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鬼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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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盼颔首,倒没在意:“说是村长媳妇贪走了钱,现在人没了,追究不了,只好重新筹,这点已经是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那条河虽然淹死过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水鬼作祟,今天去买菜,一旦提起晓慧,孙大娘的脸就惨白得跟张纸似的……”
“你觉得她的死有蹊跷?”
小盐巴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
村长媳妇向来小心谨慎,从不往河边走,怎么偏偏这次改道了?还恰巧遭了殃?偏生是揣着村里人筹的钱死的,前后连贯起来,怎么想都过于巧合了。
“人与人的事,本就难以琢磨。”白盼慢悠悠道:“村长死了,他们把无处宣泄的怒气转移到晓慧身上,必然不会让她好过,怒极之下失手把她推进河流,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盐巴杵在原地,垂下脑袋轻声道:“我觉得不是失手……”
不仅没有失手,还找到了筹集来的报酬,占为己有后,把所有的锅栽赃给了晓慧。
“不管如何,我至今感觉不到任何怨气,起码在她死前心中是没有恨的。”
白盼托着下巴,微微侧着脸,一根发丝顺着肩头滑落至胸前,慵懒到极致,纤长的手指在信封上点了点:“况且我来看病,也没有拿到全部酬劳的打算,这里面,有一半是你的。”
小盐巴脑子一懵,涨红着脸摆手:“不是的,我什么都不懂,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我分你一半,你跟我学如何?”白盼冲他笑道:“这样你就是我徒弟,理应付你一笔报酬。”
小盐巴被他绕晕了。
当徒弟的,不仅不用为师父打杂,还可以得到不菲的酬劳?
白盼顺势道:“你要想好,做我的徒弟,是要跟着我离开赤土村的。”
小盐巴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要是握在一起,一定舒服极了。
这次,他没有犹豫。
“嗯!”小盐巴把脊背挺得笔直,听见自己答应的声音清脆而明亮。
需要收拾的东西没几样,离开的话,基本两手空空就能走,小盐巴节约惯了,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还卖了剩下的几只老母鸡,硬生生理出一个包袱。
跟白盼走出屋,回头再看自己住了十八年狭小,贫穷的土坯房,感慨万千。
一路上,村民看见小盐巴背着包袱,跟在白盼身后,惊讶道:“你要出村了?”
小盐巴点了点头。
村民息了声,眼里闪烁显而易见的羡慕,这个叫白盼的大师,瞧着年轻,实际厉害得很,手里的钱想必也不会少。盐巴跟着他,总比整日呆在贫困村里虚度光阴要好。
“还回不回来了啊?”
小盐巴也不知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村民叹道:“还是不回来的好,这个村那么穷,哪里还有什么指望?”
白盼虽制止了瘟疫,却没有把田老头的所作所为告知他们,一部分原因是村民们大多没读过书,不懂法,从晓慧坠河死亡便能看出,真要知道了,恐怕会引起□□。
另有一部分是聚宝盆的缘故,那东西久存于世间多年,属于有灵气的邪物,不仅在赤土村扎了根,还难以摧毁,无法,只好任由它去,但若真的不管,被贪婪之人拿了用,容易伤害到无辜,与其这样,不如让村民们稀里糊涂活着,说不定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村啊,只要有人使用聚宝盆,就永远富裕不起来。
该走了。
小盐巴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白盼,脚步不自觉加快。
可能走得太快了,他没有看见梅子躲在人群中怨恨的目光,从前娇蛮的怀春少女如今像换了一副面孔,颧骨突出,顶着两个硕大的眼袋,头发一簇簇黏在一起,仿佛很久没洗似的,精神状态差极了。
“盐巴……”梅子唤道,嗓子尖细像根针在大理石上拼命刮划,片刻后,伸手想要去抓他的影子,但影子越走越远,很快连抓都抓不着了。
她的身体像没有骨头般垂了下去,不断渗出的怨恨越发浓重。
“梅子——”张广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阴森地喊着,太阳直射下来,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影子手里揣着一根铁链,紧紧拴在梅子的脖子上,梅子的魂魄痛苦地、扭曲着挛缩成一团,发出无声的嘶鸣。
小盐巴快要走出赤土村了,稍稍侧脸,斜对面就是血红色的三层楼洋房。
这个时候,田福庆打开院门,匆匆忙忙和小盐巴擦肩而过,他穿着背心,裸露出来的肩膀上,可以看到一块微小的脓疮,皮下像是养了活物,缓慢蠕动着。
田福庆想要去挠,那脓疮仿佛有意识似的,一下窜进了背心里。
他动作一僵,惊恐地睁大眼睛,迅速寻找着什么人,看到张广兴时,才稍稍安心。
张广兴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裂开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田福庆上前两步,再探头张望时,人已经不在了。
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痛苦挣扎的梅子。
“你看到张广兴了吗?”
