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隋-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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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平、平身。”
听得响动,九江公主倒是抬起了头来,只是一看到张君武那张英挺的脸庞,心顿时便是一慌,脸涨得通红不说,叫起的声音里也自颤音满满。
“谢公主殿下隆恩。”
不说九江公主心慌,张君武其实也真没好到哪去,可怜他这辈子就不曾跟女子单独相处过,至于那场怪梦里么,倒是有过些经历,只是梦毕竟是梦,很多东西他都已记不太清了,这会儿面对着娇羞无比的九江公主,张君武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了,饶是城府足够深,于行礼间,也自不免颇显拘束。
“来人,看座。”
偷喘了几回大气之后,九江公主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也自没多言寒暄,一摆手,声线平和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诺!”
听得九江公主有令,边上侍候着的几名宫女宦官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紧着应诺之余,从旁抬来了几子、蒲团等物,恭请张君武入了座之后,便即鱼贯着全都退下了楼去。
呃
九江公主倒是不慌了,可张君武却是更恍惚了几分,也自不知在这当口上说些啥才是,只能是愣愣地呆坐着不动。
“大将军请安坐,容本宫再为大将军奏上一曲。”
九江公主虽是静下了心来,可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打开话题,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再次将手放在了琴弦上,款款的言语间,素指轻扬,一曲绕梁而响。
蒹葭?
平心而论,九江公主的琴艺确实相当了得,然则张君武的心境不单不曾因此平静下来,反倒是更乱了三分,只因张君武已听出了此曲之来历,赫然是诗经名篇蒹葭,个中名句“所谓佳人,在水一方。”乃千古之绝唱,哪怕张君武对音律不是太了解,可这么首名曲却还是知晓的,也正因为知晓,张君武方才会头疼,此无他,最难消受美人恩。
“锵”
抚琴确是能静心不假,只是曲到中途,九江公主忍不住偷瞥了张君武一眼,却不曾想正好与张君武颇显复杂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原本平静的心顿时便是一阵大乱——这半年多来,张君武可是朝中争议最大的人物,九江公主可是没少听闻其各种传说,好奇心起之下,专程着人去了趟洛阳,着侄儿杨侗尽可能地收集张君武的消息并着其送来了张君武的画像,在第一眼瞧见那画像之时,九江公主的心弦就被拨动了,这才会有前几日当众敬酒之举,如今独处之际,勉强平稳下来的心哪能经得起眼神对撞之荡漾,指法一乱,琴声自也就跟着乱了,越乱,心就越慌,结果么,一根紧绷的琴弦不堪重负,一声怪音过后,已是就此绷断了去。
“哎呀!”
断弦锐利如刀,可怜九江公主措不及防之下,手指当即便被划出了道大口子,直疼得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来。
“公主殿下,您”
张君武正自心慌意乱间,冷不丁听得九江公主呼疼,哪还坐得住,浑然忘了上下有别,紧着便站了起来,下意识地便抢到了九江公主的几子前,张口便要问安,只是话才说到一半,视线再次与九江公主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对在了一起,只觉得心头猛然一振间,后头的话当即便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傻愣愣地呆住了,而九江公主同样也没好到哪去,双眼一迷离,浑然忘了手指的疼痛,就这么呆呆地仰望着张君武,此时无声胜有声。
“殿下,您的手”
尽管心慌意乱,可到底心事重,张君武也就迷茫了一阵,便即猛醒了过来,这一见九江公主的手指依旧在淌血,不由地又是一慌。
“啊,没、没事”
张君武这么一出声,九江公主也自从恍惚状态里醒了过来,脸“唰”地便涨得个通红,忙不迭地便要将流血的手往几子下藏了去。
“别动!”
望着九江公主那滴血的手指,张君武的心没来由地便是一疼,也自顾不得甚上下尊卑了,一把便抓住了九江公主的手,又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张白娟,细心地为其包扎了一番。
“来。”
待得张君武忙乎完了,九江公主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包扎得跟粽子似的手指,再看了看满脸愧色的张君武,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可也没多言,但见其一挺腰,便已是款款地起了身,向着阳台处走了几步,而后方才回首一招,简洁无比地吐出了个字来。
“诺!”
尽管不明所以,可张君武还是恭谨地应了一声,缓步便跟着走上了阳台,默默地立在九江公主的身后,远眺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心绪不单不曾就此平和下来,反倒是更复杂了几分。
第一百二十四章阴谋进行时(一)()
“彩霞满天,很美,只是”
九江公主始终不曾回头,就这么定定地望着西边的晚霞,良久之后,方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内里满满皆是无奈与酸楚之意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说九江公主满心的感慨,张君武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会儿听得九江公主叹息,他不自觉地便接上了句话。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唉,这天就要黑了,本宫”
九江公主虽是长居宫中,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加之有着隋炀帝的格外恩宠,她对如今天下大乱的局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正因为此,一听张君武这么句话,九江公主的眼神立马便是一黯。
“殿下”
张君武先前只是无心之言,可这一听九江公主明显是联想起了江山破碎之事,心不由地便是一沉,一时间也自不知该如何出言宽慰才是了的,没旁的,只因他自己好像也是心怀不轨者之一。
“本宫没事,一时有感耳,大君武,你说,若是太阳永不落山,那该有多好啊。”
九江公主口中说着没事,可感慨起来么,却依旧是在忧虑着社稷将覆。
“殿下明鉴,日升月落皆天意也,我辈凡尘中人,但消能谨守本心便好。”
说起大隋江山的寿数,于旁人来说,或许是雾里看花,可张君武却是心中有数得很,就跟眼前的夕阳一般,已无半点挽回之余地了的,无他,民心已去,根子已烂,根本就不是所谓良将忠臣拼命便可补救的,当然了,这话只能自己清楚,说是断然说不得的,可当着九江公主的面,张君武又不愿说假话哄骗于其,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地开解了一句道。
“本心?”
