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八-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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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立,如何才能不利于东周,你就说,一到种稻时节就给东周下水,东周之民一见有水,必复种稻,君上那时扬言收水,东周之民谁敢不仰仗君上?”
一通言辞讲完,众皆称妙。大家说笑一阵,苏厉、苏代各怀欢喜而去。公子卬见夜『色』已深,也起身告辞。
苏秦送出帐外,正欲回身,遥见数人打灯笼朝这儿走来。
为首之人竟是楼缓。
这些日来,公子卬左右不离身,用尽琐事将他死死缠住不说,更把他的下人全部换了,只留飞刀邹随身护佑。苏秦失去耳目,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见楼缓来,苏秦喜不待言,执其手入帐,迫不及待道:“快说,局势如何了?”
“唉,”楼缓轻叹一声,“纵亲军不日即攻函谷,纵亲列国只有赵军未至。庞涓以纵军主将名义数度催征,君上颇是为难。发兵,有违心愿,不发兵,又恐影响纵亲大局。君上不知如何是好,特使在下求问苏子,何去何从由苏子定夺!”
苏秦没接他的腔,目光移向苏厉:“大哥,您也有啥事儿吧?”
苏秦的眉头锁在一起。
“事急矣。庞涓已经移帐陕城,正在调兵遣将,齐、楚、韩诸军皆已拔营,庞涓令其旬日之内赶赴虎牢,沿河水西进,与先行一步的魏、燕纵军在渑池会师,进击函谷。”
“合纵司还有何人?”
“没有人了。”
“田文、公子章、公子如他们几个呢?”
“齐军主将是田婴,田文助他父亲去了。公子章被韩侯召回,公子如随楚王回郢,公子哙也于几天前匆匆回燕,像是有啥要紧事儿。唉,前一阵子热热闹闹,您这前脚一走,后脚人就全散了。”
苏秦震惊:“这如何能成?”忙扭身吩咐苏代,“三弟,明日晨起,你去一趟河南邑,到西周宫谒见西周君,就说咱家谢他美意了。咱家起建的是民宅,用不上紫檀,请他不必送来。记住,要好言相谢,不可再生枝节!”
苏秦啜口茶水,轻叹一声,摇头苦笑。
“苏子,”楼缓目光犹疑,“在下求问一事,秦人真的不可伐吗?”
“这要看你是啥说辞。”
“楼兄之见如何?”
苏秦震惊:“这如何能成?”忙扭身吩咐苏代,“三弟,明日晨起,你去一趟河南邑,到西周宫谒见西周君,就说咱家谢他美意了。咱家起建的是民宅,用不上紫檀,请他不必送来。记住,要好言相谢,不可再生枝节!”
“在下以为,自秦孝公用鞅以来,秦人图强,三晋皆受其苦,楚人亦受其害。列国无不怨秦,秦已失道于天下。苏子倡导合纵,旨在制秦,故而天下响应。今天下既合,列国诸君皆曰伐秦,纵亲诸军气势也盛,伐秦或为良机。苏子不进却退,不喜反忧,在下也是不解。敢问苏子忧在何处?”
“伐秦失败。”
“苏子是说,此番伐秦不能取胜?”
“战场上变数极多,即使是孙武子也不敢未战而定胜负。”
“既无定数,苏子当应喜忧参半才是。可观苏子忧容,显然是凶多吉少。”
“苏子,”楼缓目光犹疑,“在下求问一事,秦人真的不可伐吗?”
“无论是吉是凶,在下皆难高兴,是以忧虑。”
“在下越发不解了。若是伐秦取胜,苏子忧在何处?”
“如果取胜,六国或会灭掉秦国。不同于越国的是,秦国物产丰富,地势险要,国民富强,六国必因分秦不公而生争执。那时,非但纵亲瓦解,天下亦必再入混战,从而丧失合纵初衷。如果失败,结局在下就不必说了。你知道,天下初合,纵亲国既胜不起,也败不起呀!”
