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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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参觉得许浩明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绶带换了,人还是干干瘦瘦的一个小老头。
许浩明见到了苟参之后,还是像上次那样,很是冷淡,苟参也不以为意,说了几句请安问好的话,就说:“老府丞对祭遵杀兄奸嫂那件案子是否还有印象?”
许浩明却不吭声,小眼睛眯着盯着苟参的官服和木印黑绶没动静。
苟参看他无语,也不觉尴尬,默默坐着陪了一会,就起身告辞,说:“府丞看来劳累,下官为公事而来,就不打扰了,今后再来聆听教诲。”
苟参走到了门前,许浩明却咳嗽一声说:“你要不急着回去,就陪老夫喝一杯,如何?”
苟参觉得,自己遇到的严延年、张敞、朱博、杨恽甚至是皇帝刘询,这些人都各有特点,但是最让自己看不清,一直就像是雾里看花的,还是这个自己认识的最早的、接触时间最长的干矍老头许浩明。
此时,区别官员大小的方法一就是看官服上佩戴的绶带,绶带系在腰间,一直垂到下面,二就是看官员佩戴的官印。
西汉时官印都很小,可以随身佩戴。
大汉最高级别的官员丞相邴吉,俸禄是秩万石,他和另一个不经常设置的主管兵权的太尉是金印紫绶,官印是金的,绶带是紫色的,而秩五千石的御史大夫是银印青绶。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就是西汉的“三公”,其余俸禄两千石广泛意义上的“九卿”和各地太守是铜印黄绶。
许浩明是颍川郡府丞,以前当县尉时俸禄秩四百石,如今俸禄是六百石,除了职务外,和苟参这个县令俸禄是一样的,所以两人身上都是木印黑绶。
苟参的衣着打扮和许浩明一模一样,两人来到了府丞办公的后堂,不一会酒筵摆好,许浩明屏退了左右,小眼也不知是睁开还是挤着,盯着苟参一直看。
此时正值午时,外面阳光很足,许浩明的脸被映照的黑亮黑亮的,和身上的黑官衣结合起来,很有些煤核掉进煤堆的感觉。
许浩明不说话,苟参也不吭声,任由着许浩明将自己看个明明白白。
“你很聪明。”
许浩明说了这四个字,然后自己就开始吃喝,也不管苟参的反应。
苟参听了他的话也不问,随着许浩明也开始进食。
屋子里顿时只有两人吃东西的声音,很是符合“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
“你也很笨。”
许浩明忽然又说了这四个字,然后冷冷的看着苟参问:“你知道老夫最欣赏谁吗?”
苟参心说我当然即笨又聪明,需要笨的时候就笨,需要聪明的时候,绝对不能愚蠢。
你最欣赏谁?莫非你最欣赏的是你自己?
“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发什么疯,说的话稀里糊涂,今天就看他到底想怎么。”
“老夫这一生,最欣赏的是管仲。”
许浩明自顾的说:“管仲,春秋战国法家人物,辅佐齐恒公改革变法,齐国于是称霸一时,孔子曾经热情的赞颂他为‘管子相齐,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民至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你知道孔子说管仲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苟参摇头,许浩明说:“孔子的话意就是说,今天的华夏老百姓都受到管仲的恩惠,如果没有管仲的话,我们就要被周遭的匈奴、戎、狄、羌人给占领了,被同化了,就是说,被灭族了。”
“何谓孔子说的披发左衽?匈奴、戎、狄、羌人这些蛮夷服饰发式特点,就是披着头发,或者是光头留小辫、重环垂耳;左衽就是他们穿的衣服是左边压右边,我们穿衣服却是右边压左边。”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管仲的话,我们大汉民族在春秋时就礼崩乐坏,族人灭绝,文化湮毙了。”
“那你知道当时管仲都做了些什么,他又为为什么要那么做,以至于后来孔子对他评价那么高吗?”
面对许浩明的问话,苟参只能摇头。
许浩明看样子原本就没打算听苟参从嘴里说一个“我知道,”他接着说:“周朝周宣王在位的时,华夏大地一度富强,史曰‘宣王中兴’,不过宣王一死,他的儿子周幽王继位,此人不但荒淫,而且烽火戏诸侯,更有甚者,周幽王废长立幼,将那个妖姬褒姒的孩子立为太子,结果导致原来太子的外祖父怒火高涨,借兵犬戎西羌,报仇雪恨。”
“犬戎、西羌,野蛮人也而何谓华夏?华,美丽,夏,就是大的意思,又大又美丽的华夏就被犬戎给灭国了。”
这个苟参倒是清楚,公元前七七一年,犬戎西羌攻破西周的都城镐京,周幽王身死国灭,西周灭亡,镐京在今天陕西西安附近,周平王迁都洛邑,就是后来的东周。
周朝的自公元前一零四六年建国到公元前七七一年国破,前后历经了二百七十五年。
许浩明冷笑一声:“周王室东迁之后,国力不再,诸侯王不听周天子的命令,不再朝觐和纳贡,周桓王是周平王的孙子,他继位之后,郑国的郑庄公不去朝觐,于是周桓王号令周军及陈国、蔡国、虢国、卫国四国部队讨伐郑国,而郑庄公打败周桓王,周恒王还被郑国大将一箭射中肩膀,险些丧命。”
“从此后,周朝衰落,诸侯并起,春秋争霸,就此开始。”、、呼唤一下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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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仓廪实而知礼节()
许浩明的眼神从苟参平静的脸上看到了房顶,又从房顶看到了苟参的脸:“周代没落的原因,何在?”
