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甲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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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把心中那股怨气压了下去,默默的看着杜怀川。杜怀川竟然不顾御前失礼,迎着光绪的目光,神情一片清明透彻。
“说说吧,看来你是准备好了一番道理的,朕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但是朕也没有多少耐心等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光绪冷冷的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臣收受贿赂原本就是罪无可恕。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无话可说。然而臣却必须要这样做,因为皇上想要的,就是做臣子的要去做的……”杜怀川的声音平缓而镇定,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目光中闪烁着些许深沉的意味。
“皇上想要大展拳脚,需要的无非是两样,人才和财力。人才需要时间慢慢去发觉,财力却是眼下最为迫切的。此次查处内务府,臣想着既然要放那些蛀虫们过关,便顺带着狠狠的敲了他们一笔,臣所想的,无非就是皇上可以用这笔钱去做一些事情。”
“你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节,甚而招致杀身之祸?”光绪无比惊异的望着他,沉默很久后问道。
自古以来,士大夫们大多是重名器甚过生命,纵然是海瑞那样的人,也为女儿从男仆手中拿了一样东西,便按照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为了女儿所谓的名节而将几岁的女儿活活饿死。
名节,可是会压死人的东西啊!他万难理解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会想出这种自污名节的方法来为自己这个皇上筹款。
“皇上不是也曾经说过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臣这点名声也算不得什么,不要就不要了吧,可皇上有了这七十万两银子,就可以做很多以前做不了的事情,臣权衡之下,觉得还是划算的。”杜怀川淡淡的回答道。没有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平静的像无波之水。
可是在光绪心里,此时已经是汹涌激流一般。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科举出身的文弱书生,骨子里居然会有如此不落俗套的硬气和胸襟。惊诧、感动、欣赏或者是隐隐的担忧,万般情绪在光绪心中翻滚着。
只有一点,从这一刻无比坚定下来,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也永远不会放这样的人离开自己的身边。
“你让朕很吃惊……”光绪幽幽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坐回到榻上没有说话。良久,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段话。
“为查清内务府情状,朕特允杜怀川相机行事,其所收款项事后报备即可……”
“拿去吧,将来如有人查问,你就拿这个出来,朕这边也会给他们打声招呼的。”光绪把这一页纸递到杜怀川手里。
杜怀川展开一看,顿时明白了光绪保全自己的心意,嘴唇抖动了一下,刚刚的镇定自若顷刻间变得说不出话来。
“你如此待朕,朕又如何舍得让你去担这天大的干系。跟着朕好好干吧,你把真心给了朕,朕亦待你如国士。只是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请了朕的旨意再做,朝局波谲云诡,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朕不愿你折损在这样的事情当中。”
这一番话既是光绪发自肺腑的心意,也暗暗含着些敲打。毫无疑问,杜怀川正是光绪需要的那种不计厉害敢于任事的人才,但是杜怀川的胆子也稍许大了些。当了这么些日子的皇上,光绪也更加领会了居上位者用人的手段,就像是放风筝,总要有一根线牵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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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5。12,不想说的太多。去年的今天,面条在距离汶川100公里的成都,感受了这场灾难,也感受了太多的凄惶、无助、茫然和坚强。
今天不拉票,面条只想说,真的,总有一种力量,会让人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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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粘杆处()
杜怀川点了点头,有些沉默着把那页纸小心的放进了自己怀里。
来之前他就想到过各种的可能,罢官去职,杀头问罪,不过以他自己对眼前这位皇上的揣度,自己的这份心意皇上应该能够明白的,不大可能会治自己的罪,最多是像刚才那样痛骂一番。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居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份旨意,有了这道护身符,将来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是尽可以保自己周全的。而皇上这样做,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真心而给予的回报,杜怀川心里非常明白,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利害关系中,从今往后,自己都没有可能下皇上这条船了。
只是,皇上今年可只有十九岁啊,能够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却真真正正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敬畏。
“古往今来,皇上下旨意让臣下贪污的,我们君臣二人算是头一糟了。起来吧,别老是跪在那里,跟朕赌气啊?说说你的想法,这笔钱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才好。”光绪的心情已经平和下来,一边示意杜怀川坐下来说话,一边心里也在考虑着怎么使用这笔意外之财。
虽然这笔钱距离他真正的需要还差得太远太远了,但是这毕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挖到的第一桶金,怎么好好利用这笔启动资金,他一时也颇有些踌躇。
“这笔钱怎么处置全凭皇上圣断,不过臣也有一点小小的计较,这笔钱不能进入户部的账户,一旦送进去,皇上再要想拿出来就千难万难了。”杜怀川想了想说道。
当然不能进入户部的账户了,老子千辛万苦找来的钱,就这么拱手送出去,莫非脑袋进水了,自然是要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面的。光绪点了点头,对杜怀川的这点见识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看杜怀川的样子,对人情世故似乎还有点茫然,这个家伙也不想想,这么大一笔钱是他一个人吃得下去的吗?
