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都护-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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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借歌喻事,说番辰就是咪咪猫,盘橐城就是高窑,咱们汉使团的兄弟就是嘎嘎,他番辰就是有金蹄蹄、银爪爪,也逮不住咱们,最后只能气死!霍延的这一番解读,连班超都大吃一惊,喜出望外,他自己也还没想到这么深,一连升了三下大拇指。看着饺子已经出锅,招呼大家趁热快吃。将士们兴高采烈,似乎事先约定好的,谁也不提明天就断粮的话茬。
每天一餐只有马肉和蔬菜的日子,维持了不到四个月,习惯了吃粮食的关内之人,一个个看见那酸不溜秋的马肉就吐酸水,到了后来,柴禾紧张,班超下令一律喝凉水,肉也只煮到七成熟,纯粹就是靠咀嚼抗饥。隔三差五也有好心人,夜里隔着吐曼河扔几块馕饼,白天在城墙上发现,记下位置,夜深人静时派人悄悄捡回来,拍拍上面的土,一人分上一小块,谁也舍不得吃,端详上好大一阵,默默地感恩一阵,才用舌头『舔』一『舔』,一口咬下一点点,慢慢咀嚼,仿佛那就是比任何山珍海味还好吃的美味了。
后来,扔进来的也有了拳头大的小布包,里头装着大米或者盐巴,攒起来能熬一锅稀饭的时候,大家就眼巴巴等在餐厅。为了烧饭,霍延极不情愿地拆了作为进攻武器的那几车树枝,董健带人砍了所有的马车、马槽、拴马桩、农具,又砍光了院子里的树,祭参和白狐又将桐油拌上晒干的马粪来烧,还把院子角角落落都打扫一遍,所有能烧的都拿来当柴薪,勉强维持到七月,只能拆房取木了。眼看着好端端的房屋一间间变成废墟,哭都没有眼泪,一丝不祥的气氛笼罩了盘橐城,人们见面连话都不说了。
就在大家几乎绝望的时候,且运发信鸽传来朝廷准备发兵的消息。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兴奋得人们笑的笑,哭的哭,白狐带头登上城楼,在城墙上奔跑,祭参跟了上去,田虑也跟了上去,紧接着大家都跟了上去,在城墙上边跑边喊:援军来了!援军来了!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累得趴在垛口喘息。招得城下的敌营士兵纷纷驻足,一个个莫名其妙,想不通汉军被围了两年,竟然没有饿死,还这么兴高采烈地欢呼,要不是天神相助,就是一个个成仙了。等他们听得是汉军援兵要来的消息时,却哈哈大笑,说你们想援军想疯了吧,援军在哪儿,我们咋没看见呢?盘橐城被围得铁桶一般,连个鬼都没进去,哪儿来的消息?
消息源当然不能告诉敌人,谁也没有忘乎所以。就在大家欢呼雀跃的时候,班超和霍延却在盘算着援军到达的时间,和最后这一段最难熬的日子如何度过。军马就剩三匹了,严格控制二十天杀一匹,加上院子里的蔬菜,可以维系两个月。这是极限,如果在两个月后援军还不能到达,那就只能等援军收尸了。但不管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到那时候,番辰必须死,必须将消灭番辰的战役部署好。
班超让信鸽通知且运,赶快去找于阗王,等援军一到,立即发于阗和拘弥之兵,然后一路疾进,迅速攻占疏勒东大营。疏勒军队分屯东西两个大营,东大营是步兵,除了围困盘橐城的,看营的就剩五六百人了,老窝一失,围城部队必然回救,是时据营作战,兵力又占绝对优势,可保万无一失。西大营是骑兵,等占领东大营之后再做打算。且运就留在原地牵制齐黎,使之不能西援番辰。
