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臣-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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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察言观色,“大郎想动孙虎?这倒有点不好办,他刚刚赴任没多久,摆明了千里当官只为财,其他方面还是挺配合的。”
“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孙虎那边我再想想办法,童太尉之前来信说了,中枢最近动荡,白时中的吏部侍郎他也费了很大的力气,咱们就不要给童太尉加担子了。”
朱武喝了一口茶水,招手示意身边的几个人跟他过去。
小西山寨的人虽然被李茂收编,李忠整编,但骨子里的桀骜不驯还在,走过来自带一股气势。
为首的差役颇有些眼力劲,猜测来的人和他抓起来的可能有些关系,色厉内荏道:“干什么?官差办案没见过?快快退到一旁,否则连你们一起抓去吃牢饭。”
可能是狐假虎威太久了,几个前几天还是私盐贩子打手的差人动手比动脑子还快,纷纷拿起水火棍招呼朱武等人。
朱武自从到李茂身边做事,很长时间都不再动刀枪,可是他一身本领没有丝毫落下,每天都要操练个把时辰。
眼见水火棍袭来,朱武断喝一声,一脚飞起踢中对方的手腕,顺手抢下水火棍。
小西山寨的几人也不含糊,身手相差朱武甚远,但是已经磨合出了默契的战斗配合,几个人隐约形成一个阵势。
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差人打倒在地,剩下的早已被朱武的水火棍一一撂倒。
朱武动手,十几个差人哪会落得好,胳膊腿断了好几条,地上一片哀嚎声。
为首的那个差役倒是输人不输阵,叫嚣道:“你可知我等是什么人?不但是官差,还是知府大人的亲信,有卵子别跑,今天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朱武手里的水火棍往下一杵,这厮满嘴凄厉嚎叫,那只手估计是废了。
他回头看看李茂,见李茂微微摇头,便不再表明身份,而是把那个被木枷锁着的客商带到了李茂面前去除了木枷。
小西山寨的几人却习惯的上前“补刀”,把十几个差役揍的骨断筋折,慢吞吞的返回茶酒摊。
李茂一行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热闹的人围拢不少,但是看到是差役挨打,忍不住纷纷叫好,显然苦这些差役久矣!
茶酒摊的掌柜的吓的不轻,看热闹的一会就散了,他这个茶酒摊跑不了啊!
万一官差上门,开张没俩月的铺面还不得赔个精光?
李茂示意朱武去安抚茶酒摊的掌柜,他看着惊魂未定的客商问道:“哪里人?做的什么买卖?”
客商答非所问,急切道:“这位贤弟的恩情在下承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快快离开信安军吧!否则这身皮都不够剥的,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
“不必担心,这点麻烦我还担的下来,我也是做生意的,在信安军有些门路,我们随便聊聊。”
李茂现在已经不具体的统筹商路,因为他信任武大郎和乔山,但耳目闭塞不可取,也算是别样的调查研究吧!
客商见李茂渊渟岳峙浑不在意,暗忖面前这个年轻人估计是有大靠山,根本不惧知府衙门,心下稍微安稳后,喝了口茶水开始大倒苦水。
商人的地位在北宋,尤其是北宋末年两极分化的非常严重。
生意做的大,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富可敌国的同时甚至能由商入仕,做到一路转运使。
但每个行业只有那么几个拔尖的人,大多数做的是资本不大的小生意。
比如李茂面前这人,本钱只有几百贯,南来北往的倒腾各地的特产,除去层层加码的税收,勉强能混个体面而已。
“兄台做大生意的还好,像我这样小本经营,有三怕,一怕层层剥皮的税,二怕沿路的山贼水匪,三怕行情不好,出门做生意,一旦粘上其中一怕,就算白跑了一趟,如果粘上两样或者占全了,那就不是折本的问题,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未知啊!”
第三七九章孙虎的城府()
客商祖籍邢州,原本不敢离家这么远做生意,但是近半年来周围的朋友有几个在信安军赚了不少银钱。
财帛动人心,但客商是个谨慎的人,前后打听了许久才做出北上行商的决定。
因为最近货物无论品类,行情都不错,只要运到地头就没有滞销的可能。
另一个帮客商做出决定的条件是从邢州,大名府到信安军,一路上没有了匪患。
之前声势浩大的河北田虎不见了踪影,剩下三三两两的小蟊贼,不是销声匿迹就是被官府剿灭。
特别是在信安军境内,居然达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
客商综合各方面判断,哪怕明知道税赋肯定很重,仍然投入所有的本钱,置办了价值三百多贯的货物。
生意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船还没到信安军治所附近的码头就脱手了。
连本带利得到银钱近六百贯,刨除给信安军的商税,个人资产近乎翻倍。
就在他兴奋的准备在信安军境内“考察”,把生意继续做大的时候,被知府衙门的差役找上门。
一开口就要收取重税,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银钱被盘剥去一半,他岂能不抗争。
结果就是李茂等人看到的,被戴上木枷铁链,下一步估计进了牢里不死也得脱层皮,手里的银钱肯定保不住。
李茂过滤了客商自身的遭遇,重点询问客商关于信安军商路的想法,以及期待等等,这才是他需要改进的地方。
客商胆子小了点,但做生意的确是一个好手,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倒完苦水后顺着李茂的话茬,聊了聊商路事宜。
李茂总结了一下,站在客商的立场,信安军境内的税赋实际上和其他州府差不太多。
主要是知府衙门那边收税的手段太下作,吃相难看。
其次是信安军的禁军和厢军只能保护境内的商路,所有离开信安军辖境的商人无不胆颤心惊,害怕遇到贼匪血本无归丢了小命。
最最重要的一点,信安军的码头规模还是太小,如果能正式和辽人在界河附近建立槯场进行互市,吸引的将不是临近州府的商人,整个北方的商人都将闻风而动。
不用别人说什么都会趋之若鹜,天下之人,哪个不是被利益所驱动?商人尤甚。
李茂和客商聊天的时候,被揍的惨兮兮的知府衙门差役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朱武害怕阴沟里翻船,叫人去城外的军营言语一声。
如果在信安军的地界李茂遇到意外,或者被弄个灰头土脸,他们这些兄弟兼属下都得找个歪脖子树上吊,丢不起那个人啊!
