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之蝶梦-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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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树下埋葬着子墨的前世,也埋葬着与这院中有关的一切过往。
当日,她一怒之下将害死子墨的凡人一招毙命,又伤了许多冲进院中质问他们的乡邻,更强用灵力将这院子封印,让它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直到时过境迁,渝城中再无人提及此事时,她才解开封印,入世为人。
倚仗着爹爹留下的那枚兽骨,她不必似旁的狐妖一般取人心血,自可维持人形。
如此,在人间的生活比往日顺畅许多。
修行虽缓慢,却也在慢慢成长。
她固执的守在这院中,等待着子墨再次回到人间。
可近千余年过去,渝城历经战火荼毒,早已不复存在。
这若水岸边的小院,却依旧年复一年,盛开着火红的海棠花。
院子里住着的,或是年轻的猎户,或是年老的老妪,又或是经商的小贩,皆是代媚儿以幻术所化,只为遮掩世人耳目。
她原以为只要守在若水畔,守在渝城,就能等到她的子墨。
千余年来,每当城内有新生儿降世时,她都会第一时间前去查探,每每都是满怀着希望而去,最终却都失望而归。
慢慢的,她意识到或许子墨并未转世回到渝城,九州这么大,其他任何一个有人烟的地方都有可能。
待她一念及此时,便收拾了行囊,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辗转九州诸地,却始终未能寻到那个掌心带着海棠印记的人。
岁月流逝中,她已逐渐淡忘了子墨的模样,只有那枚火红的海棠印记隽刻在脑海中。
四季更迭,春去春回。
原本,院中的三株海棠花在代媚儿的悉心照料下,一年比一年开得欢实。
这一年,冬月里一场旷日持久的暴风雪将若水冻结了整整三月,院子里的海棠树经不住酷寒,渐渐枯萎。
她终于意识到,守在这早就不复存在的渝城,只怕是再也等不到她的子墨。
海棠树冻死后,她终是在这院中再也寻不到一丝子墨留下的痕迹。
千年来,她总在午夜梦醒时,独自泪流。
如今人间,只有一处,是她留恋的。
那便是当年初入人间时,子墨与她住过的胡密林。
她曾答应过子墨,要好好修行,好好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直到他们再次相遇……
可这千余年来,她都未能信守承诺,固执的在人间盲目的寻找他的转世。
如今的徒劳,让她渐渐醒悟。
除却子墨,她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未曾做到。
她曾在爹娘尸身前立誓,定要血刃仇人,如今事过千年,她的修行却并未精进多少。
起码,以她如今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是以,她简单的收拾了行囊,踏上了前往胡密林的路。
当她再次走近那个山洞时,千年不曾动过的心居然有些颤抖,闭上眼眸,深深的呼吸着山洞中潮湿阴冷的空气,让她觉得仿佛回到那一年漫天飞雪的冬日。
子墨在这里,燃起温暖的火堆,将她搂在怀里为她取暖,给她烤了世上最美味的鸡蛋……
自从回到胡密林深处的那个山洞,子墨的面貌神态竟逐渐清晰起来,她日夜饱受相思之苦,却无处寻那解相思之人,只能寄情于修行之事。
但她离开离境后,因失去了圣女封印的庇佑,灵力时常不济。
这一日午后,她正欲穿过胡密林前往幽潭湖畔修习时,却误入了捉妖师的陷阱中,待她发现时,捉妖师的锁妖绳已将她困的严实。
她凝神运气想要逃脱,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那捉妖师远远的看着她挣扎,也不急着上前,见她小小的狐狸脸涨的比那一身火红的毛发还要火红,竟轻声笑了起来。
“小狐狸,以你的修行是万万挣不开这锁妖绳的!乖乖交出妖灵,我便饶你一死,如何?”
她正在懊恼自己大意踏进这陷阱中,却在听到捉妖师的笑声后,心下一滞,是他!?是他!!??子墨,是你吗?
猛然抬起头看向丈余外的墨衣男子时,她眼底的欢喜转瞬沉落,激动的心绪渐渐冷静,眼角有泪水滑落。
粗犷的面庞,戏谑的眼神,唇角略带鄙夷的笑,都是陌生的。
记忆中的子墨更加俊秀清朗,看向她时,眼神中满满都是宠溺,暖阳般的笑让她时常忘记自己的身份。
可眼前的男子,却一开口就想要她的妖灵。
可见,他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捉妖师罢了。
只不过,他却有着与子墨相似的声线,分明是要命的交易,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一般轻浅。
她垂下了头,爪子在地上轻轻刨起尘土,低低地呜咽声,从喉间发出时,仿佛幼儿般令人心疼。
捉妖师一跃到了近前,弯腰蹲下身子定神打量着眼前这只小赤狐,眼眸里渐渐浮现起犹豫与不忍。
“莫非我又看走眼了?你……你不是……不是妖吗?”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便将头埋得更低,嘤嘤低泣声愈加令他心生迟疑。
“适才这胡密林分明妖气弥漫,如今怎会……”他皱眉不解,虽说他行走江湖的年限尚短,偶尔会出差错,却从没有一次错的这么离谱。
眼下莫说妖气,竟连该有的狐狸味也一并随风吹散了。
就在他呆愣迟疑之际,林中突然树影拂动,树叶迎风而落,一袭白影翩然而下,稳稳落在树下,背对着他。
他顿时回神,冲那白影恭敬俯身一拜:“徒儿拜见师父!”
白影并未回身,只稍稍抬起衣袖,算是应了。
半晌,只听那白影似轻咳了一声,道:“青玄,为何迟迟不动手?”