可是信鸽长途飞奔过来,没有饲料喂养,马肉它又不吃,只喝了些水,吃了些菜叶,没有体力,放出去飞了不远,又返回落在护城河边的胡杨树上,咕咕地叫着,被围城的兵卒『射』了一箭,噗噜噜斜坠到护城河里,又扑棱了两下,就飘在水面上了。霍延在城上看得真真切切,见对岸有人拿了一根长竹竿想打捞,赶紧打开弩机,『射』到河岸,那人扔下竹竿跑了。过了一会儿,敌人似乎觉察了那是一只信鸽,组织了一大帮人,举着盾牌,到河边打捞。
霍延深知事关军事机密,万万不能落到敌人手里,集中大弩猛『射』,虽说强弩之末,也是伤了几人,有一个伤者立足不稳,滚落河中,扑腾扑腾挣扎几下,竟沉入水下,脱手的竹竿却把死鸽子推到了护城河里边。敌人的弓弩隔河『射』不到城墙之上,也不敢再组织人打捞,只好作罢。到了夜里,霍延带了两个人去捞,『摸』索了好长时间,总算找到,却惊动了对岸士兵,猛然间箭矢如雨,赶紧回撤,还是有一个脖上中了一箭,背进城不一会儿就断了气。
班超十分伤感,将牺牲的战士与信鸽埋葬在一起,以表达对一切忠魂的纪念。信鸽虽死,信息传递还得进行,班超发动大家想办法,想了几天也没啥好法子。正在苦闷之际,适逢执勤的祭参来报,说前日沉入水底的敌兵尸体漂浮起来了,坎垦请求打捞。班超这人在人道方面堪称模范,也想让那无辜的士兵早日入土为安,摆了摆手就算同意,却被白狐挡住了。
白狐的意思要同坎垦谈条件,让米夏进城一趟,只有她有可能再出去想办法传递信息。班超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条诈死之计,就让田虑出面,说班超病得不轻,想最后见米夏公主一面,希望对方行个方便。
坎垦犹豫了一下,说去禀报。
第44章 坚持()
第二天晌午,祭参看见米夏和班勇来了,但番辰亲自检查,不让马车进城,也不让她带吃食进去,就是米夏随身带的小包袱,也要打开搜,幸亏坎垦相劝,才罢了手。
祭参赶紧报知班超,一面放下吊桥。等米夏和班勇进来,看见班超直挺挺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条白单子,一下子扑上去,就嚎啕起来,哭得伤心欲绝。五岁的班勇已经多少懂些事,听说父亲死了,也是哇哇直哭,把一边站着的霍延、田虑和甘英几个也惹得眼泪兮兮。白狐看见米夏将白单子扯歪了,『露』出班超半个脸,赶快重新盖好,咳嗽两声,给米夏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把班勇抱出去哄了。
白狐走后,霍延赶紧关了门,班超一把扯掉白布单,坐了起来,把米夏吓了一跳。班超说狗日的番辰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可是你和娃刚才这一哭,倒把我哭得受活,想着就这么一死也是幸福的。
米夏破涕为笑,不停用拳头捶打班超,似乎一切的思念和不舍都在这轻轻的捶打之中。班超用手为他拭去泪花,说咱俩还没过够呢,咋能抛下你和儿子就走?米夏觉得班超精神还不错,就是瘦了一圈,眼窝都有些深陷。想到夫君和一帮弟兄在里头所过的艰难日子,她也帮不上大忙,又是一阵伤心,不住地掉下眼泪。
经大家一阵宽慰,米夏不哭了,赶紧打开小包袱,『露』出里边几块馕饼,还有一些些『奶』疙瘩、炒面、方糖块和盐巴。她捏了一小块『奶』疙瘩就往班超嘴里塞,班超半张着嘴咬了一点点,然后抓住米夏的手,感谢她关键时刻送进来这些宝贝,让甘英将东西都交到餐厅,统一分配。甘英虽然看见馕饼眼珠都绿了,不停地『舔』嘴唇,但他还是有点不忍心。班超说越是到这种时候越要同甘共苦,我当司马的岂能搞特殊呢?拿走!
