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妹-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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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四方义师盟主各自拍板,各自调度人手,其中只要生了一点儿误会,计划就会满盘皆输,让恶贼逃之夭夭。”
众人看她不过是个年轻女子,而中原礼教古来就是“重男轻女”,便不当她一回事,道:“那你说要如何?”
玉旒云道:“晚辈可不敢说要‘如何’。晚辈是个小小的镳师,就只知道镳行里的事。像我们镳局里虽然镳师众多,又有好几位镳头,但是大当家就只有一个。虽然凡有大事都众人齐来商量,但是最后由大当家拍板,也由大当家分派任务。各位镳师在外做事,向各自的镳头报告,镳头又将事向大当家报告。大当家把各个镳头的话放在一处考虑,就知道哪条道上需要多派人手,哪条道上可以少给些买路钱。他站得高,自然看得远,做出的决定自然就使大伙事半功倍,镳局的生意怎么不蒸蒸日上呢?晚辈想,武林义师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她乃是军队统帅,知道出征之时再怎么战将如云、谋士如雨,主帅只能有一个。唯其如此,主帅才能够通观全局,统一调度。若没有最高指挥者,全凭独立的军团各自为战只会带来混乱,即使不一败涂地,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在场的武林人士自然不识得打仗的技巧,但听她用镳局来打比方,说得很是在理,有些人就暗暗惊讶:原来这个女子不简单。姜广轩看着旁人多有赞同之色,自然大喜过望,连声道:“所言极是,所言极是。未料姑娘年纪轻轻,竟有此见地,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不服老也不行。”
玉旒云心想:你怕是想叫我直接提名你做总盟主吧?反正将来人家要骂也是骂虎威镳局,骂崔抱月,我就往你们这炉膛里再加一把柴!因假笑道:“姜大侠折杀晚辈了。论武功、论智谋,您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晚辈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姜广轩按例谦让:“刘姑娘过誉。”但又生怕别人不知道玉旒云的“身份”,就小看了她说话的分量,即向大家介绍:“这位刘姑娘,那位孟少侠,都是虎威镳局的少年英雄,跟崔抱月崔女侠是同门。”
“哦——”崔抱月现在可谓名满天下,佩服的、嫉妒的、觉得这个女人不守本分的,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后生晚辈果然就是不知道厉害。”发话的是那北义师的岳掌门,“为何要有四方义师,四位盟主,就是为了避免一人独大。堂堂中原武林,岂是一间小小镳局可比的?小辈们不知道天高地厚,难道姜大侠也忘记了翦重华的事了么?”
翦重华?玉、石二人自然没听说过,而在座的楚国武林众人无不变色。
岳掌门冷笑:“当年的那场腥风血雨虽然大家都不曾经历过,但是从前人那里也该听说过——姜大侠,你和这两个年轻人很熟络吧?该好好教导教导他们才是,怎么能跟着小辈们一起糊涂呢?”
姜广轩听他话里有话,似乎是看穿了自己是意图,急忙要维护面子挽回局面,道:“岳掌门说的哪里话?这两位小朋友与姜某乃是萍水相逢,姜某岂能‘教训’于人?况且,他们本是郑国人,不知道我楚国之事也是常情。人家是一副热肠要来助咱们铲除玉旒云,岳掌门却对人家冷嘲热讽,恐怕也……”
玉旒云虽然不知道翦重华究竟是谁,不过猜测他曾经在楚国武林“一人独大”,江湖上这些私心着重的匹夫因此闹出了不少麻烦。她方才说出了统帅军队的一条至理,若楚国义师能如此,必然要使樾人大大的头疼——她当然不希望楚人突然开窍,也料定楚人开不了窍。不过,她听到姓岳的话里分明把自己当成了无知小子,这口气可咽不下去,冷着脸道:“岳掌门比晚辈多吃了好几年的饭,当然见识也多。不过晚辈并没有说要‘一人独大’,晚辈只是说要找一个人出来做事。咱们常说,某某人‘挂帅出征’,其实元帅不是一个官位,而是一个职位,打仗时则有,回朝后则无。做元帅的人,在打仗的时候听取各方汇报,分析周围情况,决定即时战术,可以对将军们发号施令。但是仗打完了,回到京城,其人就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将军们不必再听他号令——如果武林义师也一般操作,怎么可能造成‘一人独大’呢?”
石梦泉听她不说镳局的例子,竟然谈起行军打仗来,可着急了:这如何不叫人生疑呢?
不过,在座的众人却听得面面相觑——这种‘挂帅’制本是楚国建国之初为了防止有人拥兵自重而设立的,还常常以文官挂帅,闹过许多笑话。现在早已不再用了,元帅成了彰表功绩的虚衔——司马非就是定边大元帅,除了俸禄增加,权力和从前没两样。樾国就不同了,其律法官制虽效法楚人,但因为常年征战,调兵遣将几乎是国家的头等大事,为了确保战役的胜利,每发兵之前都会根据切实的需要选择主帅,才算是发挥了这一制度的长处。楚国武林中人当然不会理解这些。大家看着玉旒云,有的觉得她是在说天书,有的则觉得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众前辈面前胡说八道,而岳掌门等看穿姜广轩企图的人,都啧啧冷笑,那意思是:你要人给自己撑场面,竟找个无知丫头?看你如今怎样下台!