楼缓这也觉出事态严重,背上沁出冷汗:“依苏子之计,该当如何是好?”
“二……二哥,我……我不想种……种地了!”
“唉,”苏秦长叹一声,“魏王急于复仇,庞涓急于建功,硬把纵亲大业朝火坑里拖。在下力孤,这又让公子卬死活缠住,哪儿也去不得。你来得正好,替我支应一下。”
“苏子欲去何处?”
第080章  起贪念逆子弑父 斥乱伦太后行殉(1)()
苏秦仅带飞刀邹,换上便装,躲过公子卬的眼线,趁夜『色』悄悄离开轩里,往投魏军大营。过崤塞时,满眼尽是魏军押运辎重的车马,浩浩『荡』『荡』,络绎不绝。
因是山路,车马又多,他们一路上又躲又让,紧赶慢赶,于第三日后晌方才赶到。
二人径至庞涓大帐。
苏秦递上拜帖,庞涓避而不见,推说在外视察军务。苏秦连候两日,庞涓仍不肯见。飞刀邹欲闯,苏秦拦住他,吩咐原途返回,直接去大梁面见魏王。将至汜水关时,一车紧追而来,打头一人远远叫道:“邹兄,邹兄—”
飞刀邹勒住马头,回首一望,惊道:“袁兄?”
来人正是袁豹。
姬雪一字一顿:“畜生,弑君篡上,亵渎先君在天之灵,你配被骂吗?本宫正告你,若是再生非分之念,”将香炉猛地砸向砖地,“我与你,流血五步!”
袁豹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拱手禀道:“主公,总算寻到您了!”
苏秦急问:“袁兄,发生什么事了?”
袁豹指着身后一人:“他叫邵通,是在下旧时部属,这辰光仍在宫中当值,承继在下职衔,奉夫人密旨,有急书呈献主公!”
邵通叩道:“末将邵通叩见相国大人!”叩毕解开外衣,撕开夹层,从中『摸』出一封密函,双手呈上,“夫人密函,请相国大人启看。”
苏秦拆开密函,现出一块丝绢,刚一打开,一股寒意直透脑门,令他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几乎站立不住。
是血书。
是姬雪的血。
是姬雪一笔一画写出的血书。
苏秦心里一颤,拿血书的手微微抖动,回转身,吃力地爬上轺车。
书中什么也没解释,只有三字:“速来,雪!”
苏秦合上血书,微微闭目,僵立在那儿。
不知过有多久,见苏秦仍旧一动不动,飞刀邹急了:“主公?”
苏秦从发呆中醒来,盯住邵通:“邵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夫人是怎么交给你这封信的?”
邵通禀道:“君上返宫当夜,在御书房薨天。殿下继位,南面称孤,宫中戒严。末将值更时,梅姑娘密召末将。末将拜过夫人,夫人取出一书,亲手缝于末将衣内,吩咐末将微服出城,到邯郸寻访袁将军,将此密函呈送相国大人。末将深恐误下夫人大事,召来两位挚友昼夜兼程,赶至邯郸,又与袁将军赶到洛阳,追至此处。”
听到文公薨天,苏秦脸『色』遽变,尽力稳住心神,沉声问道:“君上好端端的,如何就薨天了?”
邵通叩道:“末将邵通叩见相国大人!”叩毕解开外衣,撕开夹层,从中『摸』出一封密函,双手呈上,“夫人密函,请相国大人启看。”
“末将不知。末将听说君上回来那晚,连夜在明光宫召见朝臣与太子,次晨始知君上薨天。殿下即位,诏令蓟城戒严,举国治丧。”
“夫人召见你时,神『色』如何?”
“神『色』如常。夫人的声音不急不缓,缝密函时,一针一线,不见慌『乱』。只是在末将临出门时,夫人稍显忧郁,再三叮咛末将,要末将务必亲手呈交大人,越快越好。”
苏秦闭上眼睛。
“大人,”邵通略顿一下,“末将不敢妄猜,只是觉得蹊跷。君上回宫后,一直由末将护送。君上下辇时,末将上前搀扶,君上甩手,是自己下车的。末将观他精气神,虽说疲惫,却也没有大碍。万没想到,当夜就薨天了!”
