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琵琶-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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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冯焕平静的低声道:“兰花,阿牛可是患了不举之症?”
兰花红着脸道:“是啊,冯大哥。怪不得刘老爷说你能治阿牛哥的病呢。”店堂里坐着的一众乞丐听了此话便哄堂大笑起来。骆珈听了,虽然与己无关,还是不由红了脸。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冯焕低低的声音对她道:“你根本就是个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骆见他如此,一瞬间万般柔情从心头涌起,直逼得鼻子酸酸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又不好哭出来。那表情看在别人的眼中,也是替她十分的难受。兰花见自己的阿牛哥似乎要哭的样子,担心道:“冯大哥,你也不能治吗?”
冯焕笑道:“这是小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在这里却不能治,不如你们随我一起走吧,等我凑齐了药材便能够治了。”
说罢看了一眼那术士道:“兄台,我已替你付了三次帐了,我思念的那位故人在哪里呢?”
那术士笑道:“这里的四位不都是你的故人吗?”
冯焕道:“却不是我思念的故人。”
那术士道:“你思念的故人不是抱在你的怀里吗?”
冯焕低头,看了一眼昭君,笑了笑,道:“看来我也不用东奔西走了,她原本就在这里,我还找什么呢。”
说罢起身,也不招呼别人,将昭君轻轻的放入车中,自己轻轻一跃坐在车辕上,扬起贬稍轻扫了一下马臀,那驾车的马便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骆珈见他离开,连忙追赶出来。兰花见阿牛哥追着马车,便也急忙追了出来。
店堂里,朵桑纳闷的摇了摇头,那术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正待起身,忽听一阵细乐由远及近的传来,又听见鸣锣喝道的声音,正在疑惑的时候,却见一队送嫁的仪仗从门前经过,送嫁队伍的最前面是一队红衣青甲的健壮兵士,擎着大红镶金的旌旗罗伞,队伍的正中间的新郎骑着一匹乌雅马,头戴赤金冠,身穿大红绣金鲲鹏图案的剑袖长袍,脚蹬一双红色镶金云头羊皮靴,浑身上下透出少年壮志的王者之风,正是年轻的乌桓国王催塔吉。他用手轻轻的挽着缰绳,眼睛却始终在看着身边的新娘,美丽的纳兰雅公主端坐在赤兔马上,头戴赤金点翠百鸟朝凤冠,身穿大红绣金百蝶穿花八福如意裙,十二根彩色飘带从裙边垂下,随着微风轻轻飞舞。新郎新娘的后面是陪嫁的宫女十二名、各色名马十二匹、金银宝器十二箱,最后面还跟着十二个牧羊人赶着许多黄羊。
朵桑见了这样的送嫁仪仗,不禁十分好笑,从未见过拿黄羊做陪嫁的,就是想抓这么多黄羊也没地方去抓啊,而且这些个黄羊还个个披红戴花,真不知道这个纳兰雅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黄羊,朵桑想数一数,一时竟数不过来。
远远的望过去,青山绿水之间,这样一队衣履鲜明的仪仗竟是让塞外的风光平添了许多妩媚。
朵桑想照这个样的速度,他们恐怕要到天黑才能到达乌桓吧。正想要不要出去和纳兰雅说个话,却见队伍停了下来,前面有兵士来报:“大王,匈奴的大单于稽侯珊亲来致贺,已经到了猫儿岭了。”
桑格尔听见稽侯珊的名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朵桑笑道:“兄长,这个时候你还要找他一决高下吗?”
桑格尔听了,颓然坐下。朵桑见他如此,便道:“兄长,看来你也不愿与我同路,我葬了父母的骨殖以后,就在狼居胥山住下。若是救了嫂子出来,我自会传信给你。”说罢,也不待桑格尔答话,径直起身,牵了自己的梅花雪,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去了。这里桑格尔看着妹妹的背影,想到父母已亡,自己身边又没有一兵一卒,一时竟不知往何处去。
那术士看了他良久,此时方道:“这位仁兄不是匈奴的王子吗,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桑格尔听了此话,愤怒非常,道:“我落到这般地步,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幸灾乐祸?”
