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都护-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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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小两口要是忙,可以把孩子交她照顾。
这场面还真不是策划出来的,人为的结拜没有真情。正因为情真,令现场所有人都很感动,男人们鼓掌,女人们多在拭眼睛。成大放下国王的架子,问村里的老人,是否喜欢关内来的汉人。这些人见了国王,一个个又惊又喜,纷纷言说,以前没有汉人的时候,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自从他们来了,生活的乐趣多了,日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一走,不热闹了,街上东西也贵了,儿子准备娶媳『妇』柜子也没人打了,菜也没人种了,看病也不方便了,现在看来是一点儿也离不开了!
能跟国王说上话,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有人后悔以前上了廷尉的当了,不该跟着瞎起哄;有人说人和人打交道,打打闹闹很正常,事归事,人归人,再不能一竿子捅了一窝马蜂。阿布都——郜煦说,我们汉人在这里也住惯了,在这里出力流汗,也在这里挣钱养家,我们也离不开你们!
大家正聊得高兴,一个中年人背来一袋盐巴,说是老盐商以前给他的,目的是让他跟着闹事。他那些天病了,没去,病好后想还回去,老盐商已经被抓了,这袋子盐巴就一直放在家里,退又退不回,吃又不敢吃,一直是他一家人的心病,今天他要当面交给国王,把这心病去了。
成大夸中年人做得对,不义之财不能得,又请他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聊天。这是他当疏勒国王后,第一次盘腿坐在百姓家的毡子上,和几百人一起吃大锅饭,喝大碗茶,聊没边没沿的天,神态轻松,兴趣盎然,最后把大家的意思一总结,就是要想过好日子,汉人离不开当地人,当地人也离不开汉人。这个“两个离不开”,就是处理汉人和当地人关系的根本依据。后来,他还让吉迪带着老『妇』人和郜煦一家,到各部落和大一些的村镇去参观访问,当人们知道这一家的故事后,纷纷伸出了大拇指。
班超听了徐干的介绍,也给成大伸出了大拇指,夸赞他的工作卓有成效,疏勒的经验可资借鉴,在西域各国推广。成大说还是大都护厉害,人都领回来了,真是一言九鼎,他只是亡羊补牢,也算不晚,关键是老百姓通情达理,特别是这老『妇』人博大的胸怀,他根本就没想到。班超感谢了老『妇』人的博爱,叮嘱郜煦他们一定要孝顺老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感情,依法经商,好好过日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就此画上了句号。班超同成大深谈了一次,就治国管官和危机处置等问题,充分交换了意见,之后于二月中旬,回到了它乾城。路过姑墨的时候,姑墨王听说疏勒王准备去洛阳晋见皇帝,他也从未入关,想与之同行,顺便在关内考察一番。
西域的国王去内地考察是好事,但事情重大,需要上报朝廷。都护府之前只报了成大一人,且已得到朝廷回复,如姑墨要去,就得再报。后来甘英说焉耆王和尉犁王也有此意,不如一并上报,朝廷接待一个也是接待,接待一批也是接待。
甘英的分析确有先见之明,朝廷果然一并恩准。半年后这四位国王高高兴兴回来,又有于阗、拘弥和莎车王欲步后尘。都护府觉得此事应统筹安排,不能这批前脚走那批后脚到,徒增朝廷接待之烦,就派人往西域各国征求意见。
班超让甘英亲自去乌孙、大宛、康居,重点是同康居王交涉番辰家属遥控疏勒动『乱』问题。康居王自觉在疏勒的问题上犯了严重错误,损兵折将,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还导致老朋友白狐和米夏遇难,米夏同父异母的妹妹又是他目前最喜欢的小妃子,就派白狐的儿子直接杀了番辰的内弟和外甥,将其马群、仆人和女眷全部充公。疏勒动『乱』的外部根源,就此除了。康居王老了,承诺再也不纠结娶汉朝公主的事,真正与大汉友好。甘英代表班超赠了好多礼品,就带着番辰内弟和侄儿的头颅回来了。
甘英这次出使康居,还意外获得了一个信息,就是中国和罗马(大秦)的贸易,利润的大部分都被安息人赚走了。康居人很会做生意,本来就在中原和西方的商品流通中赚钱,但比起安息人,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他们一般东到玉门关,西到安息国,再远没去过,就赚中间一段。据说安息人只是略微挪腾一下,将东方的丝绸倒到罗马,再将罗马的珍奇贩给地方来的商人,就是数倍、甚至十倍的价格。
班超以前忙于打仗,贸易的事情没太注意,听说后仔细翻了一下《史记》,发现其《大宛列传》记载;中国与罗马的贸易量很大,西汉时就已经“中国使者西去,常带牛羊数万只,赉金币帛值千巨万”,以换取西方奇物,特别是玻璃、水晶、珊瑚、琥珀、『毛』织品;安息人“善贾市,争分铢”,来回一倒,“利有十倍”,的确与甘英所说一致。经过再三斟酌,他决定派甘英出使罗马,看看西方世界的另一个强国是个啥模样,也让西域的驼队再走远一些,直接与罗马交易,降低双方的交易成本。
第93章 域外()
甘英领命,率领十几个人的使团,骑着骆驼,驮着丝绸、细瓷器等礼物,踏上了西去罗马的征程。一路经疏勒、莎车,西入葱岭,过蒲犁、无雷至大月氏。在大月氏略事休整,继续出木鹿(今土库曼斯坦的巴伊拉姆阿里城附近),历尽千辛万苦,于公元97年五月到达安息国的都城赫卡通皮洛斯(又称和椟城,今伊朗西大呼罗珊附近),拜会了国王帕科罗斯二世,送上丝绸、细瓷器等厚礼,受到了热情接待。