“你是说,君上他……”苏秦顿住,眉头冷凝。
“末将不敢!”邵通打个寒噤。
苏秦扫一眼血书,问道:“除此之外,蓟宫还有何事?”
“秦使约婚,殿下允准,已使专人赴秦迎娶。听宫中传言,殿下有意立秦国公主为夫人!”
“大人,”邵通略顿一下,“末将不敢妄猜,只是觉得蹊跷。君上回宫后,一直由末将护送。君上下辇时,末将上前搀扶,君上甩手,是自己下车的。末将观他精气神,虽说疲惫,却也没有大碍。万没想到,当夜就薨天了!”
苏秦心里一颤,拿血书的手微微抖动,回转身,吃力地爬上轺车。
“主公?”飞刀邹翻身上车,扭头朝后厢道。
苏秦嘴唇里迸出二字:“蓟城!”
蓟城甘棠宫里,一身孝服的姬雪跪在老燕公的灵位前,如一尊雕塑。
燕公的灵堂设在燕宫正殿,但姬雪不肯去。燕易王,也即三天前南面称孤的太子苏,于即位次日封她为太后,拗不过她,破例恩准她在甘棠宫设祭。
堂前摆着小半碗参汤,是老燕公临终前喝过的。老燕公回宫当夜在明光宫召见太子,凌晨未回。姬雪一宵未睡,天亮时吩咐春梅前去探看,见老燕公孤零一人薨在御座上,面前龙案上摆的是这半碗参汤。春梅是有心人,先将参汤藏起,方才呼叫,后又趁『乱』将其纳入袖中,带回甘棠宫。
老燕公薨因蹊跷,姬雪认定是太子苏弑父。此前,老燕公不止一次与她商议废掉太子苏,直接传位孙儿子哙,姬雪担心燕国陷入内『乱』,几番劝谏,要他再等等看。想是此事传至太子苏耳中,终使他下此狠手。姬雪断定,在老燕公与她赶往孟津、殿下监朝这段时间里,太子苏把该准备的全都备妥了。不然的话,依他的个『性』,绝对不敢公然违拂旨意,乾纲独断,直接允准秦人婚约。
现在看来,是自己过于天真了。老燕公是正确的,太子苏是小人,当不得大任,更不能把燕国托付给他。老燕公含冤而去,能够向燕人揭示真相的只有她了。她必须站出来,一慰老燕公冤魂,二偿老燕公夙愿,三救燕国于危难。
春梅又盯易王一眼,退向门外。
然而,木已成舟,太子苏全面掌握内外局势,宫中朝中皆是他的人。自己不过一个弱女子,若是没有足够证据,若是没有合适时机,她断然不能轻举妄动。
证据就是这碗参汤。
姬雪正在望着参汤出神,春梅匆匆进来,小声禀道:“公主,我回来了!”
姬雪急切地望着她:“梅儿,快说!”
春梅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瓶,神情略显沮丧:“回禀公主,天刚放亮,我悄至后花园,扮作送『奶』女从后门溜到街上,暗寻几个医家,他们又嗅又审,皆说是参汤,里面并未掺毒。”
“姬苏,想说什么,你就直说!”
姬雪惊呆了。
“公主,”春梅将瓶中参汤慢慢倒入碗中,“看来,这碗参汤有鬼。”
姬雪抬头看她。
“奴婢以为,这是殿下故意留给我们的。殿下知道公主定会使奴婢去寻君上,预先摆放这碗参汤,真正的证物定是让他取走了。”
“呵呵呵,”纪九儿搓几搓手,“宫中有佳丽三千,『色』艺俱佳者比比皆是,大王想宠幸谁就宠幸谁,何必去为太后烦心?”
姬雪面『色』惨白。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低估了他,也高估了他。低估了他的狡诈,高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