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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大明乌纱-第17部分

小说: 大明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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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管事的并不进屋,只隔着门扬声道:“得罪了,这是个误会。”又对看门的说道:“把门打开松绑,将里边的人放了。”

    不一会,看门的两个人就开了门,进来给张问和曹安松绑,一边热乎地说道:“您二位别往心里去,咱们也是为别人办差,哥俩给二位陪个不是。”

    张问向门外看去,那管事的人已经走了,门外闹嚷嚷的,尽是些村民。沈家的人既然知道了张问在这里,也用不着再关着张问,倒也做得爽快,直接就放了。不过这件事沈云山或者沈碧瑶肯定很快就会知道。

    张问回到县衙,感觉末日已近,逃无可逃,得先安排身后事。这时候张问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也许那颗心早都麻木了,有的,只有不甘心。他进屋就把床搬开,去取藏着的银票。吴氏此时正好到了门口,张问就把银票交给了她。“这些钱,你收着,以后的日子,你可能得指望这些银子了。”

    吴氏看着手里的银票,慌了:“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我做了什么?如果你听见外人说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和那些都没关系!”张问这一吼把心里憋的很多事都吐了出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论我是生是死,我都会让你过得好好的。”

    吴氏眼里泛起了泪光。

    “话虽这么说,可我要是死了,就什么都照顾不来了,这些钱你先收着,别等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你就慌了。”

    “你有这心就够了。我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不管你摊上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这个家。”

    不知道为什么,吴氏这么几句话听起来竟然比他心中构想过的自己在权斗中的无数种蒙冤牺牲都显得悲情、壮烈。张问已经记不清生母临终时的模样,但他记得吴氏远远站着,看见他偷偷掉泪,默默递来绣帕,然后一眼不吭地陪着他的样子。“我不是说我今天就会死。把钱收着,我不在你才是当家的,别慌。”张问嘟囔着,“上城厢的村民,很快就会把人送衙里,我得去把事处理了。”说完便去换了官袍。

    张问走到签押房,也不升大堂,只待村民把太监送来,打了村民。魏忠贤等人早已被打得半死不活,皂隶也不认识,直接投进大牢。

    典史龚文报来收押名单,张问直接说道:“找郎中给这几个人看伤,然后放了。”

    龚文不解,提醒道:“堂尊,乡民们说,那几个人是挖坟的重罪,堂尊是不是要审……”

    张问端起茶杯不饮,也不说话。龚文急忙躬身道:“是,堂尊既用印,下官立刻放人。”

    张问心中没有对错,也没有好坏,已经到这种时候,他不爽那帮商贾,就偏要反着干。商贾们不是又想借这件事,多个太监的话柄么,我偏不买账,放了,有什么证据说是太监干的?要查我失职,猴年马月去了!

    几个太监悄悄回到客栈,一个个狼狈不堪。魏忠贤一肚子怒火,要是依着他的性子,恨不得把那狗屁村子一把火烧了,将村里的人全部活埋。但当他们走到朱由校住的房间门口时,魏忠贤已经将报仇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他现在更多的是害怕。

    门口一个信步巡视的人见着他们几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冷冷说道:“主人已经等了很久了,还不进去?”

    魏忠贤等人躬身入门,刚一进去,就听见暖阁里咳嗽了一声,吓得太监们腿一软,扑通就伏倒在地上。

    “啪啪……”魏忠贤使劲扇着自己的脸,“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而王和贵则一个劲咚咚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血从额头上流到他的眼角,王和贵只能眯着眼睛,眼皮直颤。双手手心按在地上,连血也不敢擦。

    虽然朱由校极可能根本就没看外面。

    里面一个声音道:“起来吧,这事错不在你们,在我失算了。”

    魏忠贤急忙道:“是奴婢们该死,要早些去,就能脱身了,唉,都怪奴婢胆儿小……那坟地里,荒郊野林的,就是大白天的,也没人去呀……”

    朱由校咳嗽了两声,问道:“上虞知县名叫张问?”

    “是、是,回世子殿下,张问是丙辰年的进士。”

    “你们能这么出来,不容易……”

第26章 仗义() 
张问坐在暖阁里,合上面前的账目,高升急忙上来换茶。张问道:“今天是腊月初几了?”

    高升道:“回堂尊,初二。”

    张问低头沉思,黄齐被人下毒是冬月二十二,张盈说那毒是十日毒暴毙,今天该是第十日了。张问已经向魏忠贤透露了消息,魏忠贤如果想让黄齐死,今天应该不会让黄齐拿到解药。

    高升侍立一旁,黄仁直坐在旁边的案桌边翻开着来往公文,一切都那么平和,那么平常。张问说道:“腊八节快到了。”

    高升道:“可不是,小的家里都在准备菜果,准备熬腊八粥了。要是家底实的,那腊八粥才好喝呢,榛、松、栗子、果仁、梅桂、白糖粥儿,香甜可口。”

    张问也不管高升,只低低地吟唱道:“腊日常年暖尚遥,今年腊日冻全消。侵凌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

    这时门外急冲冲地奔进来一个皂隶,揖道:“禀堂尊,黄税使死了,尸体在城隍庙。”

    张问故作吃惊道:“案发现场控制了没有?”