“师父恕罪!它只是普通赤狐,并无妖灵可取。还请师父放它一条生路!”青玄跪在地上,眉眼低垂,正好迎上身旁被他锁妖绳困住的代媚儿魅长墨黑的眼眸,心头莫名一颤,不忍之意更重。
第八回 重逢()
那身着白衣的人显然并不信任他,缓缓转过身子,苍老可怖的脸吓得代媚儿埋在尘土中的爪子微微一紧,低泣声卡在喉间,摆出一副受惊过度,任人宰割的姿态。
白衣人定神看了她很久,突然叹了一声,“哎!原以为有这赤狐的妖灵最少可延我十年寿辰,眼下看来,是天要亡我啊!”
他语调中的失望,让代媚儿稍稍心安,这人虽面目可憎,却修为不浅,若以蛮力,只怕难以逃脱,只得示弱,掩藏真身,引他深信,才能自保。
“都是徒儿无能,害师父白走一遭!请师父责罚!”青玄俯身叩头,心下微微一松,就连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他跟随师父修行多年,行走人间只为捉妖,如今却对一只小赤狐动了怜悯之心,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白衣人轻轻摆手,说道:“起来吧!怨不得你,这都是命!为师强逆天道,已多活了几百年,可终究离那长生仙道甚远……”
清风再次拂面时,白衣人已然走远。
青玄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
正欲起身时,鼻间却嗅得一抹异香,眼皮发沉,双腿一软便瘫软在地,却见胡密林间,银光大盛,灼人眼目。
恍惚间,一抹红影从地上缓缓站起,锁妖绳断成碎片,落在她的裙角,循着那殷红的裙衫往上去看,那是一张娇小妩媚的脸,魅长如斯的眼,两弯长眉好似新月般娇柔,额间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印入眼帘时,他的心猛然间一阵窒痛,呼吸愈来愈急促,终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眸。
山洞内,代媚儿坐在石榻边,素手颤抖着抚着他摊开的掌心,那枚血红的海棠花印记入目时,她瞪圆的眼眸里只一瞬便盈满了泪水,“吧嗒吧嗒”落在那枚海棠花上,似要惊醒榻间昏睡的人。
先前在胡密林时,她只是为了逃脱,顺便给这捉妖师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擅闯这一方山林。
可没想到,他的掌心竟会有与子墨一模一样的海棠印记。
顿时,沉睡千年的记忆再次苏醒,与子墨的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子墨俊秀清朗的笑声就在眼前,可她抬手想要触及时,却都化作了泡影。
“子墨……不要走!不要离开媚儿!子墨……”
略凉的泪水滴落在他掌心,“唔……”的一声过后,石榻上的青玄浓眉紧蹙,在头昏目眩中勉强睁开了眼,眼前的红影渐渐清晰时,他心头顿然一怔,旋即彻底清醒过来。
“好狡猾的狐妖,竟敢暗算于我?吃我一掌……”
他突然起身,飞快抬起手掌祭出一道符咒,不想榻边的红衣女子身姿敏捷,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不过轻轻一闪,便躲过了适才那一击。
“小狐狸,只要你肯交出妖灵为我师父延寿,我愿意不计前嫌,放你一条生路!如何?”青玄心里惦记着师父的身体,依旧不肯轻易放过她。
她站在不远处,撇眸看了他一眼,旋即目光扫过洞内,哑声问了一句:“子墨,还记得这个山洞吗?”
娇媚的眉眼中,藏着浓浓的情意与思念。
只可惜,青玄被骗,原本十分恼火,可又想起师父,便只想取她妖灵,nǎ里会去仔细听她说的话。
此刻见她对自己说的话毫无反应,反倒自说自话起来,又想起先前林间被她欺骗,心下一怒,从怀里掏出一方写满符咒的黄巾,照着她站的地方掷了过去。
“子墨,我是媚儿啊!是当初你在冰雪中救回来的那只小赤狐,记得吗?我们一起相依相守的十年,记得吗?你在若水畔的小院中,许给我的来世,还记得吗?”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能自拔,对他突然掷过来的黄巾并未在意。
不想,她话音未落,那黄巾已化作一张符咒密布的大网,将她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可她却并不去挣扎,只是停顿了片刻,随即挑眉又道:“你可知道,我守在人间几千年,只是为了等你回来。一定是老天爷怜悯我,才会让你重新回到胡密林,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可你为何不肯认我?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白衣人?一定是他,他怂恿你来取我的妖灵,对吗?他这等贪婪的凡人,不配做你的师父!”
石榻边的青玄惊愣在原地,听着她低低诉说着千百年来的相思,原本波澜不惊的心竟有涟漪浮动。
可待迎上她那双娇媚摄人的眸子时,却顿然狠下心来,沉声道:“够了!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我叫青玄,并非是你要寻的人。你万不要再想以以言语蛊惑于我,不管怎样,你的妖灵今日我是要定了!”
言罢,已然飞身到了近前,看向她时,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代媚儿强忍着那些符咒缠身时带来的阵阵灼痛,艰难的抬起眼眸,微红的眼圈,轻颤的唇角,低柔的声音,说道:“你明明就是子墨,你掌心有我当年给你留下的海棠印记,即便再过几千年,我也绝不会认错!”
闻言,青玄微怔,缓缓抬起手掌,掌心这枚红色印记确然是他生来便有的。
但他一直觉得那不过是一枚普通的胎记罢了,只是眼下听她一说,定神细看,确实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不假。
可即便这印记是海棠花,也不能打消他要取她妖灵的心思,毕竟他才上过她一回当,甚至连师父那等道行高深的捉妖师也被她蒙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