那术士笑道:“我给仁兄指一个去处,可让你东山再起。不知仁兄可有兴趣?”
桑格尔也不答话,那术士道:“此去向东北,便是扶余国和柔然国的交界之处,那里有一座巴胜山,巴胜山中有一个巴圣湖,是巫师们的居所。也许你从那里可以借得阴兵啊!”
桑格尔道:“你何必告诉我这些?”
那术士道:“此一段因缘也必得有人来解,却非孜孜以求的人不可,你便是那个孜孜以求的人。”说完,也不等桑格尔答话,起身出了店门,径直向西南方向走了。
第二十三回
第二十三回重逢当此际携手赴仙乡
却说稽侯珊率领大军返回匈奴的途中,闻报扶余国公主纳兰雅与乌桓国王催塔吉大婚在即,他早想与乌桓修好,遂将大军交给前来迎接的乌禅幕,自己率一小队亲兵亲自带了贺礼前去祝贺。途中听说扶余国大礼已行,新婚夫妇已经离开扶余,在返回乌桓的途中,遂改道乌桓,迎着送亲的仪仗而来。这日走到猫耳岭附近,远远看见前方旌旗招展,便知道那是崔塔吉夫妇的仪仗,遂命人就地扎下营帐,摆出贺礼,但等他们到来,便行致贺。
正在忙乱的时候,忽见左边的小路上一辆豪华的马车慢慢的驶过,马车的车辕上端坐一人,细看身形,竟是二弟冯焕。冯焕此时也看见了稽侯珊的营帐,却没有心思停留,马上加了一鞭,那驾车的骏马便撒开四蹄,一会儿就转过山脚不见了踪影。稽侯珊这里连忙命人骑着马跟了上去。
营帐刚刚搭好,崔塔吉、纳兰雅的队伍便到了眼前。催塔吉见稽侯珊亲来致贺,十分高兴,两个人都是少年英雄,虽从未见过面,但彼此都听过对方的名字,也算是神交已久,今日相见,更觉意气相投。纳兰雅见稽侯珊形神俊朗,英姿勃发,不由暗赞朵桑好眼力。催塔吉早已从纳兰雅那里知道了朵桑的事情,言谈之间便对稽侯珊加以试探,并暗示他朵桑已经抄小路奔匈奴的狼居胥山去了。稽侯珊心思敏捷,再加上早已知道纳兰雅和朵桑的关系,如何不知崔塔吉的话外之音,只是自己心中另有一段心事,也不便说与他们听,遂敬了酒,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又命人献上礼物,便作别而去。这里崔塔吉和纳兰雅好生希望朵桑和稽侯珊能成眷属,想到他们自己的相识及至今日携手,不禁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再说朵桑,远远的躲在山石后面,拍了拍梅花雪的头要它不要做声,她静静的看着自己心仪的那个人,看见他依旧丰神俊朗,英气勃勃,却在眉宇之间似乎锁着一丝哀愁,朵桑便想,自己恐怕也是如此,只可惜这两处闲愁,却不是一段心事。朵桑轻轻的叹了口气,上了马,轻夹一下马腹,梅花雪便踏开四蹄,悠悠的顺着山路跑开来。
稽侯珊作别崔塔吉夫妇,正欲扬鞭催马,就见一匹白马上一个碧色的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坐下的玉青骢却早已嗅到了梅花雪的气息,不等主人指示,尽管撒开四蹄追赶上去。这里,稽侯珊的随侍亲兵面面相觑,不知是跟上去,还是走开来。
狼居胥山下。
这一日之间先后到了三个人,三匹马,一辆车。
稽侯珊看着冯焕怀中的昭君,朵桑看着稽侯珊,冯焕瞟了一眼二人,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冯焕不知他二人为何到此,也不询问,径自抱了昭君向山上走去。
稽侯珊上前一步道:“二弟,你要把她带到哪里?”