    皂隶道:“回堂尊,就近巡检已经带人将城隍庙围了。”张问站起身来,说道:“备马,本官亲自去勘察现场。”

    衙门公差等人簇拥着张问赶往城隍庙,路过县衙街时,张问在马背上听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孩童们稚嫩的童谣:“红萝卜,蜜蜜甜,看着看着要过年……”

    上虞县的城隍庙顶为悬山顶,七架梁与金柱之间用三升斗拱架,大殿四壁,结构独特。栋梁雕刻刀路明快,雄浑遒劲,极具明代建筑风格。庙外有个空地,百姓的公众娱乐节目,很多都在这里,如摆戏台等,也是小摊小贩的理想场所,人流量比较大。

    张问赶到城隍庙的时候,案发之地已经被公差控制,众多百姓在外面围观,马捕头正带着皂隶驱赶百姓。

    “怎么死的,有目击者没有?”张问问道。皂隶答道:“回堂尊,报官者及路人数人,已行看押。”

    包围案发之地的皂隶给张问等人让开道路,张问走进去,左右看了看,说道:“周围无打斗痕迹,尸斑淡紫,死亡时间半个时辰以内。”

    边上的书吏冯贵急忙挥笔记录。

    “衣衫端整,无刀剑棍棒伤,肤体流脓,眼口耳鼻有黑血流出……指尖黑,疑为中毒身亡。”张问从皂隶手中取过手套戴上。

    领官、书吏衙役等人听张问处理得十分娴熟,哪里还有以前那样的昏庸劲?都在心里想着,敢情这堂尊以前是故意装孙子?

    张问从箱子里取出银针刺探脓血,见银针变黑,便回头对冯贵道:“以银针探之,银针乌黑,脓血有毒。”

    衙门里人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半个时辰以后,张问审问目击者,一一备案签押,然后命人将尸身运回县衙仵作房。

    因为黄齐是税使,死在上虞县是件不小的事,张问立刻亲自斟酌词句上报上峰。等这些例行工作都处理好了,张问开始寻思张盈的事。这种毒张问从来没见过,黄齐的死,沈碧瑶定然知道是张盈动的手脚……

    张问叫来曹安,叫他去风月楼找老鸨。这时候沈宅里没有人,张问也不知道沈家的人在哪里,张盈也神龙见尾不见,只有风月楼的人,才能联系上沈家。

    吃了午饭,曹安便回来报信风月楼来了消息。张问会意,换了身衣服,便出了县衙,坐轿去风月楼。

    老鸨带着张问上得阁楼,奴仆立刻在楼梯处放上一块牌子:修缮房屋。老鸨恭敬地退了下去。张问左右一看,整栋阁楼都没有什么人,楼底下许多着布衣的人走来走去把风。

    张问七拐八弯进了个更僻静的房间,便绕过屏风走进暖阁,边上有间耳房,上了珠帘,张问左右没见着其他人,心道沈碧瑶恐怕在那耳房里面。

    果然那珠帘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小女沈碧瑶见过张大人,男女有别,恕不能相见,请张大人见谅。”

    张问在案旁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上城厢的事,想必沈小姐已经知道了……本官多说已是无益,此次前来,是想说清另一件事。”

    沈碧瑶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张大人请讲。”

    张问道:“黄齐今日死在城隍庙,沈小姐应该也得到了消息,是中毒死的,下毒的人是笛姑。”

    珠帘里面沉默了一会,沈碧瑶才说道:“张大人前来,不会只想说这件事吧?”

    张问揣摩了片刻这句话,继续道:“毒是笛姑下的,但是笛姑原本只想救人,并没有打算杀黄齐,黄齐之所以中毒而死,是因为下官从中作梗。”

    张问难得说了一回大实话,沈碧瑶却略有惊诧道:“笛姑并未开罪于大人,大人何以要陷她于不利,此刻又为何对我说这些?”

    张问想了片刻,这事要说清楚,得从原因说起。

    “李家的老六李仁义,是本官的仇人,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但本官一直记在心上,为了消除李家的戒心,本官费劲心思做了很多事。现在看来,是枉费心机了。”

    沈碧瑶道:“大人只身处事,绝非常人所能,假以时日,如有势依托,定然不会在上城厢那种小事上出纰漏。”

    虽然沈碧瑶是张问的对手,但能说出这么一句中肯的话,实在也非平常女子。她说的并没有错,如果张问有势力,有人可用,还需要亲自去上城厢的墓地么?

    张问心道,再假以时日,自己还有机会么?

    “本官在午门佯装胆小懦弱,在上虞佯装昏庸,包括授沈小姐以柄,都是为了隐藏目的。但本官总不能一直这样吧,一直这样就做不成事了,在上虞县待着如何报仇?所以本官又要设法依附足够与李氏抗衡的势力,恰巧世子微服浙江,路过上虞县,被本官知晓。他们想用黄齐做替罪羊,所以本官就要设计为世子杀了黄齐。杀黄齐很简单,把笛姑下毒的事泄漏给世子的太监,黄齐就取不到解药了。黄齐就是这么死的,和笛姑无关。”

    珠帘里边良久无语,沈碧瑶在想张问说的话。

    张问也在沉思,这个原因说得是合情合理,只有合情合理,才显得真诚。但是从上城厢挖坟事件就可以看出,沈碧瑶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肯定会找出张问话里的漏洞。

    最大的漏洞就是,世子要用黄齐做替罪羊,杀黄齐需要张问过手么?张问和宫里啥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让张问参与密事?其实这一点连张问自己都没想明白。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沈碧瑶才说道:“张大人说这些,只是想我不要为难笛姑么?”

    张问道:“笛姑是沈小姐的人,和本官何干?但上回本官来上虞赴任,在船上遭浙党刺客袭击,如果不是笛姑,本官早已死了。本官绝非恩将仇报之人,岂能在这时候害她,所以说明白了好。”

    沈碧瑶道:“张大人放心,若不是为了顾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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