官吏见状都震惊不已,面无人色。
法场似乎早已经准备好,林蕴一被架出来,就看到两个服色鲜红的刽子手,一被按倒,刽子手就亮出了鬼头刀,高高举起,准备砍下,林蕴只道自己不慎,中了刘辟排除异己,杀人立威的圈套,一下瘫倒,不过他倒光棍,并不求饶,回过神来直起身来高嚷道:
“韦太尉,您老人家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今日西川吧!林蕴死不足惜,可怜我西川百姓都要成为刘辟这匹夫的陪葬了!”
刘辟派出出门监斩的旗牌官已经来到门外,正听到林蕴对天喊话,见林蕴如此强项,不由得大怒,当下令刽子手开斩。
林蕴只道“我命休矣!”说罢闭眼等死,接着就感觉到冰凉的刀片切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林蕴浑身都被冰起了鸡皮疙瘩,只待一刀两断,却等了半天脑袋还在脖子上,只感觉到有刀在脖子上磨来磨去,林蕴是抱着必死之心上法场的,却见这刽子手如此消磨,让人难受,不禁大骂道:
“直娘贼!要杀就杀,把老子的脖子当磨刀石,磨来磨去磨得老子痒痒!”
他的声音极大,围观的官吏本来正在为他伤心,闻言也忍不住笑出来,只是马上意识到这是再杀林判官的头,又收住笑容。旗牌官却不命刽子手动刀,反而转身入了衙门,倒让人看不明白。
议事堂上,林蕴被押出去以后,气氛已经可以用肃静来形容了,武将们少有懂得君臣大义的,文官们不是与刘辟一路,就是被林蕴一事吓得默不作声。连称呼都由留后大人改成了节度大人,刘辟对此很满意,和卢文若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在刘辟问过还有没有异议之后,很快就顺利地任命了邢泚作为统帅,进军东川。
正当刘辟志得意满时,旗牌官走了进来,刘辟沉声道:
“不是命你监斩么?为何入堂?莫非是林蕴那厮告饶?”
“回禀留后大人。林蕴并没有求饶,反而……反而……”
“反而如何?”
旗牌官冷汗都出来了,牙一咬道:
“反而嫌刽子手的刀在他脖子上磨来磨去,磨得太慢,要刽子手早些动手!属下特来请示留后大人!”
咦,这下可奇怪了,刘辟不是要杀林蕴吗?怎么被杀的人嫌慢,要动刀的人却磨磨蹭蹭,还跑来请示作甚,直接砍了算了?段文昌的眼睛立刻亮了。
直娘贼,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哩!
第89章()
段文昌心里骂了句粗话。刘辟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一下子呆住了。果然如段文昌所料,刘辟此举只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西川不服的高官,倒没有真的要杀林蕴的意思。刘辟不属于暴力夺权,而是和平演变,一上位就杀韦皋依仗的大员,道义上实在说不过去。故而刘辟和卢文若设计假杀一个高官,行刑时让刽子手刀在脖子上磨来磨去,只要林蕴一求饶就放过他,这样一能建立威望,二来也落个不妄杀的美名,哪里知道林蕴如此强项。不但刘辟,连卢文若也僵在那里。
难道真的要杀林蕴?刘辟的手在微微颤抖,堂下几十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不管杀不杀,他的名声可全毁了,想到这里,刘辟牙一咬,刚要说话,却见面前闪出一个人来。
闪出的不是段文昌是谁?段文昌眼看见自己该出场了,马上上前道:
“节度大人,请听段文昌一言!”
“段大人有何话说?可是为林蕴这不知尊敬上官的匹夫求情?若是求情,就不要说了!”
“节度大人,文昌不是要为林判官求情,而是为节度大人求德!”
“何为求德?”
“林判官不过心直口快,为我西川着想,并非存心要顶撞节度大人,我等私下常听林判官说起,他平时极是佩服节度大人的才德,道节度大人继承太尉衣钵是我西川之幸,今日想必是关心则切,口无遮拦,冒犯了节度大人,按理当斩,还请节度大人念在林判官效力西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法外施恩,免了林判官的死罪!则西川士民必感激节度大人恩德,传颂大人的令名!节度大人素来提倡以德治镇,就连段某也为节度大人的高风亮节所倾倒,节度大人如此宽容大量,必然上行下效,德披苍生!”
段文昌左一个节度大人,右一个节度大人,说得刘辟心里跟熨斗熨过一样。段文昌当年初到韦皋幕下时和刘辟不和,被刘辟进谗言贬到一个穷县里做司马,后来才被找回来。刘辟做了节度留后后为了争取人心,对凡是得罪过自己的都故示宽宏,况且段文昌是武元衡女婿,留他在手里将来打败了朝廷大军时也好传书给武元衡从中斡旋,让朝廷像当初对吴少诚一样降旨承认,所以刘辟对段文昌一直很客气,此时段文昌又发动其他官员说情,终于有了台阶下的刘辟顺水推舟道:
“这个林蕴,真是个忠烈义士啊!某如何舍得杀他!”
在法场两腿酸麻,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林蕴终于看到旗牌官又走了出来,驱散了围观众人弯腰道:
“恭喜了,林判官,幸得段大人和众位大人为你说情,节度大人宽宏大量,免了你的死罪,随下官进去吧!”
又直起身来呵斥道:
“来呀,还不快给林判官松绑!”
一出杀头闹剧最终以贬林蕴为眉州参军而告收常下午回府的段文昌越想越乐,刚到府门翻身下马就见管家迎了上来,附耳说了几他句,这管家是他岳父所赠,极得段文昌信任。段文昌闻言后忙将缰绳交给小厮,径直往后堂去了。
后堂里,一个商贾模样的人正在欣赏中堂悬挂的条幅,听得段文昌回来的脚步声,转身笑道:
“林判官贬官巴州,不知段大人作何想法?”