冯焕道:“地下玉宫。”
稽侯珊道:“那只是个传说。”
冯焕道:“那不是传说,我就是从地下玉宫来的。”
稽侯珊见冯焕固执,便不再说话,径自跟了上去。朵桑也不言语,也径自跟了上去。
三个人前后跟随着走到了半山腰,冯焕便挨个的去看那些有着巨大树洞的树,当日他和朵桑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是做了记号的,如今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每一个树洞的边上都有他们刻下的印记,那些印记一模一样: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冯焕目瞪口呆,朵桑亦是睁大了眼睛,揉了又揉,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稽侯珊看了二人的举动,大为不解。
三个人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稽侯珊开口道:“二弟,不管如何,昭君也是我的宁胡阏氏,如今她已香消玉殒,汉人讲究入土为安,我们还是把她葬了吧。”
冯焕看也不看稽侯珊,默然道:“昭君会活过来的。她也不是你的什么阏氏,她是我的妻子,我们有过约定的。”
朵桑见他们兄弟二人如此,自己不好插话,便默默的转身,牵了梅花雪,一直向山上去了。她要去见师父,自己心中的许多委屈与疑惑,要对师父讲,自己父母的遗骨也要安葬,如今地下玉宫的入口是找不到了,只能将他们的骸骨暂时安葬。这匈奴三印如今在自己这里的就有两个,这三印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要请教师父才能知晓。
稽侯珊兄弟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再开口。冯焕看了一眼怀中的昭君,一股愤懑之情填满心胸,两滴大大的泪珠便从眼中滚落下来。忽听有人说道:“表哥,你怎么哭了?”分明是昭君的声音!
冯焕仔细的擦了擦眼睛,细看昭君的脸,昭君的眼睛依然紧闭,面色依然红润,嘴唇也依旧轻轻的抿着,动也未动。
冯焕轻声唤道:“昭君,若是你已经醒了,就睁开眼睛吧,你就在我的身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稽侯珊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叹气,正待安慰,却见山脚下两个人正在往上爬。看形影,是一男一女,可是那个男的爬山的样子也像个女人一样,不时的还要那个女人搀扶。
远远的,可以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冯焕抬头一看,原来是阿牛、兰花两个人。心想这两个人好奇怪,干什么一定要跟着自己?忽然想起自己答应给那个阿牛治病的,便大声招呼道:“阿牛,我在这里呢?”
山下便有人回答道:“为什么不等等我呢!我们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啊!”
分明是昭君的声音!冯焕使劲的晃了晃头,又看一眼怀中的昭君,大惑不解。
稽侯珊看他奇怪的样子,不由问道:“二弟,你这是做什么?”
冯焕道:“大哥,你没有听见昭君的声音吗?”
稽侯珊奇怪道:“昭君一直在你的怀里,几时说过话了?”
冯焕道:“可是我分明听到了她的声音。”
稽侯珊道:“你是太过思念了。”
说着话,阿牛和兰花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兰花道:“冯大哥,你说好要给阿牛哥治病的,怎么也不等我们一等。累的我们跟在后面,好几次都跟丢了,差一点迷了路。”
冯焕道:“那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兰花道:“总是有人在你经过的路上做了标记啊——”刚想往下说,阿牛碰了碰她的胳膊。
冯焕看了看阿牛道:“阿牛,你为什么不让她说呢?”
阿牛却不说话,只是摇头。
冯焕愈加奇怪,也摇了摇头。四个人正在这里面面相觑的时候,山下来了大队人马,却是乌禅幕派来迎接稽侯珊的,领队的便是稽侯珊的精骑队长巴特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朵桑的贴身丫鬟映珠,映珠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匈奴王庭。
王隽自那日在受降城得知昭君已死便已同稽侯珊协商给汉朝皇帝发去了讣告,皇帝刘鳌特降恩旨,准许西海长公主的父母前往匈奴参加葬礼。王穰、冯留芳夫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