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5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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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耳听得马蹄声四散在这块坡地上,敌人们纷纷下了马,四处搜索着,要找到这处藏身之所只是时间问题。安弃一发狠,右手悄悄移到背后,『摸』到了那里的一块大石头。如果能偷袭此灰狼,然后把他送给雒国的黑狗们,不但能保命,说不定还能邀功请赏。该灰狼乃是大将军的儿子,想必价值不菲。
正想到得意处,冷不防方仲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腕;再伸右手,赫然握着一把出鞘的腰刀。小木匠魂不附体,扔下石头,以为阴谋败『露』,正欲开口讨饶,忽然手里碰到什么硬物,低头一看,方仲已经把刀塞到了他手里。
“一会儿你用刀抵着我的脖子,把我押出去。”方仲说。
安弃懵懵懂懂,不明其意,方仲叹口气:“既然我已经逃不掉了,何必要连累你?你藏了我一次,我已经很感激,不能让你陪我送命。这样做,你也许还能领到点赏金,就算是我刚才答应的谢礼吧。”
小木匠脸皮之厚原本已臻化境,听了这话竟然脸红了一下下,实在是不容易。但那一点点良心发现也不过存在于一刹那间,相比而言,『性』命总是最重要的,于是还是慢慢举起刀。不料方仲当日在战阵上多有杀伤,刀刃上沾满了鲜血,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心里发慌,不觉手上一抖。哐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低头去捡,双手已经被方仲握住,但见方仲脸上悲喜交集,目中隐隐有泪:“安兄!你宁肯和我同死,也不拿我去邀功请赏,我方仲临死前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此生不枉!”
安弃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失手落刀会被他误会,真想大吼一声“哪个舅子肯和你同死”。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眼前这个大糊涂蛋灰狼已经抛下盖板跳出坑去,作豪气干云状大喝一声:“方仲在此!”
安弃哭丧着脸,只能不情愿地踩着昏厥的马身跟着爬出去。方仲这一声喊,已经把敌人都吸引过来,大约有三十来人。刚才方仲的卫兵们拼死力战,四十人拼掉了对方六十多人,却仍然剩下三十余名敌兵。
二比三十,瞎子都能看出形势对谁有利,况且己方两人只能算一个。安弃虽然听了丁风临终前的教诲,拿着丁风留下的拳谱学了些武功,但一来全凭自己琢磨,缺少一个谆谆教诲的明师,二来安弃轻浮浅薄的『性』格也难以下苦功练习,所以练来练去进境甚微。如今以他的拳脚,打倒几个普通村汉倒还没问题,和训练有素的士兵相搏,只怕没什么活路。
不过小木匠自幼在村中被人群欧,早见惯了寡不敌众之势,『逼』到了份上反而镇静下来,观察周围形势,盘算着退路。
方仲在和对方对话,不外乎是些“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老子宁死不降”之类的老套路,安弃不禁想:扯淡,死了什么都没了,降一下又何妨?但眼下的状况是,方仲才是主菜,自己不过是配料,主菜不降,配料降了有屁用。
眼看敌人已经举起了兵刃,『性』命攸关,安弃再也顾不得别的,悄悄提起拳来,想要趁着方仲全神应敌时把他打晕,然后再凭着花言巧语骗取黑狗们饶他『性』命。虽然眼前这个将门虎子看起来憨厚朴实甚至略有呆气,和一般的黑狗灰狼大不相同,但也不值得为此就送了自家『性』命。
“安兄!”方仲忽然低声招呼他,但并未回头。安弃一怔,收住拳头,方仲接着说:“他们是冲我来的。等一下我往东跑,他们必然全力紧追,你可以向西逃命。今日若能不死,日后有缘再见。”
这番话说得颇为真诚,安弃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错过了动手的机会,敌人已经凶狠地『逼』了上来。小木匠一颗心扑通『乱』跳,忽然想起了一直藏在身上的一件救命法宝。那是丁风的遗物之一。此物甚为凶险,他虽然带在身上,却也从来没用过。但当此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咬咬牙,从怀中先『摸』出一个小『药』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嘴里倒了一些,接着再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形若蜂巢,安弃拿在手里都战战兢兢,但眼见敌人已经围了上来,无从选择,只能大叫一声,把蜂巢往地上一摔。
砰地一声,那蜂巢炸裂开来,飞出无数细密如牛『毛』的钢针,安弃只觉得身上一阵麻痒,随即眼前一黑,险些要失去知觉。幸好之前吃进去的解『药』还有点效果,令他没有当场昏过去。他架起方仲,一摇三晃地慢慢离开,身后留下一片中招倒地的敌人。
第三章、神惘2、()
“安兄的江湖暗器真是好生管用!”方仲称赞说,“就是威力实在太大了,我中了几根之后,就立即失去知觉,人事不省。”
“中了蜂巢锥之毒后,只要一炷香时间内服下解『药』,就能保命。”安弃作行家状淡淡地回答,心里却在后怕得不得了。事后宁国士兵回去检验,那三十多名雒兵全部完蛋,尸体都僵硬了。自己那会儿万一吃的解『药』分量不够,又或者情急之下吃错了料,岂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方仲继续赞曰:“当机立断,不愧为英雄本『色』。要是换了我,也许都没有安兄那么果断。”
