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妹-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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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肯袖手旁观?一拥而上将官兵围住。来人就将大官救走了。”
“来的人是谁?”石梦泉问。
“邪道人士当然也好奇,”老人道,“就跟了上去。不料,被这人发觉了,大骂他是不分正邪助纣为虐的鹰犬,并且交起手来。要说这人的功夫嘛——嘿嘿,也不赖。比你们两个小娃娃来可好了千百倍,比起你这死丫头的棋技来,也要好上许多哩。”说着,在“去九六”落下一子。
玉旒云本来一直担心他走“平六六”,不意竟有如此失误,大喜,一边落子一边反唇相讥道:“嘿嘿,比起我的棋技好上许多,那比起你的也好多了。”
老人才也发现自己走错棋,急忙补救,却又有些过分了,气得直吸气。
玉旒云道:“还没说那两人交手的结果呢?是不是打了三百回合?”
老人见她“小人得志”,处处揪着“三百回合”不放,冷笑道:“高手过招,你道是流氓斗殴么?根本不需要三百回合。三个回合就知道能不能取胜了。那打到三百回合的,即使胜个一招半式也是凑巧,不是本事。”
玉旒云咬了咬嘴唇,专心下棋。
老人道:“这两人交了手,知道都不可能胜过对方,正僵持时,姑娘出现了,这才住手。解释了方知,这劫法场的人是姑娘萍水相逢的一位侠客,最看不惯为了争权夺利而颠倒黑白,于是仗义相助……至于以后嘛……”
“邪道人士终于找着姑娘下棋了?”玉旒云问。
“呔!”老人作势要拿棋去丢玉旒云,“你这死丫头脑袋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后来,当然是跟所有戏里唱的一样,这姑娘感激侠客的恩情,就以身相许,做了人家的老婆。邪道人士虽然行事古怪,但也还没到不识趣的地步,当然是不去打搅他们啦!”
中腹的战斗已经白热化,玉旒云凭借老人那一着的失误频频进攻,吃住了老人三子“棋筋”,后面一边落子加强自己的实力,一边给对手制造麻烦。在这样的形势下,老人住口不再讲故事,凝神应付。过一百手后,上、入二隅已经基本被填满,平位也有零散的战斗,只剩去位棋子不多。老人见中腹黑棋被断,就转战去位,以求挽回。
但玉旒云深深吸取了前些盘的教训,再也不让老人左右自己,凭借棋面上的优势,专拣黑子薄弱处发动进攻。有时自己的一两个子被老人吃掉,她也阵脚不乱,坚持自己的战术。石梦泉看着棋盘渐渐就要被填满了,开始默默计算双方的目数,还未算清呢,只听老人一声长叹:“唉,我输了。”
“哎?”玉旒云是打算斗到最后的,惊道,“你输了?”便也要数子。
老人道:“不必了。一百二十二手就是我的败手。”他指了指“去二六”的黑子:“要是落在‘入二九’恐怕还有希望。唉,……”
玉旒云从下午奋战到如今就是为了这一次胜利,不过,到手之后,竟开心不起来:两人终局共是二百六十五手,老人把这许多的局势变化都记得如此清楚,他的棋力和自己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是输在失误!就像方才说的,交手的招数多了,纵有微弱的胜负也都是凑巧。
“你是因为讲故事分神。”玉旒云道,“这盘不算,我们重新来过。”说时,自己动手收棋子。
“不用了。”老人袖子轻轻一挥,好像一只无形的手将玉旒云阻挡,“故事是我想讲的,又不是你引我讲故意要我分神,赢就赢,输就输,诸多借口有什么用?还是教训有用。教训……人要懂得吸取教训啊!嘿嘿,你这死丫头,倒是学得快,下手也够狠的。”
这话连骂带夸,但底下的意思都是称赞。玉旒云才终于笑了笑。
但老人又接着道:“话说回来,你小小年纪的一个姑娘,怎么一身的杀气?这样争强好胜咄咄逼人,对下棋没有好处,对其他事也没有益处。”
玉旒云听他又教训自己,打断道:“怎么没有好处呢?你不是说只要三百盘中我赢一盘,你就要替我做一件事吗?难道你想像你故事里的那个邪道中人一般,反口食言不成?”
“去!”老人斥道,“死丫头,不仅心狠,还小鸡肚肠。我一把年纪,还能欺负你个小孩子不成?你要老头子我做什么?快说!”
玉旒云想让这老人做的事何止一件呢?想要他将自己和石梦泉安全送到西瑶,想要他帮忙把楚国武林搅个不得安宁,想要他到樾国帮着对付赵王父子……只是,她揣摩老人的脾气,现在提出这些中的任何一样,都是肯定没门儿的——至少,也会使大家的交情从此断绝,再不能提出新的要求。
需要放长线,钓大鱼,她想。
老人讲的这个故事一定和他的身世经历有莫大的关联。既然愿意说个开头,应该也就想要人知道结尾——他隐居在此多年,也许正想找人谈谈心吧?何不从此入手?当下道:“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非得请你做的。刚才那故事没讲完呢,我们都不知道江湖旧事,不如给我们讲讲吧?”
老人愣了愣,这个要求出乎他的意料。
玉旒云就笑道:“怎么?讲故事不算是要求么?难道非得抢劫金库,刺杀皇帝才算是要求?”
老人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你这丫头——”片刻,突然又转为了冷笑:“江湖,旧事和新事差不了多少。今人无非是不断重复古人做过的事罢了。你们听我罗嗦,不嫌烦么?”
