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妹-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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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戏子,可没下那么大本钱教他们武功啊。呵呵!”
“不用了。”玉旒云没有功夫陪他胡闹——他敢叫她试,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她才不要让石梦泉像个小丑似的被人耍——若真要下下段青锋的面子,她可以叫这两位督统自己切磋一下。不过,结盟是件大事,凭意气逞一时之快,得不了任何的好处。“太子殿下是有备而来,人都请齐了,估计条件也都拟好了吧?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直接说个清楚吧。”
段青锋笑道:“大人如此爽快,正和我心意。”他朝那礼部的关和使了个眼色,后者就取出一卷帛书来。
玉旒云接过草草地读了一遍,那上面一条一条写得很清楚:西瑶决不支持赵王篡位,愿将炼铁和制造火炮的技术传授给樾人,并且,愿意出兵帮助樾军夹击楚人。作为交换,樾军灭楚之后,西瑶要分得楚国一半土地与人口。两国当以楚国的云岭和汉河为界,分南北而治。
呵!玉旒云飞快地看了石梦泉一眼,对西瑶人的嘲讽和厌恶尽在其中:仗还没打就先要分割天下了!
只不过,反正是分割楚国,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到真正打下楚国之时,天下是何形势还说不准呢!玉旒云想道:你们既拿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来叫我许诺,我就许给你们便是!
当下,她哈哈大笑:“难怪太子殿下喜欢爽快的人,原来你自己做事就是这样利索。我看这盟书没有什么不妥,且拿了文房四宝来,这就签字用印吧!”
段青锋嘴里说喜欢人“爽快”,但并未料到玉旒云会“爽快”至斯。他专程把这些文武官员请来,就是为了防备玉、石二人提出种种问题,多几个人也好应对。岂料这以疑心病重而闻名于世的惊雷大将军竟然连半个问题也没提,就直接要求签字用印……他当真喜出望外,愣了愣,才道:“文房四宝早就准备好了。大人请——”从茶几下抽出一个托盘来,上面正是笔墨和印泥。
关和以礼部侍郎之尊亲自磨墨。西瑶的众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玉旒云,蘸墨,掭笔,签名,生怕一个不小心叫她玩出了什么诡计,又怕她会突然变卦。不过玉旒云没有丝毫的犹豫,签了名,又立刻拿出印章来。众人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石梦泉也在边上想低声如此大事,还是应该三思而后行。可是,箭在弦上,他能如何呢?
大家各有各的心事,都屏息静默。而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三声响,就显得分外清晰。西瑶众人都好像突然受了惊吓似的,几乎是同声喝道:“谁?”
外面敲门的人从容自若:“楚国使节公孙天成拜见西瑶世子殿下。”
公孙天成?玉、石二人也吃了一惊:他怎么也到绿窗小筑来了?玉旒云立刻横了段青锋一眼:恐怕这又是他的戏?
“我在这里寻欢作乐。”段青锋道,“公孙先生莫非也有雅兴么?”
公孙天成笑道:“寻欢作乐,老朽的年纪稍嫌大了些。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是怀着舍命陪君子之心啊!”说着,也不等段青锋同意,径自推门而入。一时间,屋里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玉、石二人和公孙天成碰面这算是第三次,不过光明正大地面对面还是头一回。玉旒云将悬在半空的印章收了回去,两手负在身后,眯起眼睛看着对手。石梦泉知道,她在他的手上吃过亏,越是如此,她才越会显出这种傲气来。
公孙天成看到屋里的情形并没有丝毫的吃惊,显然是早就料到了,只微微一笑,朝众人抱了个团揖,道:“世子殿下,诸位大人,老朽有礼了。”
众人都是怔怔的,先看段青锋如何反应。只见他将案上的盟书抽起,卷好,才说道:“公孙先生既然是要陪我寻欢作乐的,那就请先宽坐,姑娘们少时就到。”
公孙天成笑道:“好,好。”但并不坐,而是朝玉、石二人走了过去,到跟前,夸张地做出个吃惊的表情:“咦?这两位是真的玉大人和石将军,还是段世子的手下?”
玉旒云冷冷一笑:段青锋这假做真时真亦假,实在是让人难以辨别。此时硬说他们是段青锋雇来的戏子而非敌国高官,当然是一种推脱之法。只不过,公孙天成这老狐狸既然能追到绿窗小筑来,应该也猜到段氏脚踩两只船的打算,与其挖空心思地妄想去把他蒙在鼓里,还不如就顺着他,看看有何变化。因道:“先生你说我是真是假?而先生自己究竟真的楚国使节呢,还是又一个太子府的家奴?”
公孙天成拈须道:“呵呵,这一问倒有意思。是啊,我说我是什么人,谁又能证明呢?是是非非非亦是,真真假假假即真。哈哈!”
玉旒云没有接他的话茬儿。
公孙天成道:“不管是真是假,遇在一起就是缘分。不知两位在这里陪世子做什么?莫非也是寻欢作乐么?”
“先生说呢?”玉旒云冷笑,“你来陪太子做什么,我们就来陪太子做什么。”她听公孙天成口口声声称呼段青锋为“世子”,那就是还将西瑶当成楚国属国的叫法,她就偏偏要把“太子”两个字挂在嘴边。
公孙天成呵呵笑道:“哦?那看来两位果然是和老朽一样,是来给段世子找乐子的……两位觉得段世子的戏做得如何?”
玉旒云道:“太子殿下的戏写的真是离奇曲折,时时山穷水复,又处处柳暗花明,实在叫人无法猜测其变化。不过好戏也要有好戏子。公孙先生方才在妙粹阁里,究竟是戏假情真还是假戏真做?总之是精彩得很哪!”