安弃嘴上打着哈哈,心里想着:果断个屁。老子要是真的果断,就直接把你卖给雒国的黑狗们,何必自己还挨上那么多针?事后回想,从坑里到坑外,即便以安弃那么糟糕的身手,也至少有四五次机会可以制住方仲,但一方面出于经验不足,一方面出于不够果敢,他一次都没动。方仲还在拿这一点去称赞他,当真是戳到了安弃的痛处。
两人此时已经跨越边境进入了宁国境内,留在了宁国南部重镇合安,住在平南将军府上。安弃那一天救了方仲后,知道土塘村必被雒国血洗,肯定呆不下去了。此人行事素来干脆利落,而且善于见风使舵,想着方仲身份不低,如果能躲到他那里,必然能被照顾周到,所以给方仲也解了毒,由他指路,两人安全回到了宁国军中。
小木匠原本对军国之事漠不关心,到这时候才知道方仲的父亲有多么神气。宁国镇南候、平南将军方惟远,多年来镇守南方与雒国死磕,乃是国主一直倚仗的重臣。其子方仲比安弃不过大四岁,却已经是一名偏将,最值得夸耀的是,他是全凭自己的军功一点点累计升上去的,没半分靠自己位高权重的老子。方惟远每回说到自己的儿子,往往板起脸只肯说坏不愿说好,但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总是好似喝了三斤酒。
安弃最初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这几天也听说了,方仲武艺出『色』,而且作战勇猛不惜『性』命,端的是一员猛将,但以这样老实而略带傻气的人,怎么能混得如此之好?还是府里一个新结识的碎嘴朋友见多识广,解释如下:“他的父亲的确没有照顾他,但还是照顾到了他。”
“什么意思?”安弃不明白。
“军中升职向来按军功累积,但那只是一个理论,”朋友悠悠地说,“通常情况下,不会溜须拍马、不会塞银子的人都得不到那种机会,更有惹上司讨厌的会被直接一次次扔到最危险的战役中,送命了事。小方将军却不同,有他老子在,谁敢在他身上玩这手?所以他虽然完全依循着条例升迁,但没有他老子,这些条例压根就不会被依循。”
小木匠醍醐灌顶,再想想自己的身世,难免悲从中来。除了当年的丁风那个笑里藏刀的老梆子之外,可没有任何人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照顾自己,相反倒是有无数人在等着要自己『性』命。
好在现在他已经交上了一个朋友,那就是方仲。这个尚不知人心险恶的年轻军官,半点也没猜到安弃那一天心中的种种猥琐念头,却把他当作了真正的生死之交。安弃乐得顺竿往上爬,几天之后,整个合安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位重义轻生、在危难中力救小方将军的大英雄、大豪杰。这当中固然有感佩方家父子而真心崇敬他的,自然也少不了试图通过讨好他来间接谄媚方惟远的,小木匠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于他而言,谁对他真心谁对他虚伪都是不重要的,只要能给他点实实在在的好处就行,反正我们的小木匠本人满肚子只有虚情假意。
十来天后,方仲的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了。他试着上马,发现没什么大碍,立即重归军营,将安弃一个人扔在了将军府。安弃怎耐得住寂寞?他从小到大困居山村,这时候终于来到了城市,实在是心痒难搔,把丁风临终前叮嘱他的“尽量隐匿行踪,老老实实留在安全的地方”抛到了九霄云外,单拣起“遇事随机应变”这六字,心想反正事隔三年,应该谁也不知道我的身分了吧,老子进城随机应变去。
于是安弃穿着方惟远所赠的华贵衣饰——这样的衣物方仲从来不愿意穿,觉得不符军人的气质——风风光光进了城。合安是军事要隘,城高墙厚、气魄不凡,由于驻军数量大,为军队所服务的民众也不少,但论到市集繁华,并不能和真正的大城市相比。好在小木匠土包子进城头一遭,原本也不知道大城市该是什么样,看到合安,就已经觉得大开眼界。
身上装的钱也足够。方惟远所馈赠的金钱,对于他那个阶层的人而言不算大数目,但小木匠辛勤十年也挣不到——况且他也从来不辛勤。此时意气风发地走在合安宽阔的大街上,安弃难免有点“过去十八年白活了”的感慨。
然而有钱如何花却是个难题。如前所述,合安城基本就是一座军城,行伍中的军人断不会购买珠宝字画一类的奢侈品放在身边,城中做生意的人所卖大都是一些日常的吃喝用度或者简单玩物。安弃逛得久了,眼里所见不过是些包子铺卤味店,难免有点索然无味。
当终于见到一家藏在角落里的古董铺子时,他禁不住有些兴奋,作为一个穷光蛋,带足了银子附庸风雅地逛古玩店一直是他的人生理想之一。只是无论三陇村还是土塘村,都没人有钱到能收藏古董,所以安弃在这方面是彻底的外行,看不出门道只能看热闹。但小木匠向来口舌伶俐,在与金钱相关的问题上更是能舌灿莲花,当下无知者无畏,心里想着:这些破盆烂瓦,凭啥值那么多钱?老子偏要瞧瞧看。
如果他稍微有点江湖经验,就能发现这间铺子的不对劲:在一座随时准备打仗的城市里开古董铺,如果不是白痴,就是别有所图。如果他稍微有点古玩的鉴别常识,就能看出这铺子里的古董大半都是赝品,寥寥数件真货也都并不值钱。可惜以上两点小木匠均不具备,所以他大模大样地闯了进去,而铺子里的人都以惊诧的目光看着他。
这间古董铺子,乃是被称为魔教的登云会在此处的小据点,等级还在分舵之下。登云会在江湖中崛起已有十多年,势力日益庞大,分坛分舵遍布大陆各地。设在合安城的这一处,尤其具备特殊意义:此城内军人众多,如果能拉动军人、尤其是军官入教,就能帮助魔教渗透到军伍中。
之所以选择古董铺子这样一个在合安显得甚为突兀的行当,也是颇有深意。朝廷对登云会一向防范甚严,却始终不愿意撕破脸,以免惹来多余的麻烦,而登云会也很识趣,同样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