张君武此言一出,九江公主当即便回过了头去,略带一丝诧异地看向了张君武。
“嗯。”
面对着九江公主探询的目光之凝视,张君武并未出言解释,仅仅只是面色坦然地点了点头。
“君武,那你的本心是”
九江公主显然不是太满意张君武的沉默,迟疑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咬着红唇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苟利社稷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
张君武固然不愿骗九江公主,可也不可能跟其说实话,也就只能是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苟利社稷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说得好,可笑那些蝇营狗苟之徒还说君武跋扈少文,当真是一群睁眼瞎,我大隋能有君武,实大幸也,本宫”
听得张君武这般说法,九江公主的眼神立马便是一亮,可说着说着,脸突然又红了起来,到了末了,更是羞得低下了头去。
“呃”
尽管九江公主并不曾将话说完,可以张君武之睿智,又怎可能会不知其未尽之言究竟是甚,正自思忖应对之言时,却不料九江公主的头越来越低之下,竟是贴上了张君武的胸膛,可怜张君武哪经历过这等阵势,整个人不由地便是一僵,如遭雷击般地便傻在了当场
“什么?你再说一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张君武与九江公主如何温存,却说宇文府二门厅堂上,宇文化及正自满脸狰狞之色地提溜着一名下人,凶神恶煞般地咆哮着,直吓得那名下人双股战栗不已。
“回、回老爷的话,那、那张、张君武去、去了雷塘,是、是九、九江公主邀请的,眼下还在雷塘中”
尽管被吓得浑身哆嗦不已,可自家老爷有问,那名下人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只能是硬着头皮将先前所禀之事再度复述了一番。
“给我滚!”
宇文化及显然是没耐心再往下问了,但见其怒不可遏地将那名前来禀事的家丁推倒在了地上,怒急不已地便吼了一嗓子。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区区一张家小儿罢了,随手可灭,何须顾虑那么许多,孩儿请命率人去取了其头来!”
见得自家父亲恼怒若此,侍立在一旁的宇文承基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一闪身,昂然站了出来,高声请命了一句道。
“父亲,大哥说得对,张家小儿虽有点蛮勇之力,然,江都却是我等之地盘,多带些人手,取其小命易如反掌,父亲若是信得过,孩儿这便去走上一趟!”
宇文承基这么一出头,其弟宇文承趾也自不甘示弱,有心要争功之下,紧着也冒了出来,高声表态了一番。
“嗯好,此事宜早不宜迟,趾儿多带些人手,就乔装成劫匪,干他一家伙!”
宇文化及从来都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自幼最喜的就是胡作非为,成年之后依旧如此,昔日在长安城中就有一“轻薄公子”之外号,为人既贪且狠,哪怕屡遭弹劾,也从不悔改,一切只因隋炀帝与其不单是姻亲,更是总角之交,恩宠无度,纵使明知宇文化及胆大妄为,也从来舍不得下重手惩处,这就更养成了此獠狂悖之本性,竟是早就起了要取隋炀帝而代之野心,巴不得天下再更乱上一些,对张君武这等平乱之急先锋,自然也就好感缺缺,故而才会答应段达的请求,接连给张君武下套,却不曾想不单没能达到目的,反倒让张君武名声更响了几分,对此,宇文化及本就已是忍无可忍了的,偏偏张君武居然还跟九江公主有了关系,那就更令宇文化及恨怒欲狂了的,但见其只略一沉吟,杀心便即就此大起了。
“孩儿遵命!”
宇文承趾年虽只十九,可因着祖父荫庇之故,十六岁便已入了骁果军中,如今也已是高居虎贲郎将之位,一向自命勇武,素来好勇斗狠,私下里可没少干杀人越货之勾当,每每假借剿匪之名义,领兵外出,大肆掠杀,这会儿听得其父如此下令,双眼里立马喷薄出了嗜血的精芒,高声应了诺,匆匆便奔堂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阴谋进行时(二)()
酉时末牌,天才刚刚擦黑,太原城守府的后花园里却是一派的热闹之喧嚣,处处彩灯高挂,宾客如云,但凡太原城中够身份者,几乎都到了场,此无他,概因今日乃是太原留守李渊的五十二岁大寿,以李家在山西一地的威势,又有谁敢不来捧场的。
“诸公且请静一静。”
主席摆在了后花园的凉亭中,一声紫色便袍的李渊正自与同席的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二人闲谈无忌之际,却见一名下人匆匆而入,贴着李渊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句甚,旋即便见李渊霍然而起,一压手,面色肃然地宣了一声,当即便令场中诸般人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
“诸公,本官刚得到线报,有人暗中勾连突厥,欲里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