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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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出奇?”
屈匄从袖中『摸』出一卷羊皮,铺开来,是一张军用形势草图,上面密密麻麻布满符号。
太子槐看有一时,抬头问道:“本宫愚昧,请老将军教我!”
“臣不敢!”屈匄手指草图,详细解道,“殿下请看,从这儿到这儿,总长逾六百里,俗称商於谷地。这条黑线叫商於道,也叫商山道,西至蓝田,中经商州,东至淅、於,两侧皆是大山,峰高谷深,无路可通。我若以势压之,与秦逐城逐垒争夺,或可取胜,牺牲必大。以臣之见,我当借六国合纵、秦人无暇他顾之际,以方才所议三路为佯攻,主力悄出汉中,沿沔水北上,越少习山入丹水上源,直攻商城。商城若得,武关自破,於中、於东、淅等七邑,皆如瓮中之鳖,商於谷地不战可下!”
太子槐憋不住了,目光转向他:“老将军,您与秦人对阵多年,熟知商於,想必已有破敌良策,可否赐教本宫?”
屈匄一番话说完,在座诸人皆是惊喜,屈原更是瞪大眼睛,不无钦敬地凝视这位久经沙场的堂伯。
显然,对于如何光复商於、报复前仇,屈匄早已成竹在胸。
“好方略!”太子槐思虑有顷,朝屈匄抱拳致敬,“屈将军不愧为我大楚柱国啊!”
屈匄叩首:“末将不才,愧对殿下褒奖!”
“屈将军,快快请起!”太子槐离席,亲手将他拉起,扶他坐下,长叹一声,“唉,当年公孙鞅乘我与巴、越交战,袭占商於谷地,父王为此夜不成寐,励精图治,终使我大楚百废俱兴,如旭日劲升,翠笋破土,前年更得越地千里、人口百万,盛况空前。本宫有意借合纵之机光复失地,雪我前耻。屈将军,今日就指靠您了!”
“殿下放心,”屈匄哽咽道,“末将即使肝脑涂地,也要击败秦人,光复失地,不负我王、殿下知遇之恩!”
太子槐压低声音,目光锐利:“诸位爱卿,今日所议,乃我绝密,任何人不得外泄!屈将军!”
屈匄抱拳:“末将在!”
“精密筹划,确保此战万无一失,一举破秦!”
“末将遵旨!”
第076章  入纵亲楚宫耍奸 合六国魏室生心(3)()
诸将振奋:“末将得令!”
“还有你……”太子槐的目光缓缓落在屈原身上。
屈原抱拳:“屈原候旨!”
“本宫观你言辞得当,举止从容,文章灿烂,有意委你一份重差。”
屈原朗声应道:“屈原赴汤蹈火,在所不惧!”
屈原朗声应道:“屈原赴汤蹈火,在所不惧!”
“公子如一意修身,不善应酬。你可跟随左右,辅其支应列国事务,振我大楚威仪!”
屈原朗声应道:“屈原赴汤蹈火,在所不惧!”
“平遵旨!”
太子槐转对靳尚:“备车!”
昭阳驱车直入章华宫,登上三休台求见威王,被侍卫拦下。
昭阳心急如焚,在偏殿候至翌日后晌,方得觐见。觐见地点仍在观波亭。楚威王喜欢在听臣子奏报时,能够听到云梦泽中的波涛。
一身重孝的昭阳跟在内臣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亭下。刚刚踏上亭台,昭阳整个身子就“扑通”一声扑前,伏地重叩,大放悲声:“王上……”
听到这声悲号,威王怔了,盯住他。
昭阳哭得更加伤悲:“王上……”
因距离较远,威王看不真切,只将目光落在他的一身孝服上,以为他是为母伤悲,眼圈儿也红了,轻叹一声,安抚他道:“江君夫人年过古稀,寿终正寝,当是善终,爱卿尚须节哀顺变才是!”