韩世忠带着十个人过来,他这次南下淮西指挥的是唃厮啰骑兵,这时候唃厮啰骑兵都在唃厮啰人的营帐里一家团聚,他也不好再调人。
直接叫了十个西军出身的老伙计,尽管都是身穿便服,偏偏给人一种如狼似虎的感觉,顿时让客商和茶酒摊的掌柜的松了口气。
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好惹,难怪敢动手揍那帮讨人厌惹人嫌的衙门差役。
结果让朱武失算的是那些受伤的差役再也没有现身,似乎把这篇揭过去了。
李茂笑了笑,结束和客商的聊天,让朱武算了茶点钱,“看来我们这位知府大人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会会他吧!”
朱武也明白李茂为什么这么说了,肯定是那些差役得到了警告。
否则以那些差役的做派,早就带人杀了过来,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令他心中凛然的是孙虎对城内城外的掌控力,起码眼线不缺,时刻都在关注着经略府的动向,这不是好苗头。
孙虎算是李茂的佐贰官,李茂身为经略制置使,亲自来到知府衙门,给了孙虎好大的脸面,孙虎倒也知情识趣的亲自出迎。
“相公大人折杀本府了,有什么事情言语一声,本府自会前去,怎么能让相公大人纡尊降贵呢!”孙虎面带微笑,把李茂请进二堂命人上茶。
李茂喝了一口,赞声道:“今年的春茶不错,只是盐放的有点多。”
此时的茶叶饮法主流还是煎茶,但也有炒制开水浸泡的茶叶,李茂喝不惯煎茶,意思一下就放下了茶杯。
孙虎依旧面带笑容,“许是本府口重,本府听闻相公喜欢泡茶,倒是寡淡了些。”
两人品级差不多,又是主官和佐贰官,表面功夫做的皆是滴水不漏,而且都有耐心。
明知道怎么回事仍然能在言语之间兜圈子,俗称官场老油条。
李茂见孙虎油盐不进,一门心思打太极,不再浪费时间,把刚才吃茶点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孙虎心知肚明,但这件事是小舅子的首尾,他这个做姐夫的必须担着。
“相公有所不知,信安军今年年景不好,田亩赋税肯定收不上来,只能指望流通税和交易税,本府也知道税赋有些重,但上有朝廷,下有百姓,不客税,哪方面都交代不过去,本府当着相公的面也不虚言,在信安军一任过后,也是想往上动一动的。”
李茂点点头,孙虎这是要成绩给朝廷看,但他是佐贰官,上面有李茂这个经略使压着,唯一能出彩的地方就是民政。
最大的亮点就是上解朝廷的税赋,哪怕孙虎使劲捞钱,怎么也有一笔可观的银钱解送到京城。
否则别说动一动,一辈子都可能在苦寒之地辗转为官。
孙虎见李茂没有提刚才的小事,心下略安道:“相公在京城为官应该明白,想动一动的难度有多大,本府的心气儿不高,去不了京城,前往江南等富庶州府也可以,相公可有门路?”
李茂有没有门路,孙虎岂能不知,他这样说也是试探,或者说自从李茂上任以来,他一直在试探。
可惜得到的结果是李茂事事防着他,他上不去李茂这条船,只能自己想办法。
李茂觉得自己小瞧了孙虎,此人城府很深啊!
明知道自己是兴师问罪而来,却提起调动事宜,让他想发力也找不到出气的地方。
而且孙虎这次打开天窗说亮话,摆明想离开信安军,能不能痛快的给别人挪腾官位还得看李茂出不出力,端的一手好盘算。
第三八零章结粜俵籴制钱法()
孙虎表现的很“坦诚”,李茂也不好打官腔,沉吟一声道:“孙大人可知道最近的行情?”
“略知一二。”孙虎顿感有门儿,压下心中的兴奋,“十万贯可得侍郎,此事若成,自然不会让相公失望。”
李茂帮着白时中跑官,焉能不知道这是行价,十万贯作为敲门砖谋侍郎官位,不止蔡京和童贯能办到。
如梁师成,杨戬等官宦也可以,因为最大的官帽子批发商是赵佶,这些人在赵佶面前都能说得上话。
“孙大人有什么具体想法不妨说说,至于能不能帮上忙,倒是不敢保证。”
李茂没把话说死,六部侍郎不是大白菜,赵佶想批发也得有那些位置啊!
孙虎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以户部侍郎兼任广南转运使,相公以为如何?”
李茂很想骂娘,这还叫心气儿不高?
既有官位还是实职,面子里子都有,只要孙虎在广南做一任转运使,拿出在信安军捞钱的本事,十万贯的投入,三年之后不连本带利捞个百万贯,他敢把自己的姓倒着写。
一切都是生意,反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