玉旒云道:“下棋费了那么多脑筋,听故事不需要动脑子,听来休息休息也好啊。”
“休息?”老人摇摇头,“人常说,要从自己的过错中学习,其实我看从别人的过错中学习更合算一些。只是,少有人这么做罢了。”
玉旒云道:“前辈你刚才已经把我教训了个狗血淋头,也不差再多教训几句。你就说吧!”
“死丫头!”老人又一枚棋子丢了过去。这次玉旒云可有准备了,伸手接住,恭恭敬敬地放回瓷钵中:“前辈请讲。晚辈们洗耳恭听。”
老人听她的语气就猜出她的表情,觉得这孩子真是既讨喜又可恶,拈了拈胡须,终于说道:“你们看到外面的墓碑了么?”
“看到。”玉旒云道。
“知道是谁么?”老人问。
“刻的是华重翦,”玉旒云道,“莫非是翦重华?”
老人不可捉摸地一笑:“哦?江湖上果然还有人知道翦重华的!看来那场风波没这么容易被人忘记啊。”
风波?玉、石二人俱想:就是北义师姓岳那个说的变乱么?
老人道:“不瞒你们。老头子我就是那个邪道中人,翦重华就是那个劫法场的侠客。那一年我俩都只有二十岁。本来大家不打不成交,相谈甚欢,谁知他和那个官家小姐闻莺约定了终身,就去同他师父翠湖神剑会合,之后要去参加选举盟主的武林大会。我看他竟然和那些正道的伪君子没什么区别,就十分鄙夷。按照我的原计划,我也到了武林大会的现场来搅局。”
“我到了武林大会上,怎样把那些没用的家伙打个七零八落满地找牙就不说了。只是我那时年纪轻,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武林正道虽然草包多,但高手其实也不少。遇到些着实厉害的家伙,我自然就败下阵来。有些正大门派的老家伙素恨我师父,就想将我杀了,斩草除根,以免后患。”老人说着,起身离开棋桌,走出屋檐外,山里的星星特别亮,清辉遍地。玉旒云和石梦泉也就跟了出来。老人只挥挥手:“渴死了!丫头,倒点水来喝。”
这次玉旒云没有抱怨,立刻就办到。老人喝了水,接着道:“当然我是没死,要不然也就不会在这儿跟你们说话了。悄悄把我放走的人是闻莺和翦重华。我谢了他们,决定闭关修练,过十年再来一决高下。而翦重华这家伙,好像自己什么都懂似的,竟然教训我,要我不要再管上一辈的恩怨,也不要争无谓的名头,好好重新做人。”
“哦——”玉旒云插嘴,“原来你也是要争第一去的,还取笑人家正道人士。难道第一就许你们邪道人士争,正道人士就不行么?”
老人道:“小丫头懂得什么?这桩恩怨结下的时候,连你爷爷都没出世呢!那些狗屁不通的所谓正道,假装和我们神鹫门交好,说什么从此武林正邪不再争斗,化干戈为玉帛,云云,结果调过头来就将我们杀了个干净。全门上下一百多人,就只有我师父逃出升天,如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原来是这样!”玉旒云道,“那正该杀尽这些伪君子了。”她边说,心里边想:还有这恩怨,将来正好利用这一点,让他助我剪除这伙武林匹夫。
石梦泉道:“那前辈当真回去闭关十年么?”
老人点了点头:“十年里我潜心修炼,武功大有长进。算算又该是武林大会的会期了,我便下山去找他们的晦气。没想到十年的时间,什么事情也能发生——这时,翦重华这家伙已经当上武林盟主了。”
“三十岁的年纪当上武林盟主,也真是厉害。”玉旒云想起神农山庄里那一群,多是半截入土的老家伙。
“我和翦重华打了一场。”老人道,“嘿嘿,十年来我进步,他也进步,居然还是平手而已。不过,既然能和武林盟主打平手,那其他人我就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了。我就按着师父生前所交代的,一个门派一个门派去找他们算帐。八大门派的掌门就被我杀了六个,哈哈!”
果然是一场腥风血雨!石梦泉虽然在战场上见多了血流成河,但是听到这里还是不由暗暗心惊。只是,这场风波分明是这神鹫门的老人造成的,怎么会怪到翦重华的头上?
老人接着说下去:“我在武林中简直就是所向披靡,只要再杀两大掌门,加上丐帮和漕帮的帮主,此外还有些不入流的人物,不用我去杀,早下破了胆——只要到那时,我神鹫门的大仇就报了。偏偏……”
“偏偏翦重华来阻止你了,是不是?”玉旒云插话。
“死丫头!”老人斥道,“有那么点儿小聪明,是你说还是我说?”
玉旒道:“这也算小聪明?翦重华是正道武林的盟主,你连杀了六大门派的掌门,就算他不想管,人家也会找他的吧?还说不跟小孩子计较呢,人家不过插一次嘴,你就发火了。”
“我又不是你家讲故事的奶娘!”老人“哼”了一句,“算了,谁叫我输棋给你,我接着说——翦重华在琅山脚下拦住了我,要跟我一决胜负。不过我们连打了好几场,都没有结果。反而两人都真力消耗过度,无法再战。这时,闻莺来了,说道,不如由她来替她丈夫一决高下。我哈哈大笑,道:‘又是要和我比下棋么?正好,我十年来除了练武,就是自己和自己下棋解闷,你道我还是当初的水平么?’闻莺道:‘我不知道你进益了,那可喜可贺。只是我除了下棋之外,没有别的所长,只好跟你比下棋了。’我道:‘好,要是我赢了,当如何?’闻莺道:‘随你如何,但是如果你输了,就不可再向武林正道寻仇。’我道:‘好,若我输了,我三十年不再踏足江湖。’闻莺摆下棋盘和棋子,又道:‘你说话可要算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反悔。’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