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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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为了寻仇……”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你也真有毅力,竟然学会了破魂术,利用我控制尸仆战斗全神贯注之时,来侵入我的精神,这的确是唯一能破除尸舞术的方法。可是那样一来,你的脑子也会被尸气所感染,很快就会尸毒发作而死。”
“我不在乎!只要能在死之前先杀死你就行了!”带路人大喊道,面『色』真的开始隐隐发黑了,“这些年来,我已经杀了五个尸舞者,你是第六个!父子俩的两条命换你们六条命,我已经大赚了。”
“人命不是货物和钱币,不能放在天平的两端称量,”女子轻声说,“不过我佩服你的执著,请动手吧。”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照在她的金发上,并不显得耀眼,却闪烁出一种血红『色』的光芒,那场景就像一幅生动的画卷,让安星眠有目眩神『迷』之感。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反应过来:再不上前阻止,这个漂亮的女尸舞者就会被杀死了。
后来安星眠一直在问自己,自己当时那么果断地出手,到底是因为“这是一个我历经千辛万苦才遇到的尸舞者,对我很有用,绝不能任由她死去”呢,还是仅仅因为“这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我不忍心看她被害”呢?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境距离一个真正的长门僧恐怕还有极大的距离。
但在当时,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断。当带路人狞笑着高举起砍刀,狠狠挥向羽人白皙的脖颈时,他从树后闪身而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喀喇一声,把带路人的右臂拧脱了臼。那把刀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钝响。
变起突然,非但带路人错愕非常,连羽人的脸上也首次出现了微微的惊诧。带路人退后两步,脸上的黑气已经变得十分浓重,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口鼻里开始冒出黑『色』的脓血。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挠我?”他挣扎着问,一脸的不甘心,“你也是个尸舞者吗?”
安星眠摇摇头:“不,但我有事要求助于尸舞者,所以不能眼看着你杀死她。”
带路人的脸已经由于痛苦而扭曲变形,尸毒正以惊人的速度随着血『液』流遍他的全身,侵入他的心脏和脑部。他张了张嘴,舌头却已经肿大得不能再说话,最后他只能以手指在泥地上写画,但只写完了一个字,第二个字刚刚写到一半,就已经气绝身亡,布满血丝的双眼仍旧圆睁着。
“他写了一个‘赵’字,第二个字已经无法分辨了,大概是想留下他或者他父亲的名字吧。”安星眠说。
“对于身怀仇恨的人来说,仇恨就是整个世界,”羽人女子轻声说,“可是又有多少旁人会去在意他的恨、在意他的名字呢?尸舞者杀过的人何止成千上万,注定不会有人记得他的。”
安星眠点点头,然后发现似乎应该来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安星眠,来到这里并不怀恶意,只是想要寻找一位尸舞者,向他打听一点消息而已。”
“你要找谁?”羽人女子问。
“我想找须弥子。”安星眠回答。
对方又是微微一怔,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那倒是真巧了。我也是来找他的。”
“能否请教一下你如何称呼呢?”安星眠说,“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尸舞者小姐或者羽人小姐吧?”
“雪怀青。”女子说,“我不是羽人,只是人羽混血。”
第四章盛会四()
埋葬完师父的遗体后,雪怀青立即动身离开天启。就在邢万腾等来他的命运的同一个夜晚,雪怀青也来到了九原城。九原在历史上是『乱』世时期离国的都城,不管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都是一个民风剽悍之地。而整座城市的风格也和这里的人民『性』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大气、雄浑、粗糙,不拘小节。
但雪怀青对这样的城市风貌从来都不在意,在她的眼里,城市无非就是一个能够提供食物、热水和床铺的地方,不管它是大还是小,是繁盛还是凋零,只要能提供这三样,那就是一样的,九原和天启是一样的,和南淮、秋叶、北都、宁南也是一样的。因为她的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养父的仇恨。
以仇恨作为人生的驱动力,原本是很无趣的,好在尸舞术的修炼原本就要求摒弃人欲、克制情感,所以其实她的心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恨意。说得确切一点,事实上,养父的仇恨未必就是雪怀青的仇恨,这只是她在人生毫无规划的情形下为自己选择的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而已,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个目标,她可以把另一个目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暂时放到后面去,以免面对这一目标时心生恐惧。她总是无法控制地去想象自己找到父母时的情形,但那样的想象总是没有美好的结局: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还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他们会接受自己吗?他们会不会早就把这个遗弃在人类世界里的婴儿给忘掉了……
每次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靠冥想来沉静头脑。所以她需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用忙碌的行程来让身体疲惫,用复杂的思索推理来占据思维,以便让那些不愉快的念头尽量少来烦扰自己。养父沈壮的仇与其说是压在她背上的一个包袱,倒不如说是让她暂时卸下包袱忘却烦恼的灵『药』。
她在客栈放下行李,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不顾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带着尸仆出了门。师父的身体不能再用了,她只能启用备用的尸仆,这是一个强壮的彪形大汉,力量十足,但却不具备师父那种浑身是毒的特『性』,其实并不是太合用。但时间紧迫,她也没时间再去换了。
按照徐风章临死前告诉她的地址,雪怀青找到了邢万腾的家,但刚刚走到那条小街的街口,她就发现前方还有另外一群人,也在向着邢万腾的家门而去。这群人看体型都是强壮的武士,兵分三路,一队人走前门,一队人绕后门,还有一队人直接施展轻身术跳上房顶。显然,他们打算让邢万腾无路可逃。
我还是来晚了一步,雪怀青想着,只能见机行事了。她耐心地等候在一旁,直到三队人都涌进了那个院子——这说明邢万腾已经是瓮中之鳖,逃不掉了——这才悄悄地靠近。她听见院子里虽然脚步声很多,却并不显得嘈杂,听上去邢万腾并没有做什么激烈的反抗,当然也可能是他一出手就被制服了。
院子里充满花草的清香,还有另外一种稍嫌刺鼻的气味,雪怀青并没有太在意。她催动起尸舞术,将尸仆当成一个特殊的传声筒,用尸仆的躯体吸收声音,然后用自己的耳朵听。这也是尸舞者对尸体的运用中相当独特的一个招数,只有尸体才能经受住声音在体内的震『荡』,换成活人恐怕会闹到精神失常。
“你竟然这么镇定,真是让我意想不到,”说话的人有着十分尖细的嗓音,让人一听就不舒服,“你的同伴们可都一个个吓得不轻。”
“也许是我经历的事情比他们多,”另一个沉厚的嗓音说,听起来此人应该就是邢万腾了,“又或许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尖细嗓音的人说,“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四位老朋友,每一位都是最后直到死也不肯招供,你会做第五个吗?”