“明天你到庆王和李莲英那里走一趟,给他们一人送五万两银票。至于其他的相关人员,你自己斟酌着拿主意就行了。手面要开阔一点,别显得小家子气,不要以为你暗地里做的这些事情就没有人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啊,利益均沾一团和气,旁人才抓不住什么把柄。”光绪点拨了杜怀川一句,至于这其中另外的一层意思,他暂时也不想多讲什么。
杜怀川稍微犹豫了一下,目光一闪,很快也就明白了光绪的意思,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光绪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外间的太监都站在远处,断然听不到自己和杜怀川的说话。便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在京城票号里面立五十万两银子的折子,这些钱朕将来会有大用处。其余的钱朕就交给你,你想办法帮朕用出去,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杜怀川虽然聪明如斯,此刻也有些糊涂了,疑惑的望着光绪,不知道皇上让他用出去究竟是怎么个用法。
“你入仕不久,和朕这个空架子皇上差不多,在朝野内外都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什么人脉,到了要紧关头,举手投足都会受到牵制,做起事情来也颇多阻碍。所以朕要你利用这笔钱,疏通朝廷中各处的关系,多结交点朋友,孟尝君当年不是有三千门客吗?你也帮朕招揽点人才,不管是贩夫走卒鸡鸣狗盗之徒,还是文人学子,只要有才学,有一技之能,都花点心思延揽到身边。不要怕花钱,但是一定要花的漂亮光鲜,别让人觉出刻意出来……要做大事,身边没有人是不行的。有些事情朕不方便出面,所以要你来做,这一层意思想必你能够体会”
杜怀川微微皱着眉头,默默的咀嚼着光绪的话,神情也慢慢变得肃然起来。“皇上的意思臣明白,请皇上容臣回去后再慢慢思量一下,徐徐为之,不能太操之过急了。”
光绪点了点头说道,“你能明白就好,这都是在为将来做准备,自然也是收水到渠成的功效,今日之因总会结他日之果,急也是急不来的。你只管放手去做,不要有什么顾虑,但有一层务必要牢记住,万事需密,一个是周密,一个是隐秘,不要太张扬了,需知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一定要小心谨慎,特别是对那边的人……”
杜怀川神色一凛,低着头思考了良久后说道,“臣牢记皇上的教诲,务必做到周全细致,不辜负皇上的嘱托。不过,臣还有一层想法,延揽人才只是一方面,当年世宗皇帝在未登基前,曾在雍王府设立过粘杆处,负责打探朝廷内外的消息。眼下皇上身处深宫中,身边又没有多少可靠的人,消息不免闭塞,臣想是不是往这方面用点心思?”
粘杆处?说白了不就是情报部门吗?光绪看了一眼杜怀川,心里面在片刻的震惊后,便剩下想要关起门来狂笑几声的念头了。这个杜怀川也太***机灵了,不仅深刻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还把自己的意思发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处在他这样的环境,不想多点耳目为自己办事,光等着慈禧把自己困得死死的才是真正见鬼了。他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苦于没有信得过的人,一直不敢轻率的就着手去做。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杜怀川居然在今天这么轻轻的一句,就和自己的心擦出了灿烂的火花,而且这火花后面还有几十万两银子作为支撑的啊。
“这个事情嘛……”光绪故意的沉吟着,显出一丝为难的神情。这种事情并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作为皇上,自然而且也必须要表现得谦虚一点,勉强一点。
沉默了好一会儿,光绪终于用一种很痛苦的表情咬了咬牙说了两个字,“准了。”
无需再说的太多,怎么去做就要看杜怀川的本事了。现在光绪对杜怀川倒真的是信心满满,这个家伙总是能带给自己一些惊喜,这种感觉很好,很意外。
“想不到你一个进士出身的文人,居然还有这样一些见识,朕一直都有些困惑,这四书五经圣人之学里面还藏着这样的学问啊?改日你可要好好的和朕说说。”心情不错的光绪也不免和杜怀川开起了玩笑。
“四书五经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应付科举,臣一直都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臣曾经师从王?运,在他老人家门下学了几年。”杜怀川也是淡淡一笑说道。
听到王?运三个字,光绪先是很吃了一惊,继而恍然,难怪杜怀川会有如此不同寻常的见识学问,他师傅可算是清朝后期一位思想比较前卫的牛人啊,只可惜运气差了点。
前世看清朝的书籍,光绪没少见到过这位名满天下,也谤满天下的王?运的名字。身怀帝王之学,却一生都郁郁不得志,转而投身教育。门下弟子众多,像戊戌六君子中的杨锐、刘光第,以及后来的杨度,齐白石等,都是近代中国著名的人物。这位王?运还曾经干过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曾国藩的湘军攻陷天京后,他曾经力劝曾国藩拥兵自立,然后取满清天下代之,被曾国藩以狂妄二字拒绝了。所以在他后来给自己的挽联中也写到:纵横计不就,空余高咏满江山。
杜怀川既然是王老先生的弟子,不玩点机谋权术还真就显不出水平来了。光绪对杜怀川的欣赏不觉又增加了几分,看来杜怀川的潜力还蛮大的哈,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以后还要充分榨取他的剩余价值。
光绪笑容不减,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接着先前的话题,君臣二人又把查处内务府后续的一些事情议了一下,大致拟了个章程,准备过两天庆王进宫奏对时交给庆王来处理。
不觉已经是夕阳西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