昭阳泣不成声:“王上,臣……臣……”
“昭爱卿,”威王叹喟一声,“江君夫人一生积福行善,贤淑达理,富聚坤德,堪为楚女典范。仙游之后,又不行人殉,轻车简从,即使葬器,也是去奢就朴,堪为天下楷模。寡人闻之,不胜慨叹矣!”
昭阳心急如焚,在偏殿候至翌日后晌,方得觐见。觐见地点仍在观波亭。楚威王喜欢在听臣子奏报时,能够听到云梦泽中的波涛。
昭阳将头磕得山响,再泣:“王上……”跪前几步,磕头如捣蒜,“王上,臣……又犯重罪,特此负荆,恳请王上责罚!”
“哦?”威王细审,这才注意到昭阳反绑两手,背上『插』着三根荆条,打个惊愣,“昭爱卿,你……这是为的哪般?”
“王上,”昭阳边泣边诉,“前些时,臣听信秦使陈轸,误信江湖浪人苍梧子,还将他荐给我王。若不是六国特使苏子慧眼识诈,臣差点酿下大错,罪不容赦啊!”
“唉,”威王明白过来,喟然嗟叹,“若为这个,寡人是该罚你!不过,寡人听说江君夫人是在久吃那人的仙丹之后方才仙去。由此观之,爱卿并非蓄意谋害寡人,而是受到『奸』人蒙蔽,情有可原。”
“王上,”昭阳再次叩头,“臣只念效忠,竟是良莠不分,害了先母不说,这……这又……”匆匆跪行至内臣跟前,摆好姿势,“抽出荆条,使劲抽,抽死我!”
内臣后退一步,目光瞄向威王。
屈原朗声应道:“屈原赴汤蹈火,在所不惧!”
“唉,也罢!”威王轻叹一声,“昭爱卿定要自请责罚,你就抽打三下,全他一个心意!”
“回禀父王,”公子如拱手奏道,“儿臣在郢西访到一个奇人。”
内臣应过,从昭阳背上抽出三根荆条,解去绑缚,撩开孝服,扬起一根荆条,在其『裸』背上象征『性』地抽打一下,扔掉,又拿一根,再抽。
三根抽完,内臣弯腰扶他起来。
昭阳走到威王前面,正对威王跪下,叩首:“臣谢我王不杀之恩!”
“父王……”公子如再次恳求。
威王指着左侧席位:“坐吧。”
昭阳谢过,起身在几前坐下,正要说话,远处传来脚步声,当值内臣禀报合纵副使公子如求见。
威王请入,公子如见过礼,见昭阳也在,遂在奏报六国特使议定的合纵会同事宜时,特别提到,他已遵从令尹大人吩咐,举荐孟津为合纵会同盟誓之地,六国纷起响应,已正式确定会同地点为孟津。
威王征询的目光缓缓转向昭阳:“昭爱卿?”
“王上,”昭阳抱拳解释,“臣此来,一是向我王请罪,二也正是奏报此事。王上,在我大军行将伐魏之时,苏子却来倡导天下合纵,臣一时没想明白。近日臣为先母守孝,得暇冥思默想,竟是恍然有悟。”
“爱卿有何感悟?”
“臣以为,六国抛却前嫌,亲如一家,天下从此再无纷争,于我来说,利大于弊。”
“爱卿说说,如何利大于弊?”
内臣从公子如手中取过丝帛,呈给威王。
“我可与魏、齐化敌为友,共同对付虎狼之秦。魏报河西之仇,我雪商於之耻,可谓是两全其美之事。”
“那……齐人呢?”
“王上,”昭阳诡秘一笑,“齐人在黄池被魏人打怕了,只要魏人要他征秦,想他不敢不征!”又压低声音,越发诡秘,“按照苏秦所言,六国合纵,意在制秦。魏、秦因河西血仇数十年,几年前秦人使诈,斩杀大魏武卒八万、夺占河西不说,又乘势攻取阴晋和函谷,尽得河、山天险,迫魏迁都大梁。近年魏国文得惠施,武得庞涓,东败齐于黄池,北却赵于朝歌,南夺我陉山,势力复振,早就寻思与秦人一决高下。今六国合纵,我大可联手齐人,成魏之美,助魏夺回河西。”
楚威王身体前倾:“嗯,有意思,说下去!”