苟参心里觉得怪怪的,难道今天自己来拜见许浩明,他竟然是要给自己当一回免费的导师?要给自己普及一下周朝的兴亡历史?
“你老母的老子难道又开始在教室里听着教授讲师上课了?”
于是苟参仍旧不说话,看着许浩明。
“周朝之乱,起始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根源于太子被废。”
许浩明说着很认真的看着苟参,继续授课:“周代,天子军队有三万五千人,按谕制,诸侯**队人不能超过七千五百,而齐桓公那时的军队人达到了三万人,齐国势力之强,前所未有。”
“国强则思霸,齐恒公想要对外用兵,但师出无名,于是,管仲就给齐国找了个扩张的借口:尊王攘夷。”
“当时华夏大地混战连连,而周遭蛮、夷、狄、戎对中原之地虎视眈眈,史记载‘蛮夷与戎狄交,中国不绝若线’,因此齐国提出的这句尊王攘夷的话,在道义上占据了制高点,齐国于是出动大军,先后打败了山戎族对邢、卫两国的侵扰,然后会合中原各国共同伐楚,保卫了华夏文明的根基。”
“后来,齐桓公葵丘会盟,势力斜睨天下,周天子都派人来参加这个会盟,承认齐恒公的霸主地位。”
“那你说齐恒公能称霸,管仲是不是功不可没?”
“孔子赞颂管仲的话,是不是实至名归?”
“可是,你知道管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浩明说的滔滔不绝,苟参听的恹恹欲睡,然后许浩明猛地说了一句让苟参觉得好笑又惊诧的话来。
“管仲,外形大丈夫,实在是小人”
刚才还在说自己最欣赏管仲,这会又说管仲是小人,不知道许浩明到底想要说什么。
可是,苟参这时却脸色凝重了起来。
无论许浩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苟参很清楚,这个瘦小的老头绝对不是一个疯子。
事出反常即为妖,许浩明一边极力推崇管仲,将他说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然后又将管仲痛骂的臭不可闻,这倒是有些批判的对待一个人了,有些辩证的观念在里面。
所以,许浩明一边赞扬管仲,一边又开始辱骂他,苟参本能的就开始了聆耳细听,用心揣摩许浩明的言下之意。
“管仲,又名夷吾,辅佐齐桓公,但是他从来道德败坏,人极差”
“比如说,在打仗的时候,别人都是往前冲,他却贼眉鼠眼的伺机往后溜,被长官抓住了,要责罚他,他以家有老母需要赡养,自己是独苗为借口,为自己的逃兵行为进行辩解。”
“后来和朋友一起做生意,他总是瞒着朋友悄悄的给自己兜里揣钱,并且总是趁着朋友不在,卖了货不记账,中饱私囊。”
许浩明叹了口气说:“这人只顾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务实不务名,他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此话何解?——吃饱了饭才能知道礼节,丰衣足食才能知道荣辱,要是总饿着肚子,你要一个乞丐去搞什么礼乐廉耻,那是胡扯。”
听到这里,苟参心里一动,综合了许浩明进了门说的这些话,无非就是阐述他这个人在学习管仲,只要达到目的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简单的说,就是务实。
当管仲后来成为了齐国的相国,那时谁还去在意管仲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从前的人又是什么样的?
管仲身上的瑕疵,已经被他闪耀的光点所掩盖了。
苟参想起了自己在朱鸟殿里给皇帝刘询说的那些关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话,这个和许浩明论说管仲,实在是有异曲同工的意义。
难道,自己给刘询说的话,已经被许浩明知道了?还是说自己和许浩明的见识类同?
许浩明到底想说什么?
苟参有些怀疑,他嘴里喝着此时酿造的度数很低的酒,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耳中听到许浩明说:“你觉得老夫这人如何?”
苟参面目肃然的说:“府丞在上,苟参在下,府丞行事,天马行空,卑职凝望,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终隔一层,不能描述。”
许浩明轻轻一笑,看着苟参不吭声。
苟参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许浩明笑,不过他笑的样子实在是难看,绝对是符合皮笑肉不笑的标准,一张老而黑、瘦而干的脸上只剩下了皮,皱皱褶褶像是晒干了失去水分的枣。
许浩明笑笑说:“县令为何言不由衷”
许浩明不管苟参的表情说:“其实你早就心里在嫉恨老夫,觉得老夫是一个刻薄寡恩、少义气、没人性的老不死”
“如果不是老夫是许国丈的本家,你可能早就当着老夫的面唾某一脸了。”
许浩明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说:“是不是如此?”
苟参拱手说:“下官确实曾经对府丞的作为有些难以理解,不过苟某人小见识短,一直在自律、自查,看自己有什么领悟不到府丞意思的地方。”
“至于怨恨府丞,下官不敢。”
“苟参从为府丞奔赴河南郡严延年太守送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准备为府丞赴汤蹈火,府丞做事,苟参高山仰止,纵然对苟参冷遇,那肯定也是苟参做错了什么。”
“嫉恨大人什么的,断然没有”
许浩明面无表情的看着苟参,见到他眼神坚定,叹口气说:“说什么不敢说什么大人,老夫离大人还远着呢,你说你自己在自律自查,言下之意就是说老夫做事不检点?你口是心非的可不好——不过这不怪你,很多事情,从前是无法对你言明的。”
“所谓此一时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