“没有啊。”
“怎么会?他刚刚就站在你旁边……”
“你看错了吧?我旁边压根没人。”
28。第二十八章(含入V通知)()
大雨磅礴,一道道闪电像把利剑,朝着天空的方向划出条条裂缝,仿佛在悲鸣,又仿佛在低泣。
有人在追她。
李婷不停地跑,不停地跑……鞋子掉了一只,脚底板沾满了泥泞的脏水。
凸出的地砖让她摔了一跤,飞快站起来,雷鸣声在耳边徘徊,“嘀嗒,嘀嗒”,又听到那声音了,李婷连滚带爬,不敢歇息半刻。
“哒——哒——哒——”
身后的脚步声还在继续跟着,李婷不知不觉跑到车站,熄了灯,漆黑一片,旁边有一家小卖部,卷帘门已经关上。
“有人吗?有人吗?”她无助地呼救。
没有人回应。
她慌了神,跌跌撞撞地往深处奔,看到前面一间公共厕所,黑暗中像长满锯齿的怪物,李婷咬了咬牙,想也没想地钻了进去。
把门反锁,坐在马桶盖上,她环住自己,害怕地发抖,然而外面追赶的人已经进来了,一间一间踹开门板,到她那间的时候猛然停住了——
“李婷……开门啊……”怪异掺杂着雀跃的声音在厕所间回荡着。
那人又喊了几声,见里面没有动静,就开始疯狂撞门:“李婷……你为什么不开门啊……”
鸡皮疙瘩和恐惧爬上李婷的脸颊,她用身体顶着门板,怕外面的人轻而易举地闯进来。
过了好一会,外面的人似乎放弃了。
四周蓦地安静下来。
李婷紧张地汗毛直竖,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走了没有?李婷不敢确认。
还是等到白天吧,等到白天,有人进来了,说不定就安全了。
李婷自我安慰着,有了希望,身体不像之前那样小幅度发抖,她逐渐冷静,全身虚脱,一阵阵绝望和后怕席卷而来。
湿冷的衬衫黏在身上凉得难受,她无暇顾及这些,把身体缩成一团,静静等待白天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厕所外照射进一丝亮光。
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已经天亮了?
李婷心头一跳,重获新生的喜悦冲淡了恐惧,冲动之下,她打开门往前走了两步,炽光灯的亮度刺痛了眼睛。
不……没有天亮……有谁把厕所的灯打开了……
谁开的灯?她为什么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窗外还不停下着大雨,漆黑如墨。
周围宁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李婷大脑一懵,僵在原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身后突然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隔壁厕所间传来的声音,好像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婷——”
那一声悠长的,尖锐的叫声,让李婷整个头皮轰炸开。
……
云林谷车站。
停着一辆辆开往县城的大巴,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太阳钻进云层里,黑夜降临,想要看清楚路,全靠灯光照明。
小盐巴口袋里揣着一张新的身份证,他是未婚生子女,母亲活着的时候交不起罚款报不上户口,死后更没人关心这种事,所以至今还属于“黑户”。
白盼不知道哪里帮他办的,上面贴着照片,名字写着薛琰,算是盐巴中盐的谐音,就这样解决了出行困难的问题。
出村后,小盐巴像无头苍蝇般,一度陷入“我该去哪里”的迷惘之中,迷惘过后又是极度兴奋,仿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感觉被释放了天性的孩子似的在镇上逛了很久。
回过神羞愧得要死,怎么办啊,他让白盼跟在后面半天……
肚子还不合时宜咕噜噜叫起来了。
车站旁边有一家小型的小卖部,可以买到关东煮和烤肠,生意火爆,毕竟去县城大概要十个多小时,总要先填饱肚子。
有白盼在,小盐巴算一夜之间突然暴富,以前烤肠这种东西,绝对舍不得买的。
小卖部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十九寸那么大,老板娘的儿子作业做完了,无所事事,于是瞪大眼睛,津津有味跟大人一起看播报的新闻。
电视里,记者采访了一家孤儿院,这所幼儿园每年都会有四五个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接回家。
院长满面笑容地说道:“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孩子的亲生父母,毕竟对于领养来说,亲生更能让孩子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最后摄像机定格在孩子见到亲生父母后双方百感交集相拥在一起的画面,气氛温馨,十分感染人。
“真好啊。”
小盐巴有点羡慕,他没有父亲,母亲死的早,不知道有父母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很幸福吧。
白盼不置可否。
小盐巴对白盼的想法敏锐又在意,立即道:“我……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呀……”
“不是。”白盼失笑:“我只觉得抛弃过一次的人,就算重新接回去,也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是吗……”小盐巴眨了眨眼睛,露出茫然的表情,他无法理解,人与人最亲近的关系,不就是血缘关系吗?
还是说,有比血缘更重要的纽带?
车站的五十米开外,有一间公共厕所,四周杂草重生,弥漫着尿骚味,瞧着也不干净,小盐巴吃完烤肠,手沾了点油,踌躇片刻,还是去那里洗一洗。
隔壁女厕所一如既往排成一条长龙,站在最末尾的女生十七八岁,面容清秀,头发是标准的黑长直,她穿着长袖长裤,脚踝套着白色棉袜,不像夏天的衣服,倒像初夏时节的打扮。
擦肩而过时,小盐巴下意识瞥了一眼,发现那女生的脸都能用惨白来形容了,走路的姿势也很古怪,往前进的时候,每次腿一上一下地抬起放下都要顿一顿,感觉跟机器人似的。
她垂下来的长发分散开,露出细长白皙的脖子,小盐巴却看到里面呈现出暗紫色的斑块,星星点点,要不是她头发长,恐怕还遮不住。
结伴上厕所的女孩有很多,叽叽喳喳旁若无人地聊着天,谁都没注意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