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26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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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会完全放弃自己主观意识和潜意识对义体的控制和调整。这个触发开关的设置,本就是为了维护义体的主导权才下达的暗示,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放弃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和主导,但是,实在没办法了——
怪化少年高川的强大,不是可以在维持自我个体的存在性的前提下进行对抗的。其因素有许多,首先同为“高川”就是让人感到不安的地方。其次,观测自我意志的义体确实和三仙岛有一些微妙的隔阂,无论如何也无法无缝地融合,尽管这点微妙的隔阂对于自身的独立存在性而言,是必要的一道保险,但是,同样会让三仙岛出现没必要的负荷和损耗。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消除这点隔阂,以达成理论上最完美的“义体和三仙岛的结合”,是没办法奈何目标的。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愿意去做“如何才能在社会中获得优渥的生活”之类的事情呢?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甘愿放弃自己那诞生于自然的血肉之躯,如同机器,如同替代品,如同过渡品一样活着呢?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想要放弃自我的主导权和独立性,制造一个个和自己不同的人格,哪怕自己这个人格将会成为其他人格的养分呢?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去思考那些根本看起来如同胡言乱语,疯狂妄言,让自己变成一个精神病人的事情呢?
高川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是什么笨蛋,他当然知道什么对自己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自己最乐意去做的,什么是自己抗拒去做的——所有一般人都拥有的梦想和欲望,那些好的和不好的东西,他都拥有。
但是,世界都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自己身边的人都变成这个模样了,自己怎能无动于衷?在一个窒息的黑房子里安乐地窒息?
如果做一个人,无法拯救任何东西的话,也无法看到一丝希望的话,那就只能不做人了——不是吗?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义体高川低垂着头,念叨着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暗示,在他的脑海中,那如同浮藻一样的光,一片片地熄灭了,那些自己曾经想过的事情也在消失,他似乎睡着了,又像是醒着。他不需要呼吸,因为义体是不需要呼吸的,他没有心跳,因为义体是没有心跳的,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大脑”,因为义体全身的每一个细小的结构都能成为思维的载体。他没有血,没有肉,没有神经,没有肌肉,人所拥有的物理结构,在他的义体被改造到如今的模样时,早就一点都不剩下了。
甚至于,他仍旧自觉得,自己徘徊于人和非人之间的想法,也不过是一种对自己的暗示而已,不过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而已,他从物理层面上,完全找不到自己还是一个“人”的特征。“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在他的每一次自检时,就像是一个脆弱的谎言,一个自我欺骗的幻觉。
现在,他不得不亲自戳破这个谎言和幻觉,让自己的精神,承受那连自己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洗礼。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得不主动地陷入那自我认知的黑暗中,让那些有悖于自己认知的东西,让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冲入自己身体,冲入自己的脑海,冲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冲入自己的思维运转——他知道,当自己彻底开放对义体的控制权和主导权,自我认知就必须承受那超乎想象的考验。
然而,不得不这么做。
不这么做的话,是无法对抗怪化少年高川的。
不这么做的话,是无法将计划执行下去的。
如果自己这么做了,或许情况不会好转,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会有好转的可能。
义体高川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精神上的完全彻底的解脱感,那一直积累在心中的忧虑,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死了一样,一种浩大的平静降临在他得身上。
管线一根接着一根从义体上脱离,仿佛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确实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从那难以察觉的细节处,从那仿佛一如既往的颜色和结构中,正在产生某种变化。当接驳义体的管线只剩下最后一根的时候,那低垂着头颅,仿佛断线木偶般的义体,也开始发生形变。
义体高川在融化。
从表面开始融化,如同蜡汁,如同浓油,那液态的东西,一点点地沿着躯干的曲线滑落。就像是被剥开了一层层的外皮,义体内里的物质不再光滑,也不再是肉色,而是某种黑色的如同煤炭一般的东西。这东西并非完整的一块,很是粗糙,仿佛用泥水沙子混合后,用力捏合起来。现在,这个被捏合的外观也在龟裂,在外界,崩溃的过程是如此的迅速,但却又充满了一种活生生的韵律感——仿佛这个龟裂崩溃的过程,就是一种生命的活动。