帕科罗斯二世曾经访问过罗马城,他尽自己所知,向来自东方的使者介绍了罗马的辉煌,说它的国土不但包括了整个地中海地区,还包括希腊、埃及和中东大片的土地,都城罗马城是个“万城之城”,住有超过一百万的人口,其雕刻艺术是人类文明的奇葩瑰宝。安息国王的介绍增加了甘英的好奇心,也更坚定了他访问罗马的决心。于是他跟着国王委派的向导,经过阿蛮、斯宾、于罗等西亚国家,到达了已经属于罗马帝国的条支(今伊拉克境内)。
条支曾是塞琉西王国的都城,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是古人类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公元前一万年左右,这里的人已经知道修水库、建大坝蓄水,修渠灌溉,挖沟排涝,世界上大部分农作物的种子都从这里传出,世界上最早的酒也从这里酿出。在公元4000年以后的四千年间,两河流域曾经历过苏美尔、阿卡德、苏尔、亚述、新巴比伦、波斯、马其顿…希腊等鼎盛王朝,他们创立了世界上第一种楔形文字,建立了以月亮阴晴圆缺为标准的太阴历法和闰月理论,把一小时分成六十分,为两千年后(公元1300年左右)中国的张衡制作浑天仪,提供了理论基础。
条支人发明了阿拉伯数字和十进位及六十进制,把圆分成三百六十度,推算n(圆周率)的值大约为三;他们还找到了解二次方程的方法和与三角形有关的计算办法,就连轮子、锯子、皮革、镯子、锤子、鞍、钉子、大头针、指环、铲子、釜、刀、长矛、箭、剑、胶、匕首、袋子、头盔、船、盔甲、箭桶、剑鞘、靴子、拖鞋、叉等器物,也都是这里的人发明的,可惜塞琉西王朝于公元前64年被罗马帝国灭了。
甘英在这座人类文明的摇篮里流连忘返,追寻历史发展的印记,弄明白好多问题后沿幼发拉底河北上,来到东罗马的大马士革(今叙利亚)。这座城市的祖先阿拉米人,建立了当时最先进的城市供水系统,其方法是开凿运河地下水道,让巴拉达河从地下流经城市的大部分地区。这套供水网络系统,后来被罗马人和阿拉伯倭马亚王朝改造,至今仍然是大马士革老城区的基本供水系统。甘英对这套供水系统十分欣赏,想在干旱少雨的西域推广,又是参观又是测量,每日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可是安息向导可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他经常往返于罗马与安息之间,对这些东西见惯不怪,没有新鲜感,加上他的妻子快生孩子了,不想在外耽搁太久,更要命的是他本来是个商人,靠在罗马和汉朝之间赚差价过日子,从内心也不愿汉朝与罗马直接见面,便谎称去东罗马的都城君士坦丁堡陆路十分难行,只能走水路,将甘英一行带到地中海边(亦有书载波斯湾,可能是以讹传讹),试图吓阻汉使。
甘英哪里知道对方的用心,想着从君士坦丁堡到罗马城,也要过海,先试试水也行。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蓝『色』海洋,无边无际,波涌浪连,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些蒲类海、敦薨浦之类湖泊能相媲的,甘英颇有新鲜感,想这才是国外有国,天外有天。可是甘英上船不久就晕,一会儿就连肚子里的黄水都吐出来了,他的随从也都吐得浑身乏力,坐都坐不住了。那个狗剩,更是难受得跳了海,船夫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捞上来,捞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海水喝不得,呛一口都要命。
甘英一看骑惯了马的士兵都不适应海上航行,就问船夫多长时间能到君士坦丁堡。船夫早被向导收买,说海水广大,比不得你们西域的沙漠,要是遇上顺风,三个月就到了,若是遇上逆风,一年两年也不好说,这海上航行死的人多了,汉使如果不恋父母妻子,只管继续航行;要是两年不到,也有补给的海岛,海岛上住着很多海妖,样子像鸟,却是美人的面相,一个比一个漂亮,一般男人见了就不想再下岛了。甘英一听,风险太大,一行十多人万一死在海里,之前所获得的见闻和记录就付诸东流,遂要求返航。回到岸上之后,他试图继续走陆路,向导说为什么东方人到不了罗马呢?就是陆路太难行,比海上更险恶。甘英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代表汉朝的西域使团,尽管没有实现与罗马帝国建交的目的,但甘英已经踏上了罗马帝国的土地,延伸了张骞的开拓的西行之路,是中国见到地中海的第一人,也是走得最远的人。他的出使对促进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传播,增进西方各国对中国的了解,都具有重大的作用。同时,甘英是第一个觉悟的东方人,他在领略两河文明的辉煌成就后,清楚中国不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也不是人类文明的最早创造者,对那些成天躺在井底,夸夸其谈,不管别人有什么发明创造,都喜欢把金贴在自己老祖宗脸上,以为中国才是世界中心的所谓“爱国者”,从心底发出了轻蔑的冷笑!
公元97年九月,受阻大海的甘英本着尽量多了解外面世界的原则,经过乌弋山离、罽宾(今阿富汗一带)、悬度(今克什米尔)、皮山、莎车回到它乾城。他将出使的所见所闻整理出来,写成了数卷游记,并首先在它乾城修建暗河,引河水穿流,对它乾城的供水系统进行了系统改造。第二年一开春,就请求在车师和伊吾卢一带,对原先的坎儿井水系进行大规模的改造,以提高城池供水和灌溉效率。
甘英出使经年,颠簸劳累,回来后又没有停歇,大家都劝他休息半年再说。甘英诚恳地说,大都护常说“师夷之长计”,末将深以为是,看见别人先进的技术,再看看咱们的落后,不改造心里着急,你就是叫我躺也躺不住的,况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