这样,姜广轩也不敢出来替玉旒云说话了,装聋作哑,任众人指指戳戳。
石梦泉可急坏了——玉旒云是争强好胜的性格,这要发作起来,岂不麻烦?便要拉住她,劝她忍了一时之气。不料,玉旒云铁青了脸,朝众人拱了拱手:“既然诸位前辈嫌晚辈无知,晚辈也不必厚着脸皮呆下去。就此告辞了!”说罢,转身出门。石梦泉赶忙跟上,同时也恍然领悟了她的用意:如此脱身,毫无造作之感,实在高明!
两人到了外面,不由都偷偷笑了起来。
玉旒云轻声道:“走,咱们看看这些老匹夫们有没有好马。”
石梦泉道:“咱们回客栈去骑自己的马也成。这会儿若偷了他们的马,恐怕被发觉。”
“怕什么!”玉旒云道,“咱们在牢什子的神农山庄,还怕没有巴豆么?咱们挑两匹马,其余的就都喂些巴豆,到时候看他们怎么追——我就不信丐帮叫花子靠两腿传信,能快过马去。”
石梦泉知道她显然是被这群楚国武林人士搞得一肚子火,想了想,道:“人家还有鸽子呢!咱们还是别做太招摇的事——就依你了,出门去看看,谁的马还在外面,就算他倒霉。”
玉旒云本来也是嘴上说说,撒撒气而已,一笑,就赞同了挚友的提议。两人快步朝神农山庄外走去。
可偏偏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二位请留步!”竟是那端木庄主的女儿追了出来,到了跟前,给二人道万福:“小女子端木槿……”
“端木小姐有何贵干?”玉旒云重又做出那副气恼万分的样子,“我们本不是你楚国人,也不懂你楚国的规矩,莫非还要叫我们继续回去受辱么?”
“不,不,不。”端木槿道,“众位前辈和家父并没有轻看二位的意思……”
“我们押镳的行程都已经耽误了。”石梦泉生恐节外生枝,道,“小姐不必挽留。”
“啊,不……”端木槿道,“二位误会了,其实……”她欲言又止:“我送二位出去,到门外再说吧。”
玉、石二人互望了一眼:谅她也玩不出什么名堂来,大不了就挟持了做人质——看这神农山庄的楚国武林的匹夫中还颇有地位,抓了庄主的千金,旁人应该不敢妄动!便也不硬推辞,只是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大步走出神农山庄去。
“我方才听到,两位从郑国来?”端木槿问。
“那便如何?”要考问她郑国的山川地势风土人情,玉旒云都详细地了解过,不至于露出破绽。但就怕她问起郑国的武林人士,可就一窍不通了。
而端木槿偏偏道:“我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
“谁?”玉旒云双手虽然背在身后,但已经蓄势待发。石梦泉也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端木槿道:“百草门的林枢,不知二位认不认识?”
玉、石二人不由都是一惊:何来此问?
端木槿看他们如此表情,自己脸上微微一红:“是我问的唐突了……郑国虽然不是大国,但武林也有不少人物,岂能人人相互都认识呢?”
玉旒云谨慎的:“哪里。我们只是奇怪,小姐为何单单问他?”
端木小姐垂着头:“我们神农山庄和百草门虽然各属一国,但医理没有国界,两派也算是世交。我知道百草门现在已经划归樾国地界了。林大哥是百草门唯一的传人,我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石梦泉听她称林枢为“林大哥”,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又见她低头似乎满面娇羞,便大略猜出她是心中属意林枢,那么此一问就不是刺探内幕了。
玉旒云道:“你们楚国武林义师神通广大,连玉旒云都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令尊又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你要打听林枢的消息,去问问他不就行了?”
端木槿面有难色:“这……家父……我不敢问家父……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所以才来麻烦二位。你们若是知道,请一定告诉我,小女子不胜感激。”
石梦泉想:端木庄主参加义师与我樾国为敌,端木小姐的心上人却在我国做医官。恐怕端木庄主早也知道这事,不想告诉女儿罢了。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干脆说不认识林大夫,少些枝节为妙。
正要开口否认,玉旒云却抢先道:“林大夫的消息我的确知道,不过,我也很想问端木小姐几个问题。”
端木槿一听到她说有林枢的消息,脸上立刻显出欣喜的光芒:“刘姑娘要问什么?”
玉旒云道:“端木小姐……认识林大夫很久了吧?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这话一出口,石梦泉立刻明白了:玉旒云终究还是怀疑林枢是否真心投诚,见端木槿同他关系亲密,所以要来套一套话。这也难怪,他想,经历了此次的追杀,他们不得不将身边的人彻底盘查,而林枢无疑是嫌疑极大的一个。
端木槿却不疑有他,道:“林大哥当然是好人……刘姑娘为什么这样问?”
玉旒云微微眯了眯眼睛:“好人?端木小姐怎么能一口咬定他是好人呢?”
端木槿道:“林大哥的心里只有三样东西:一是祖师爷,二是医术的至理,三是天下有病痛之人。十年前家父带我去百草门,正遇到郑国瘟疫流行,官府下令将得了疫病的百姓都赶到‘不归谷’关起来。林大哥只身一人闯进谷中,不眠不休钻研治疗疫病之法,终于救了全谷百姓的性命。他自己却因为劳累过度,大病一场。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好人么?”
原来林枢还有如此事迹!玉旒云和石梦泉都没有想到。
“他既然是‘好人’……”玉旒云靠着猜测赌上一把,“令尊大人怎么会不喜欢你和他来往?”
端木槿一怔。从她的表情玉旒云可以看出,自己是猜对了。
“这是我们两派之间的小恩怨。”端木槿道,“和林大哥没有关系——刘姑娘,林大哥现在究竟怎样?求你别和我绕弯子了。”
玉旒云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他既是好人,自然好得不得了。你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