段文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是长安口音。
刘辟早已料到李诵即使同意他做西川节度使,也不会同意他统领三川,早已调动军队准备进攻东川,谁知道李诵根本不上路子,直接派大军打了过来。恼怒异常的刘辟只能破口大骂李诵不如他那死鬼老爹厚道,一边加紧在西川择要地修建关隘,一边派邢泚率大军进军东川。
如果用生得憋屈,死得窝囊来形容东川节度使李康,一定再确切不过。中唐各镇节度使许多即使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做官做官,要叛乱叛乱的光棍角色,也有能力在自己辖区内搞搞高度自治,唯独李康,在西川和山南东西道的压力下夹起尾巴做节度使,手握上万雄兵,居然就在被窝里被邢泚捉了,虽然这有周俊臣私通刘辟以为内应的功劳,得到这一消息的高崇文还是一掌拍碎的大帐里的案几。
山南西道所领州有兴元府(梁州)、洋、利、凤、兴、成、文、扶、集、璧、巴、蓬、通、开、阆、果、渠等十七州。山南西道通贯川陕。由于大巴山脉将山南西道分成南北两部分,北部属于陕南汉江上游,南部属于川北嘉陵江上中游,所以常把南北两部分别称为汉中诸州、巴南诸州。刘辟夺取梓州时,高崇文部已经出了斜谷,正驻扎在巴南阆中。
高崇文部是夏绥军,来到汉中不免样样惊奇。俗话说,隔河十里风俗不同,何况相隔有千里之远呢?为了避免因为习俗不同引发各种麻烦,高崇文立军法下令除不得扰民外,也严禁将士外出。公允地说,高崇文此法虽然严厉,却很得当。当年中央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吴起镇时,军纪严明,战士们自觉遵守纪律,不到老百姓家里过夜,而是在大街上宿营。有战士敲老乡家门:
“老乡,借你板子用一用。”
很明显是想借门板睡觉,里面女老乡却问:
“作什么用?”
战士回答:
“睡觉用。”
女老乡不好意思地说:
“不好借。”
战士们就觉得一路走过来,就这里老乡落后小气。熟不料却是误解了老乡。老雁当时看这个故事时才上小学,看到括号里写板子是女性身体的某一部分,虽然到现在没闹明白是哪一部分,不过既然属于女性身体,这么问和调戏妇女区别也不大了。
高崇文对军队的严厉约束很显然收到了效果,父老纷纷夸奖高部军纪严明,阆中乃是川北重镇,商旅云集。朝廷虽然讨伐刘辟,但是刘辟心存侥幸,西川始终没有禁绝商旅,于是高崇文大军未到,声名已经在各西川重镇传开了。
高崇文到阆中不久,还发生了一件趣事。阆中这些年最骄傲的是出了一个状元,尹枢。尹枢是德宗贞元八年状元,当年的知贡举正是现任宰相杜黄裳。尹枢中状元时已经七十多岁了,作为实在有限的紧,不过唐朝考中进士就很了不起了,何况是状元呢?尹枢有个弟弟叫尹极,在川北文化界也是个名人,历史上在尹枢中状元二十二年后,尹极也高中状元,成为阆中骄傲,老哥儿俩并称“梧桐双凤”。
高崇文到了阆中后,问及乡里德高望重士绅,就有人提出了尹极。高崇文本意是入乡随俗,招徕些熟悉西川的人才到军中效力,闻听是状元公的弟弟,也在刻苦攻读准备考进士,虽然老了点,好歹也是凤凰,正好做顺水人情的事情哪有人不会办的?结果看到尹极却把高崇文吓了一大跳,忙又把尹极送了回去。旁人问高崇文为何不用尹极,高崇文答道:
第90章()
“直娘贼,我高崇文今年已经六十一岁,此人看起来比我还要老相,却还要考进士,走在路上尚且让人担心,万一入川有个闪失,高某哪里担待得起啊!我高崇文是个粗人,这老家伙,满口之乎者也,绕得老夫头都晕了!”
高崇文虽然名字叫高崇文,但是却是粗鄙无文,或者客气一点,叫厚重少文。
“崇文宗武不崇文,提戈出塞号将军。那个髇儿射雁落,白毛空里乱纷纷。”
这是高崇文在他六十四年的生命中留下的唯一一首诗歌,题目叫《雪席口占》,由此可以看出高崇文的修养确实和文学大家沟通有障碍,这也是高崇文后来不愿待在蜀地的原因,这是后话另说。
梓州在唐朝是现在四川境内的第二大都市,是交通要塞。高崇文现在停留在阆中,一是为了等待李元奕,一是为了等待山南行营粮料使敬宽,李元奕所部早已到达,粮料使敬宽的后勤储备及供应计划也已经完成,高崇文本来也就打算进兵,接到梓州失陷,李康被擒的消息后,高崇文立刻拔营,赶往东川,同时派人去联络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约定共同进兵。
不过高崇文的人赶到兴元府时,严砺的大军已经开始行动了。
和李康不同,严砺是个果决的人,一接到密诏,立刻就在兴元府集结大军,这边刘辟拿下了梓州,那边严砺的大军已经逼近剑阁。得到梓州失陷的消息后,严砺不等和高崇文取得联系,就兵分两路,一路由严砺亲自率领,开往利州阻击刘辟进攻山南的军队,一路由大将严秦率领,以进攻牵制进攻,开始了对川北门户剑阁的攻击。
贞元二十一年十月,刘辟陷梓州,执剑南东川节度使李康,时高崇文大军未至,严砺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