“回禀父王,”公子如拱手奏道,“儿臣在郢西访到一个奇人。”
“待魏合六国灭掉暴秦,我可再与齐盟,趁齐报黄池之辱,我雪陉山之……”
想到郦敧的“非正术也”之言,公子如情不自禁地“哦”出一声,昭阳也趁机打住,目不转睛地望着威王。
威王两眼微闭,陷入沉思,许久,睁开眼睛,转对公子如:“如儿,近几日来,寡人依你所言,清心静坐,只是坐有两个时辰,仍然是心猿意马,攀东扯西,再后来,竟是心『乱』如麻,如坐针毡,浑身上下无一处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见威王没有睬他,反而谈起修心之事,昭阳心里打结,又不能表『露』,只好跟着威王的目光,两眼怔怔地看向公子如。
“回禀父王,”公子如也吃不准威王之意,缓缓应道,“儿臣初修时也是心『乱』神飞,无法安坐,不到半个时辰就起来了。父王初修就是两个时辰,远胜儿臣矣!”
“我可与魏、齐化敌为友,共同对付虎狼之秦。魏报河西之仇,我雪商於之耻,可谓是两全其美之事。”
“呵呵呵,”威王乐了,“照你此说,寡人心里就踏实了。如儿,关于修身悟真,你又有何感悟?”
“回禀父王,”公子如拱手奏道,“儿臣在郢西访到一个奇人。”
“说来听听!”
“此人居于丽水河湾,号龟丘子,放浪形骸,处事洒脱。儿臣慕名而去,未曾见面,先闻一歌。儿臣驻足听之,甚有感触!”
屈原朗声应道:“屈原赴汤蹈火,在所不惧!”
“是何歌谣?”
公子如从袖中『摸』出一块丝帛,双手呈上:“儿臣唯恐错记,抄录于此,请父王审阅!”
威王征询的目光缓缓转向昭阳:“昭爱卿?”
内臣从公子如手中取过丝帛,呈给威王。
“呵呵呵,”威王看过,叫内臣转给昭阳:“昭爱卿,你也看看!”
昭阳细看一阵,皱起眉头:“大王?”
“昭爱卿,有话直说!”
“大王,”昭阳吃不准公子如是何用意,扫他一眼,试探道,“臣以为,此歌似是……味道不对,曲辞不敬,有妄议、诽谤朝政之嫌。”
“爱卿说说,他是如何妄议、诽谤朝政的?”威王问道。
“今我王圣治,天下昌明,歌者却说‘何德之衰也’,又说圣人不出,‘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更是妄论!”
“既然他是妄议朝政,以爱卿之见,该当如何处置此人?”
威王似是陷入遐思:“接舆是先祖昭王时人。据传,鲁人仲尼过游我境,接舆过其门,歌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也?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以劝诫仲尼识时务,修真身,不要在是非圈里瞎折腾。若说接舆是昔日狂人,郦敧堪为今之狂人,只是……”盯住公子如,眉头微凝,“郦敧所歌与接舆所歌大是不同,尤其是‘来者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一句,将原意颠覆,颇让人浮想、感慨。寡人初闻时,也是吃惊,使人召请郦敧,欲问他个所以然,他却拒不赴召。寡人本欲亲去郊野访他,无奈冗务缠身,未能成行。如儿既已会他,有何见闻,不妨说来听听。”
“臣以为,当治其诽谤朝政之罪。”
“哈哈哈哈!”威王手指昭阳,笑得前仰后合。
吃威王这一笑,昭阳『迷』瞪两眼,不知所措。公子如也是不解。
威王笑够了,转对公子如:“如儿,『吟』唱此曲之人,也就是你说的龟丘子,可叫郦敧?”
公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