米夏把东西重新包起来,递给甘英。她早料到里边缺吃的,但没想到连烧的也缺,看到不少房子已经被扒了顶,树也砍完了,以前整齐气派的盘橐城,毫无生机,她曾经住过的王宫也拆了,马厩也拆了,不由得伤感,但将士们竟然能坚持至今,精神头也还不错,又使这个女人既叹且惊。其实她在外面也没闲着,她让人放风筝的事,被番辰察知,下令放风筝的人一律不许靠近盘橐城。她和田虑妻子都不完全是自由之身,番辰的人在暗处监视她们,有一次她找一个『药』店老板给吉迪带话,发现一个人贼头贼脑窥视她,转身给了一马鞭,打得鼻青脸肿,狼狈逃窜,后来再没见到那个人。她让吉迪和田虑小舅子的朋友想办法,往城边投掷盐巴和馕饼。
由于护城河不易靠近,南边的赤水河太宽,只能从东边的吐曼河对面投掷,加上距离较远,城又在高处,包大了投不过去,数量多了容易被发现,也是战战兢兢,不容易呢!霍延带头跪下,给米夏磕头,感谢她的救命之食,其他人模而仿之,急得米夏过来一个个搀扶起来。
班超笑道:一个个没眼『色』的,你嫂子来了,也不让我俩单独待一会儿!霍延等人掩门而去,米夏又控制不住了,抱着夫君啜啜泣泣。班超说他每天冷水洗澡,身体无大恙,能坚持到如今,就是相信援军一定会来。他嘱托米夏拿着自己的汉使符节,带上儿子,到于阗调兵,让于阗王派兵与援军一起来疏勒,攻打番辰,沿途把且运也叫上。
为了能够公开成行,班超嘱咐米夏出去后,一定刚要谎称他已经亡故,临终托付她送儿子班勇回洛阳,并请求榆勒多派人护送,装得像真的一样。估计榆勒考虑班超原来的身份,还曾有恩与他,不会不答应。吩咐停当之后,招呼董健、霍延、田虑和甘英等几个进去,重新给班超盖上单子,再找白狐抱来班勇,给他头扎白孝帽,再哭一场。到了一天唯一的饭时,米夏不好意思留下分食,赶紧带上班勇,娘俩哭着出城。祭参也已经在城楼『插』上一面白旗,蒙蔽番辰。
这次班超算得很准,榆勒果然同意米夏东去。这个医生出身的国王,还有他的一份清高,虽然和匈奴勾上了,也不愿意结仇汉朝,他认为班超是病死的,又不是他打死的,他没有责任;但班超是以汉使的身份来的,又死在了他的地盘上,让人家的儿子回家,也算仁义之举。他还让人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让番辰送过去,以示体恤。
班超看到祭参接回来的大厚松木棺材,绕了一圈,不禁失笑,让霍延劈了烧火,俩伙夫直叹可惜。白狐抻脖皱眉,捏指掐算,说班大人有喜了!董健特别见不得奉承拍马的举动,照着白狐的屁股给了一脚,说人家送棺材咒咱,你还说有喜,有个屁的喜,每天吃一块马肉,喝一点菜汤,全都是喜屁!
白狐显得很认真,说他到过关内很多地方,有的地方讲究,给当官的送玉石棺材,不到一尺长,取的升官发财的意思,如今这口虽不是玉石,但体积大,材料上乘,也算得好礼,说明大人你还要再上一层楼呢!
这话虽说有点牵强,却也受听,最重要的是有利于鼓舞士气。班超捻捻胡子,转圈看了看自己的部下,笑说果若白兄弟所言应验,你们大家也都有了自己的功名,岂不大好?
说来也怪,从这天开始,城外投掷的食物也多了,有时候每人能分到一整块馕饼,大家不约而同地赞叹棺材带来的福气,相信困苦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不几天,米夏到盘橐城外致祭,以告诉班超成行,祭参在城楼上几乎是笑着招手,被霍延拉在了身后。
可是就在米夏离开疏勒的第二天,班超病倒了,还有五个人和他一样,跑肚子拉稀,头痛发烧,半天时间就拉得身子软塌塌的,站都站不起来,躺在炕上浑身滚烫,医官让人不停用凉水擦身,还是不能退烧。
『药』箱里只有几包甘草,煮水喝了也是无济于事。霍延急得来回踱步,催医官再想办法。医官摊开双手,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样子。田虑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