公孙天成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却不生气,道:“段世子的戏向来都写得精彩。老朽有幸,中秋佳节那天在凉城居中看过一次段世子的戏,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玉旒云虽然知道那戏是有人搞鬼,但是一直猜想大概是楚国内部主战主和两派为了自相残杀所做,从来没有怀疑到段青锋的头上。不过,现在联系段氏所作所为,那出闹剧连削带打,还真像是他行事的作风。可恶!她咬着嘴唇,忍不住瞪了段青锋一眼——她并不是气这个人把自己编成小丑,而是恼火自己被他算计。在临渊的这一日,已经被他当成猴子一样耍来耍去,不想,其实这场猴戏早在凉城就上演了——也许,段青锋看来,早在西京就开场了!
她的眼神如此冰冷刺骨,段青锋虽然也会显露出桀骜之姿,但是总还带着一种王孙公子的做作——便像有些文人为赋新词强说愁似的。但玉旒云这种锋利而狠毒的眼神是如此自然,就像她整个人就是一个铸炼着怨恨的熔炉,每一丝每一毫的流露都理所当然地会伤人。除了像石梦泉这种和她亲密无间的伙伴,其他人一旦见到她冷下脸来,就会把她所有谈笑风生的表情全都忘记——段青锋这时就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不自觉地分辩道:“那出戏……其实……”
还未说出个所以然,已被公孙天成笑着打断了:“那出戏其实段世子可花了不少心机呢。他自己都不惜扮成店小二,在六和居里被人呼来喝去了许久。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他找了两个酷肖玉旒云和石梦泉的人,混在看客之中,故意引得冷将军和他们发生了争执,后来全国通缉他们……当时老朽还想,如果全国通缉玉旒云,那岂不是要引发大恐慌?还好段世子体恤,将内情相告,我们才知道遇上的只是戏子……哎,那戏子莫非就是你们两位么?”
无论怎么回答都占不了口舌上的便宜。玉旒云也不想占口舌上的便宜,所以只沉着脸分析目下的情形:如果公孙天成所说的是真的,段青锋当日正在凉城,后来又去澄清“内情”,想来早就和楚国的各级官员会晤过了。那么,他找了公孙天成来,就决不是想“自抬身价”,而是确实有两头结盟,两边得利,然后作壁上观的打算。那么,现在的方略就要改变,须得极力破坏楚国和西瑶的关系,这样,即使西瑶不和樾国结盟,也不能和楚国联手。
想着,她道:“哦?有这种事?那可真是有趣极了。太子殿下到我国来时曾经假扮成侍从,但好歹我们也将他请到四海阁中招待。你们楚人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太子的真实身份,也只会把他请进夷馆吧?”
公孙天成笑道:“西瑶与我楚国本是一家,自家亲戚来访,怎么会住夷馆呢?当然是请进皇宫,设家宴款待。我国太子平易近人,又喜欢结交年轻的朋友,看到了段世子,那可不就像见到了自家兄弟一般?说不定要留段世子在东宫联床夜话呢——夷馆这种地方,大概玉大人和石将军来了,住那里正合适。”
玉旒云想,我到楚国岂要住夷馆?下一次再去,直接将我的大旗插到皇宫的大殿之上!这话却不能出口,只道:“哦?果真亲如自家兄弟么?我怎么觉着好像是嫡出的待那庶出的,凡是出力不讨好的事,都叫那庶出的去做,到头来,却连名分也不肯给人家。”
这比喻很精辟,段青锋所带来的六个官员无不露出赞同之色。
玉旒云看了看段青锋:你还有什么后话?要怎么演下去?
段青锋铁青着一张脸,看来他精心策划的一出戏已经完全偏离了计划,几乎要失控了。“姑娘们呢?”他朝门外呼道,“人都不见,怎么寻欢作乐呀?”
公孙天成轻轻笑:“世子殿下叫了多少位歌妓来?是不是人人有份哪?”
段青锋只是想岔开话题,好争取些时间来寻找对策,便胡乱应道:“自然,莫非公孙先生想要两位不成?”
公孙天成摇手:“非也,非也,老朽一位也用不着,只的担心外面还有许多位大人会没有美人陪伴呢!”
还有许多位?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知他是何意。公孙天成的脸上有一种老辣的笑意,走到门口,道:“诸位大人,请现身吧!”
他话音落下,只见门外一个跟一个走进来好几位五、六十岁的老臣,满面都是既惊愕又气愤的神情。当先一个胡须灰白的老者望顶段青锋,道:“殿下!老臣素以为殿下只是流连风月之地,做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事,不料竟有如此……如此祸国殃民之举!老臣心痛啊!”说时,两行浊泪已淌了下来。
段青锋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老师,这……”
那老者道:“殿下不必再找什么借口来欺瞒我们了。玉大人和石将军就站在我们面前,公孙先生也在这里。您私自给楚国的盟书,臣等都看了。违背祖宗教训,殿下难道不晓得厉害么?”
段青锋在老师的面前,一时词穷。
兵部侍郎华其书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祖宗的教训只是针对当年的情形,现在天下形势不同了,怎么可以墨守成规?”
“放肆!”那老者一声断喝,“你们这些人陪在太子身边,本来应该好好辅佐他,见他有错要及时提醒,现在非但跟他一起疯,你们还怂恿着他疯,到底是何居心?”
“什么居心?”黑龙营督统姚益道,“咱们就是为了国家好,为了不做楚人的属国,此心可昭日月。牟太师,你这样反对,大概是想和楚国结盟吧?”
“放屁!”牟太师骂道,“祖宗教训,可以为通商而立约,决不可为征战而结盟。为了我西瑶社稷安稳,百姓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