秒针在跳动,义体转眼间就不成人形。
烂泥一样的三仙岛咕噜噜地冒泡,但是,于抵达表面的气泡越来越少,那粘腻淤积的外表似乎在凝固,凝固成一种粗糙的模样,让整个三仙岛就好似是一个由岩浆堆砌而成,在海水中渐渐冷却的岛屿。一个荒芜的,粗糙的,充满了热量,不太平静的岛屿。比之被改造成三仙岛前的岛屿形象,更有一种新生的活力。
这个巨大的岛屿只有一个,是如此的鲜活,让人看到的时候,不禁去联想在它的底部,那尚未冷却的岩浆仍旧在翻滚,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座新的火山拔地而起。
伴随着三仙岛的异变,这个战场也不再像是战场,甚至可以说,也不像是统治局遗址的景色。仿佛回到了星球还没有冷却的时代,就已经产生的环境,粗糙而原始,粗暴又狂躁,乃至于,完全不适宜于生命的诞生。仿佛这颗星球尚未产生生命的时候,这个名为“三仙岛”的岛屿就已经存在了。伴随着时光的流逝,生命的诞生,其形态也发生了变化。它曾经粉碎,结构被分解,物质曾为其他有机物和无机物的一部分,用于不同的功能,体现出不同的性质。它变成了植物的一部分,变成了动物的一部分,变成了矿物的一部分,变成了江河湖海的一部分,变成了沼泽和森林的一部分,伴随着物种大爆炸和大灭绝,它在一次次的循环中游荡。
然后,在今天,重新归于一个整体。从那古老的,人类无法直接观测到,只能通过浅薄的数据,加以想象力去描绘的时间点走出来。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倒转了几十亿年,空间也仿佛在一刻,穿梭到了行星尚未完全冷却的时候,那些坚硬的构造体材质都在极度的热力中融化,但是,这种热力却又并非是常人所理解的热力,因为,所有对温度的观测方法,都无法衡量其变化。所谓的“热力”,人类对所谓的“热力”的本质的理解,只是对眼下这种“热力”的一种肤浅的表面化的描述。
弥漫在这个战场中的空气已经从构成物质和结构分布的意义上变得不同,也和人类分析出来的,远古时候亦或者更早期的星球气体构成截然不同。人们从未见过的物质,从未见过的结构不断产生,又不断消亡。所有构成环境的因素都是不稳定的,因而,这个可怕的完全不适宜于人类的环境整体,也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而没有任何一次变化是重复的。要从已经出现过的变化中找出规律,推导出之后的变化,也同样是徒劳之举。
三仙岛就静静地存在于这个完全异化的环境中,这个环境并没有从统治局遗址中割裂出来,但却让人觉得,和统治局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它是独立存在着的,却又和更遥远的区域紧密相连的。它,还在侵蚀那些和它接壤的地方,就如同病毒一样。三仙岛和以它为中心的异常环境,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个体。
2169 超越性()
如同这个战场的时光倒退回星球刚刚诞生的缘故,如同在这个星球上,从那遥远的时代起,就存在着这么一种宛如岛屿般,非是碳基构成,也绝非是生命大爆炸之后所产生的那些生物的别样存在。三仙岛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活生生地存在于蒙昧开化之前,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也只是改变了自身的存在形态,如今,那匪夷所思的,曾经只在遥远的时代才出现过的模样,终于再次结成。而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本身,也在将周遭的环境改变成当年的模样。
神秘的力量从周遭的环境进入岛屿内部,贯穿至球状核心,辐射在那一具具宛如棺材的收容舱内,又汇聚到核心的核心,那正在溶解的义体上,随后,义体如同心脏一样鼓动,肉眼可见,连带着整个内部空间都在产生跳动、外泄、错影,仿佛时间和空间正伴随着每一次心跳而发生分割。三仙岛的整个轮廓变得迷离起来,岛屿边缘的轮廓正在虚化。
到哪里为止,才是三仙岛和那奇异严酷的环境的分割点,已经变得不那么清晰了。这片战场区域,凡是环境出现异常的部分,都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大嘴咬中,整个吞进了一个怪物的肚子里——正因为是进入了怪物的肚子里,所以才会变得那么诡异而险恶。
这种足以让人产生种种联想的异变,拥有极强的排异性。原本无论如何都无法观测到的怪化少年高川,正于一隅露出格格不入的轮廓。那是一个诡异扭动的人形,也是一条条挥舞的触手,是被狂风卷起的灰色沙砾,也是这所有显得异常的印象汇聚起来的,完全不能称之为“人”的形态——绝对没有人可以从这个形态联想到原本的少年高川,少年高川是为人形时的种种细节特征,在这个异常的轮廓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点缀,就像是从一个无比复杂的花纹中截断了极小的非独立的一部分,才让人产生那个花纹的形状像是“人形”罢了。
这个可怕的怪物已经被更加可怕而巨大的怪物吞进了肚子里,倘若义体高川还清醒着,恐怕也不得不认可少年高川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吧:人是拥有极限的,只有名副其实的怪物才能对抗名副其实的怪物。
两个怪物的争斗在表面上,只是“一只怪物将另一只怪物吞进了肚子里”,但是,倘若有什么人可以亲眼见证这一幕,定然会感受到一种“不尽不实”的纠结感,只觉得还有什么更加深邃而本质的东西隐藏在深处。不,或许在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其自身的人格和理智都已经崩溃了吧。极度混乱的信息在发散,所有可以观测到的现象——无论那是怎样的现象,远古的归来也好,怪形怪状也好——都并不具备一个可以逻辑归纳的规律。然而,那到底是规律太过于复杂,还是真的没有规律,只剩下混沌、巧合和偶然呢?现场,没有可以解答这个问题的人。因为,人在这里是无法生存的,这个星球上,在生命发展到了人们所熟悉的结构后,都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不断从边界上变得模糊,让异常风景不断扩散,不断变成自身一部分的三仙岛。以及那置身于三仙岛之中,只是以一种“停留在原地”的错觉,仿佛单纯只是在舞动触手的怪化少年高川。看似处于一个僵持的,什么都没有做的状态,但实际上,它们的交锋正在从人类无法观测到的层面进行,其激烈程度对比起它们出现时,对周遭事物的巨大影响