“很难说,不过我希望我能挺得住。”邢万腾竟然还能发出轻松的笑声。
“既然如此,就让你如愿以偿吧,”尖细嗓音的人清脆地打了个响指,“也不必挪地方了,我觉得你这个小院就挺好了,空气比大牢里清新多了,就在这儿吧。”
雪怀青心里微微一松。听口气,这个尖细嗓音的主事人并不会立即杀死邢万腾,而是打算留下他的『性』命严刑拷问。这样的拷问总会持续个几天,自己还有机会把邢万腾救出来。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计划。虽然失去了师父这个厉害的毒源,自己毕竟还是精通毒『药』的配制,只需要有两天的时间,照样能调配出效果不错的『迷』『药』。此外,她进城的时候注意到,九原城里也有河络出没,所以可以用毒『药』威胁几个河络挖掘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内院……
雪怀青凝神思考着,直到听到邢万腾突然提高了的嗓音:“在我之后,你们还会把我当年的兄弟一一找遍,一个都不放过,对吗?”
“一个都不放过,”对方冷冷地回答,“即便他们死了,我也会把尸体挖出来,确认他死了才肯罢休。”
“既然这样,倒不如让一切都结束在我这里吧。”邢万腾叹了口气。
“这么说,你愿意吐『露』实情了?”对方有些兴奋,声音越发尖锐刺耳。
不对!雪怀青想,听他说话的口气,并不像是要招供的意思。正相反,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决绝的意味,也就是说……
她心里一震,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指令,身边的尸仆立即集中全身的力量,以巨大的身躯向着围墙硬撞过去。一声轰然的声响后,围墙被撞出了一个大洞,尸仆闯了进去,雪怀青紧跟着冲了进去。
“不要送死!”她大喊一声。可惜的是,这一声喊已经太晚了,在她的眼前,是一幕极端恐怖的景象。
雪怀青刚刚喊出了那一声,惊愕的人们刚刚拿起手中的武器准备向她和尸仆冲过来。邢万腾的头颅就炸开了。就像一枚因为熟透而爆裂的浆果一样,邢万腾的脑袋整个炸裂了,但从中飞出来的不是血『液』,也不是脑浆,而是虫子,无数细小的血红『色』的虫子。它们就像一群群聚在一起的黄蜂——但是体型比黄蜂小许多,甚至比苍蝇都小——而邢万腾的身体就像是它们的蜂巢。红『色』的飞虫源源不断从失去头颅的身体里涌出。
第一只飞虫飞向了那个尖细嗓音的头领的脸上。此刻他背对着雪怀青,无法看清面部,只能看见身材很是肥胖。刚才审问邢万腾的时候,他显得那么高傲,那么阴狠,仿佛带有掌控他人生死的力量。但当这血『色』的飞虫向着他的脸上撞去之时,他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气度,用一个极为狼狈的动作向后仰天倒下,但却刚刚好躲开了飞虫。更为阴毒的是,他竟然借着倒下的势头,伸手狠狠拽住了一名下属的小腿,用力把他扯向前方挡在自己身前。从倒下的动作看来,这个胖子虽然身为头领,但似乎不怎么会武功,但毕竟身胖力大,而那名下属猝不及防,被他拉倒,立刻碰到了飞来的虫子。
他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似乎是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而其余的飞虫毫不客气,纷纷飞到他的身上,转眼之间,他的整个人都已经被飞虫覆盖,只见一团血红『色』的人形物体蠕蠕而动,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号叫,让人听了心头发紧。
有几名同伴急忙扑上去试图营救他,但更多的人明智地选择了远远观望。第一个冲上去的同伴脱下外衣,用力向他的身上扑打,但并没能赶走那些附在头领身上的虫子,反而引来其他虫子飞到了他自己身上。和第一个受害者一样,他也是刚刚沾到飞虫,就立即痛苦不堪,仿佛正在经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